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密道?別開玩笑了

  第404章 密道?別開玩笑了

  星訥很後悔。

  當初他雖截殺了豪格派往川中的信使,但之後的舉措卻總顯得不夠主動。

  由此,在耽擱了一點時日之後,那劉進忠還是和豪格取得了聯繫,最終在金牛道里造了一場大勝。

  當然,因為他那個正白旗的出身,漢中並未得到前方戰事的詳細經過。

  只是運送軍需的隊伍來來往往,諸般情形卻還是能傳過來一些,在曉得豪格禁止一戰便俘獲了幾乎所有大西高層之後,他後悔於之前的保守自也是情理之中的。

  在他原本的計劃中,負責聯絡的中間人既然死了,那麼兩方之中必定會有一個沉不住氣,待再有使者路過,他自能順藤摸瓜搞明白原委。

  屆時只要張冠李戴,搶先將整件事報到朝廷,那麼這份功勞便也少不了他的。

  這倒也不是星訥異想天開。

  雖說此時的多爾袞已經失了攝政王之位,但論及朝中的力量卻還能穩穩壓住豪格一頭,只要他這裡的描述能夠說得通,從這天大的功勞裡面分潤一些總不會有太大的難處。

  歸到根里,當初黃台吉只顧著往豪格手中劃拉人馬,並未將朝中的力量交到他手中。

  待其突然病故之後,豪格的勢力便出現在了明顯短板,被多爾袞用朝中規矩當猴耍也就是情理之中的。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想這些卻也晚了一些,畢竟前面的仗已經打完,他這裡還困守漢中,若是這樣也能搶到功勞,那豪格的小命怕是都要丟了。

  「主子,該用晚膳了。」

  「哦,晚上吃的什麼?」

  隨著一聲低呼,星訥的注意力便自手中書籍落到了房中軍將身上,而在聽到他的問話之後,那軍將略一回想便報了出來。

  「廚房做的是豬肉炒黃菜、咸鼓芥末羊肚盤、五味蒸雞、糊辣醋腰子和三鮮湯。」

  「醋腰子?這等天氣莫不都放臭了。」

  「主子放心,都是現殺的,保准新鮮。」

  待聽軍將解釋,星訥點了點頭便又將注意力放到了手中書冊上,而那軍將卻在得到主子的認可後往房外擺了擺手,緊接著便有數名端著各色菜品的兵卒魚貫而入。

  「今日沒聽見什麼動靜,外面的流寇莫不是改心思了?」

  趁著兵卒們擺放各種器皿的功夫,星訥一面將手伸進了將將端到面前水盆里,以免則淡淡地朝那軍將問了一句。

  按著常理來說,似他這等處境當維持不了如此做派。

  哪怕他不似尋常被圍者那般狼狽,卻也不至於這般悠閒。

  只是萬事皆有例外。

  一來,這糧倉裡面諸般物資頗為齊全,憑他手裡的那兩千多人便是再堅持三四個月當也鬧不到饑荒;

  二來,這糧倉本就是城裡最為堅固的所在,待他入主漢中之後又率先將這裡加固了一番,說是固若金湯也不為過;

  這第三嘛

  「主子明鑑,前幾日流寇都是早上準備,下午進攻,今日到了這般時辰都還沒有動靜,恐怕是要換章程了。」

  「換章程?」話音入耳,星訥眉角便輕輕一挑,待用乾淨帕子將手一擦,他才又接著說道:「換什麼章程?沒有器械,他便是換了章程也不濟事啊。」

  星訥這一句當是在嘲諷,可聽到那軍將耳中卻又察覺到了一點點感慨之意,似是對流寇沒有攻城器械的事頗為惋惜。

  面對這等極為割裂的感覺,他也只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語氣中的情緒,可當他正打算應上幾句之時,星訥的話語聲卻又傳了過來。

