第十八章 王牌

  崇禎十七年正月初四。

  這已是崇禎十七年第四次早朝,朱由檢仍舊滿腔熱血豪情萬丈擼起袖子好好干。

  畢竟李自成再過三個月就會攻破北京。

  如果讓朱由檢知道,因為自己勵精圖治(不作不死),順軍東征的日程已經提前,以朱由檢的性格,也許他會提前吊死在煤山歪脖子樹上。

  雖然是穿越者,但他也不是全知全能,此刻只有在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畢竟主角光環這東西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昨日早朝時,朱由檢提出要改革漕運,撤掉漕運官吏。群臣對此反應冷淡。

  如果說大明是一架軀體,連接南北的漕運就是這架軀體的大動脈。

  然而早在萬曆年間,大明動脈便已糜爛不堪,貪污剋扣,夾帶私貨,效率越發低下。

  因為漕運的存在,運河兩岸的官僚都有油水可撈。

  漕運改革在朱由檢看來已經是刻不容緩,當然大明現在還有很多刻不容緩的事情要做。

  兵部尚書張國維在松江縣做縣令時疏通河道,南直隸做巡撫時更是大興水利,他是朝廷之中少有的熟悉水務的大臣。

  漕運改革離不了這樣的人。

  廢除漕運,遣散十幾萬漕兵,廢除漕運總兵,漕運總督,即便如此,群臣中間也鮮有附和者。

  崇禎皇帝的設想是用海運代替漕運,這樣不僅可以杜絕運河沿線的層層盤剝,提高運輸效率,而且還能為大明創建強大海軍提供基礎。

  站在皇極殿的大臣們最擅長的就是拖延與敷衍。只要能拖延的,他們務必拖延,只要能敷衍的,他們務必敷衍。

  當然,這都是拜皇帝本人所賜,朱由檢刻薄寡恩,而且遇事總愛推卸責任,這些年被他坑害的大臣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其中以陳新甲為代表。

  至於最後被凌遲處死的圓嘟嘟,某種程度也算他咎由自取。

  「漕運之事,改日再議!今日朕要赦免一個人,」

  朱由檢沙啞嗓音在大殿中迴蕩很久。

  除兵部尚書張國維,戶部尚書倪元璐,以及為數不多的幾個忠直大臣,其他人都低垂著頭,也不說話。

  大明自開國以來,除太祖成祖每日早朝,沒有第三位皇帝天天召集群臣,即便是太祖,成祖,也只是在崇文門前訓話,早朝也大都是禮儀性質的。

  從正月初一到今天,朱由檢已經連續四日在皇極殿早朝,而且每次早朝還有事情商議,實在是讓人忍無可忍。

  和前兩天朝堂上針鋒相對不同,現在他們像突然開了竅一眼,擺出一副不合作姿態。對崇禎各項意見建議採取既不贊成也不反對。

  朱由檢見招拆招,也厚著臉皮,不管有沒有人搭理自己,只是在朝堂上自說自話。

  崇禎心裡明白,現在這些都只是暫時的,等到他手下近衛軍練成,就不用再和這些渣渣們囉嗦了。

  原南京戶部右侍郎畢懋康被皇帝恢復原職,崇禎十五年,有文官攻擊他濫用職權,有負聖恩,大明當時剛在遼東大敗,崇禎心中煩悶,就將他貶為平民了。

  崇禎皇帝要求赦免的這位畢懋康可不是等閒之輩。

  畢懋康明朝末年有名的火器專家,曾在北京王恭廠負責火器研製,在1635年刊印的《軍器圖說》一書中,畢懋康首次介紹了燧發槍(書中稱為自生火銃)。將鳥槍用火繩點火的裝置改進為用燧石作發火裝置,從而克服了火繩點火怕風雨的弱點。

  燧發槍在發火裝置上安置燧石發射時,由射手扣動扳機,安置於扳機上的龍頭下擊同燧石摩擦生火,火星落入裝藥室中,使火藥燃燒,產生氣體推力,將彈丸射出。

  這種槍只要連續扣動槍機,摩擊燧石,便可發射,因而簡化了發射手續,提高了射速。燧發槍的製成是單兵槍的一大改進,它的改造與完成大致與歐洲屬同一時期,然而在中國並未得到及時的推廣,只是在清初康熙年間將它作為皇帝的御用獵槍。

