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調兵!
徐紹月懷有身孕的事其實在一個多月前便已確定,只不過那時胎還未穩,她在婆子們的建議下便也將其瞞了下來。
不得不說,這個消息對大明政權的穩定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其效果甚至比淮安戰勝還要來的直接。
歸到根里,在未曾懷孕之前,朱慈烺這個大明皇帝是不是擁有正常的生育能力還在兩說,其法統能否延續便也成了懸念。
此等情形之下,說不得便有人會存著燒燒冷灶的心思,對朝廷力量的削弱也就不難想見。
便似早前的唐王。
早前皇位歸屬始終不明,各路勢力都與藩王們存著或多或少的聯繫。
因此,他在朱慈烺抵達杭州之時便極不穩當,甚至存了去福建另立朝廷的心思。
後來事情也不需多說,隨著明軍的連戰連捷,皇位的歸屬也逐漸沒了懸念。
待到鄭鴻逵這個最大支持者失勢之後,唐王也便略略消停了一些。
可話說回來,那一陣子的朱慈烺在情勢所迫之下動不動就親臨戰陣,他這一脈的法統也便擔懸得厲害。
有了這番緣由,似唐王一般的藩王們便算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與其存著瓜葛的勢力總難免藕斷絲連。
也正因此,唐王等藩在看到封建海外的希望之後也便有了掙扎的能力。
不過這些因果已然隨著皇后懷孕而成為過去時,旁系藩王終也失去了最後一絲染指皇位的可能。
說破天去,既已證明了皇帝擁有正常的生育能力,不論這一番誕下皇子還是皇女都不重要。
說得再極端一些,哪怕徐紹月在懷孕過程之中不幸流產,也只是皇家私事,對朝臣們來說,只需多選幾次秀女便能解決天家子嗣之事,壓根生不出半點波瀾。
事情到了這裡,靖武政權的最後一絲隱患終於除去,朝廷上下便也展現出了極高的熱情。
當然,陽世間的事情總也有好壞之分,當淮安戰勝和法統有繼的好處落在大明這裡時,其壞處卻一點不漏地落在北京城上。
「你是說淮安城原本也不至失陷,只是李本深等人臨陣倒戈才有了此番大敗?」
看著跪在武英殿當間的王正志,多鐸不假思量便問了這麼一句,而在這話音傳開之後,圍坐殿中的愛新覺羅諸王面色各異,隨即便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太后那邊。
淮安戰敗的消息傳到北京已有好一陣子,但這一番不論洪承疇、勒克德渾這等主帥,還是佟養甲、李本深這樣的戰將都被明軍一網打盡,清廷這裡終也只得了戰敗的消息,卻對其詳細過程一無所知。
按著那時的情形,謀劃了此戰的多爾袞自然辯無可辯,各方也都對其虎視眈眈,可誰曾想正當睿親王一系打算再做退讓之時,被洪承疇滯留淮安的王正志卻突然回到了北京。
隨即也便有了這武英殿一問。
說來也是運氣,洪承疇遣人來控制弘光時他恰巧就在當場,隨即一番打探很容易便知道了城外的戰況。
似他這等人物自將「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奉為圭臬,不等弘光被帶到城上竟已到了渡口。
後面的事情也不難想見,王正志憑著天使的身份很容易便搞到了一條船,終在明軍水師封鎖河面之前過到了黃淮以北。
若按常理來說,他這個天使回到了清廷的控制區域便又能作威作福,可前方戰敗的消息便似風吹一般迅速傳開,地方上很快便亂了起來。
眼見這等情形,曉得明哲保身的王正志果斷棄了顯眼的車馬,如此才在北京城裡一片惶恐之時返了回來。
「回稟王爺,當時微臣並不在城上,但據大學士派回的親衛所言,先前我軍的確已殺進了南軍大營之中,若非負責指揮的佟將軍突然身死,得了此勝當也在情理之中。」
王正志並沒有從正面回答多鐸的問話,只似在稱述自己所知一般。
但他這一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對於諸般傳言當也有所了解,若再加上於淮安得到的第一手信息,還原整個過程也不是什麼難事,當不至於說出這等和事情有些差別的言語。
他看得明白,這一番多爾袞已經處在了絕對的劣勢,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得為這番戰敗付出慘重的代價。
若他照實說來,除了讓多爾袞再無還手之力以外就再生不出什麼波瀾,可要是將言辭略略變上一變,這番戰敗的責任就得重新劃分,得了喘息之機的多爾袞如何不對他另眼看待。
只是
「照你的意思,佟養甲是死在李本深手裡的了?」
王正志的話音方才落下,濟爾哈朗的追問卻已傳了過來,待他恭恭敬敬地轉過身子準備回答,濟爾哈朗卻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隨即一聲嚴厲的呵斥便又傳了過來。
「你若親眼見了,本王自沒話可說,可若全憑臆想,待本王查證之後你卻得小心九族的腦袋!」
「回王爺的話,微臣確未親眼看到,但據大學士親衛所言佟將軍位在軍陣之後,南軍便是能開強弓也是打不到的,如此想來,不是他親兵動手便該是阿哈暗害,似也無其他可能。」