  「一陣我去外面轉轉,你先準備準備。」

  「喳。」

  話音入耳,那軍將卻是有些不解,可在心中猶豫片刻終還是應了一聲。

  他曉得自家主子不擅戰事,亦曉得當下的處境的有些不妙。

  可說破天去,他們也只是被困在糧倉里,並不是真正走到了絕路,只要王爺那裡接到信函,不消五六日功夫援兵便能抵達。

  屆時裡應外合之下,城裡的流寇自是只有死路一條,而堅守了大軍後路的他們自也能領得一份功勞。

  此等情形之下,他卻著實有些不明白自家主子為何如此消沉。

  對於自家親隨的疑惑,星訥多少也能察覺到一點,只是

  唉~~~~~。

  於心中嘆了一聲,星訥便望著桌上的菜餚發起了呆來。

  他如何不曉得自己不似尋常?又怎不明白其中緣由落在何處?

  只是依著他現在的處境卻也算是左右不得,除了以這等消極的態度等待命運安排之外,卻也是真真沒了辦法。

  在尋常人眼中,他當時因著被圍於此才有了這等表現。

  可他星訥雖是不擅戰陣,但這等官職卻也是憑著一件件功勞堆上來的,便連他那親隨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他一個堂堂尚書又如何看不清楚?

  之所以生出左右不能之感,卻得落在今後的事情上。

  此時的豪格已拿了張獻忠等大西高層,這一番至少也能順利占住川中。

  與之相比,多鐸雖占了兩淮,但卻在江南一敗再敗,不得不斷尾求生,阿濟格那裡更是乾脆,索性將偌大一軍直接陷在了贛州。

  滿人素來講究戰功,能夠取得勝利便能獲得權力和地位,待豪格班師回朝之後,星訥自然能想到自家主子本就不妙的處境又是何等雪上加霜。

  於尋常來說,似他這等官位的人物當也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自家主子逐漸落敗,其後更也只能靜靜等待源自勝利者的清洗到來。

  可也不知是上天有意給個機會,還是想看看螻蟻左右為難,他這個區區尚書不僅被丟在了漢中,這漢中還遇到了敵軍的突襲。

  為難啊.

  隨著心念的轉動,一陣憂慮不由湧上心頭,待將桌上酒水一飲而盡,在心中盤桓了數日的選擇卻又出現在了他的心中。

  依著當下局面來看,他只有兩條路可走。

  一條便是堅守漢中,盡最大可能保全大軍糧道;另一條則是棄城而走,以此斷了豪格擴大戰果的可能。

  於尋常想來,這第一條自然是他的本份,可選了這條路便等於給自家主子落井下石,勢必會讓朝中局勢往不利於兩白旗的方向發展。

  屆時不但豪格不可能領他的人情,便是兩白旗里也將沒有他星訥的立足之地,這般盡心盡力又是為的誰來?

  很明顯,第一條路不是最佳的選擇,可星訥到底也不是只知硬打硬沖的莽夫,在他心裡這第二條卻要更加兇險一些。

  川中的情況誰都清楚,哪怕大西政權已經消散,但此地根本不可能撐得起大軍所需,且南面還有大明虎視眈眈,一旦漢中丟失豪格除了領兵回撤便再無第二條路可走。

  如此一來,他豪格就算手握俘獲張獻忠之功,但卻無有開疆拓土之得,他便是能囂張一些卻也不見得能讓朝中局面發生逆轉,多爾袞一系略略蟄伏之後也還有重新起勢的機會。

  只是這偌大一口黑鍋卻得結結實實砸在他星訥身上了。

  為難啊.

  於心中嘆了一聲,星訥便又將一杯酒灌進了肚中,而當想到外面的流寇,他心中的惱恨卻是怎麼也壓制不住。

  若沒有城外這一軍,那不論今後如何,他也不會故意棄城而走;