  考慮到畢懋康年事已高,特命其子畢撫堅世襲,儘早進京,面見聖上。

  文官們對皇帝這道命令仍舊不屑一顧,陳演甚至沒提出反對。

  南京六部大都是閒職而已,六部尚書根本不做事務,連兵部尚書都是每日遊山玩水流連笙歌,遑論什麼戶部右侍郎。

  畢懋康不過是在王恭廠待過兩年,懂得些奇技淫巧,寫了本什麼《軍器圖說》諂媚崇禎。

  這樣的匠人,即便是進入內閣,也不會入這些文官法眼的,何況還是在南京。

  崇禎知道,發往南京的這道命令根本不會到達,甚至不會出北京城,陳演他們根本不會聽皇帝命令的。

  好在朱由檢還有王承恩。

  早朝結束,崇禎開始盤算自己手上現在還有哪幾張牌。

  第一張牌:藏匿在寢宮密室的各式現代武器以及十幾箱彈藥。

  第二張牌:寢宮深處剩餘一千九百兩黃金抄掠大臣的巨額財富。

  第三張牌:以欽天監正監湯若望以及他的朋友亡命日本的西班牙火器工匠塞萬圖斯為代表的科技樹。

  第四張牌:錦衣衛高手李若璉高文彩及其死黨組成的情報網。

  第五張牌:金水橋前正在訓練的近衛軍。

  第六張牌:正從鳳陽趕來的千戶谷國珍以及他手下的三百士兵。

  第七張牌:大明各地漕運將近十萬漕兵。

  算上王承恩要去南京召見的天才工匠畢撫堅,崇禎皇帝現在手中已經有八張牌可打。

  這八張牌,如果組合得當,選擇最恰當的時機出牌,不敢能讓大明起死回生,拖延李自成兩三個月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其實崇禎皇帝手中還有最重要兩張王牌沒打,這兩張王牌的分量足夠改變時局。

  當然,不到萬不得已,崇禎是不會使用的。

  兩張王牌分別是藩王宗親和鼠疫病毒。

  先說宗親藩王。

  大明開國以來,在太祖朱元璋以及成祖朱棣的努力下,各地藩王宗親不得參與政事,不得參加科舉,也不得參與商業與民爭利。

  除此之外,藩王還收到當地官員嚴密監視,不得與外界溝通。

  在這種國策下,藩王們普遍沉湎酒色,以造人為樂,數量也以幾何指數增長,從洪武初年的數百多人猛增到崇禎年間的數十萬人。

  到崇禎年間,這些藩王不事生產,每年還要從國家領取巨額俸銀,可以說是個沉重負擔。

  此外,不少藩王趁著時局動盪,大肆圈占土地,家中豢養奴僕,危害地方。

  這幾十萬人,除去那些貪財好色混吃等死廢物,除去那些桀驁不馴不聽調遣的刺頭兒,估計還有相當一部分人可以上陣殺敵。

  如果能把這群人利用好,應該能抵擋建奴,為崇禎練兵贏得寶貴時間。

  再說鼠疫病毒,這可是朱由檢前世的強項。

  畢竟他在進入龍嘯特種兵之前在天朝排名第一的醫學院讀了五年病毒學,每天早晨起來第一件事就是進入實驗室記錄小白鼠的生命體徵,然後朝這些可憐生命體內注入各種病毒。

  什麼鼠疫啊,天花啊,伊波拉啊,他們早已司空見慣了。

  實際上,只要給朱由檢足夠的時間(幾周乃至幾月),環境良好的實驗室(這一點目前很難做到),以及等同於小白鼠的數量可觀的試驗品(比如建奴或是闖賊)。大明皇帝就有把握培植出比崇禎十六年更兇悍,潛伏期更長,生命力更頑強的鼠疫病毒。

  只要朱由檢能夠堅持到今年秋季,沒被李自成或是多爾袞乾死。

  等到夏季結束,亞歐大陸開始降溫時,想方設法將鼠疫病毒投放到遼東,投放到如狼似虎的八旗勁旅中,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不用想也覺得很酸爽。

  那麼,不用考慮人道主義嗎?

  呃,那是聖母婊才會考慮的問題。

  畢竟忽必烈大汗珠玉在前,他老人家當年西征中亞時,就將沾滿鼠疫病毒的屍體用拋石機投擲到巴格達城中導致對手徹底崩潰,算是開了生化戰爭的先河。

  「王承恩,就麻煩你親自去南直隸一趟,帶畢撫堅進京,要快!」

  「皇上,這畢撫堅真要有些本事,南直隸怕不會放人,奴婢一人前去,只怕誤了皇上大事。」

  朱由檢眉頭微皺,起初以為是王承恩貪生怕死,再一想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讓高文彩派出幾個錦衣衛番子,隨你同行,聽說他手下有個叫王鑫沛的,武藝高強,就讓他和一起吧,南直隸的那些老朽們,還敢反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