不得不說,燒冷灶也得有燒冷灶的本事。
背在濟爾哈朗身上的人命何止幾十,這番恐嚇便是尋常軍將也難抵住,可王正志這個文官卻在正面承受其威勢之後一臉淡然,言辭之間卻連半點磕絆都未曾打過。
事情到了這裡,想在王正志的言辭中尋到漏洞已然沒了半點可能。
只是佟養甲若真死在了李本深手中,那此戰之敗便與謀劃沒了太大關係,藉此錘死多爾袞也就變成了一片虛妄。
如此局面,自然不是濟爾哈朗能夠接受的,可當他才要再追問一番之時,多鐸卻先查了一句。
「唉~~~~~,當初李本深孤身歸來我便覺得有些不對,只是那會正值用人之際才沒一意追究,現在看來他當早就和南朝有所勾結,我真是」越說,多鐸的情緒越是激動,待到最後,他似乎已悔恨到了極點,隨即往身側桌上猛地一拍,才將腦袋偏到了一側。
見此情形,濟爾哈朗的臉色突然一紅,也不知是惱恨於李本深的背叛還是意識到無法壓下多爾袞。
只是這一番乃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若真錯過了卻不知何時才能掌控朝政,他自也不想輕易退去。
可話說回來,事情發展到這樣的地步,淮安戰敗全因李本深臨陣倒戈已然要成了鐵案,哪怕他濟爾哈朗仍存著些妄想,旁人卻也不可能一條道走到黑。
「聽兵部所言,李本深等將於南調之時已將家眷也帶到淮安了。」
雙眼微睜的老代善只淡淡說了這麼一句,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投到了他的身上,隨後他懶懶地換了個坐姿,待安穩下來之後才又說道。
「本想著在淮安撈回顏面便能安穩在中原與南朝決戰,可這一番林林總總折了十五六萬,恐怕河南山東也難守了。」
話音落下,老代善的雙眼重新回到了似睜非睜的狀態,整個人也重新慵懶了起來,可這一句傳來,不論追著多爾袞不放的濟爾哈朗,還是一心為自家兄長擺脫責任的多鐸都不由將視線挪到了地圖上,隨即前一刻還劍拔弩張的氣氛竟就平復了下來。
的確,現在的當務之急乃是如何應對步步緊逼的南朝,再為了爭權奪利而追究責任已經沒了半點意義。
只是
「調兵吧,從蒙古調二十萬,從關外調五萬,再加上山西、河北的降軍,湊個四五十萬總不是什麼難事,反正河南、山東絕對丟不得!」
片刻之後,多鐸率先將自己的想法吐了出來,隨後他朝在場諸王面上掃了一圈,待見各人皆都眉頭緊鎖便斬釘截鐵地說道。
「南軍多仗水師,陸營雖有強軍,數量卻總有限,只要咱們全力以赴,定能憑著地利絕了他北上的心思!」
話音傳開,似濟爾哈朗這等人物立時便有些意動。
說一千,道一萬,南軍還未在正兒八經的陸營對戰中贏過他們,存著希望自也在情理之中。
但於此時,多爾袞面上總還掛著些若有若無的擔憂,待自家兄弟望來之時也只微微點了點頭。
他看得明白,隨著一場又一場的失敗,他們滿人對各家僕從的掌控能力已然降到了最低。
當然,這種減弱總也有些差別,也不是一股腦全都成了叛逆,但於當下這等局面總還得存著些小心,否則
就當多爾袞的心緒不斷轉動之時,站在殿內的濟爾哈朗卻已和多鐸討論了起來,隨即他也將心中擔憂收了一收,待此意通過之時,他才做了番補充:「還有一點,不管南朝會不會同意議和,咱們都得派人過去。」
他的意思非常明顯,南軍雖還未完全掌握淮河以南,但清廷在那裡的力量幾乎可以忽略,自也耽誤不了南朝多少功夫。
可調兵之事不僅得在路上花費不少功夫,到來之後亦得耗時間磨合各軍。
這等情形之下,時間就變得極為緊張了起來,而他這議和的謀算便是為了爭取時間。
「聽說崇禎一家子關係極好,南朝的小皇帝也當對那僅存的妹妹頗為在意吧。」
——
隨著武英殿中的會議落幕,一隊隊騎兵便自北京分赴各處。
只是此時清廷的力量已經削弱到了極點,南面各省總也生了些旁的心思。
濟南
山東巡撫衙門
「來人!倒酒!」
一聲大喊之後,立時便有一僕人怯生生地走了進來,待看了眼巡撫大人的醉態,他一番猶豫之後終還是將那空空如也的酒壺給重新裝滿。
這巡撫名為方大猷,在清軍南下之時便投了多鐸。
那一陣子的清軍勢如破竹,一心只想殺過長江滅了大明。
由此,不論多鐸還是阿濟格都只是任了降官便帶兵南下,卻未留下足夠的人馬穩定地方。
說來也是這方大猷能力出眾,初時他憑著幾百人馬一路招降納叛直將大半山東都歸到了大清治下,其後清軍將那有限的人馬全部調走,他又東拼西湊了些散兵游勇收攏了數個州縣。
待到此時,整個山東也只存了大明的登州防撫曾化龍和大順的旗鼓趙應元據城頑抗,其餘地方雖反抗不斷,但整體上卻已算是大清領土。
若換旁人,說不得便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整肅地方,那兩個硬骨頭則要等到大軍回師再慢慢料理。
可這方大猷卻先使計嚇跑了曾化龍,又用詐誘殺了趙應元,一番操作下來竟就不費一兵一卒處理掉了這兩個最大的麻煩。
後來的事情也不難想見,在其諸般施為之下,山東此起彼伏的反抗逐漸消弭,他這巡撫也越做越穩。
只是今時不比往日。
他早前越是賣力,今後的下場便越是悽慘,這酒也便不住往肚子裡灌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