  若城外人馬強悍一些,他也不會有如此為難的機會。

  可好死不死,這支突如其來的流寇就只是這等成色而已,直叫他不曉得是該繼續堅守還是該棄城而走。

  老實講,不管棄城還是堅守,只要能將某方一棍子打死,他星訥自會不惜一切向另一方投效。

  可不管如何推演,這漢中的得失卻遠遠到不了那等地步,他的前路似乎也要於此斷絕。

  算了,聽天由命吧。

  心思轉了數番,星訥終還是將注意力放到了桌面菜餚上,可不等他撿上幾筷,房門被人一把推開,緊接著便見那心腹軍將氣喘吁吁地闖了進來。

  「何事?!」

  「主子!大事不好!倉里起火了!」

  「啪!」

  話音入耳,本就情緒不佳的星訥頓時火冒三丈,隨即一拍桌子便猛地站了起來。

  他這幾日自是頗為消沉,但這卻不代表他能接受這等事情。

  要知道,這漢中糧倉本就沒有多大,除了兵卒駐紮之地以外,旁的地方都是密密麻麻的倉儲庫房,似在這等地界,防火自然是重中之重,而他也曾不止一次提醒過手下軍將需得防著此事。

  可現在這火竟然就著了起來,顯然手下軍將已因自己的懈怠而鬆了警惕。

  「防火!防火!防火!說了多少次,如何還是這般不小心?!」

  「主子,奴才先前還尋過一番,這火真不是因我等懈怠而起的啊。」

  面對那軍將的辯解,星訥的第一反應便是尋找馬鞭,可也不過須臾之間,他卻似聽到了什麼一般,緊接著便連面色卻都詭異了起來。

  對於星訥而言,左右為難的處境雖不會因這一把火而徹底得解,但若操作得當卻也有可能脫了這等死局。

  他已在退入糧倉之前便已向豪格發了封求援信信,待到此時突然生出這麼一把莫名其妙的大火,他星訥也算是盡了全力,哪怕之後免不了去官罷職,總也好過落得身首異處。

  說到底,領兵打仗哪裡有未嘗一敗的,只要不被抓到把柄,多爾袞卻也有可能出面保他一保。

  只要能挺過這一遭.

  「這火來的蹊蹺,怕不是流寇設了密道?」

  話音落下,那軍將自是一臉驚訝,而星訥則直往甲冑那邊而去,顯然是要整裝迎敵。

  不得不說,他的猜測的確有些匪夷所思,可當外面響起陣陣喊殺之聲時,那軍將卻不得不欽佩於自家主子的洞若觀火。

  只是

  「火起了!」

  就當星訥正在因這陣突如其來的大火而看到一線生機之時,糧倉之外的李定國等人卻已有了拼死一戰的覺悟。

  隨著那兩封書信的到來,這兩路人馬不但合到了一處,他們這些領頭的軍將卻也曉得了韃子已在撤退途中。

  算一算來回的時間,他們自然清楚,韃子的到來當也沒了多少功夫。

  若不能及早拿下糧倉,那麼等待他們的也只有落荒而逃這一條路可走。

  所幸賀珍在這漢中城裡也駐過好長時間,對於城內的諸般情況當要比那韃子守將還要熟悉。

  由此,在見面之後,李定國的第一句話便是想問賀珍有沒有什麼破城之法。

  若是在尋常話本里,賀珍定然會頗為自得地告訴李定國:糧倉之中有一密道可通向外面。

  可說一千,道一萬,誰家好人會沒事在糧倉里設什麼密道?

  哪怕賀珍占據漢中足有一年功夫,但在思量許久之後他卻只能憑著自己對糧倉的了解設下了一個不太靠譜的法子。

  「梯子!上!」

  眼見糧倉之中因幾枚火箭的射入而燃起火光,李定國立時便與麾下人馬往靠近火光的那處城牆沖了過去。

  老實說,這點火光於偌大的糧倉而言的確不算什麼,若是倉內韃子反應快些,說不得也就一半柱香的功夫便能將其徹底撲滅。

  可這一半柱香的功夫卻也是賀珍絞盡腦汁爭取來的,若他們能利用得當,便是襲破糧倉的唯一機會。

  據賀珍所言,這糧倉雖然占地頗廣,但其內里卻有幾座倉儲距離圍牆僅有三四十步距離。

  到了現在,他自然不曉得韃子有沒有對內里布局做出改變,可面對當下的局面卻也只能嘗試一二。

  所幸,韃子當是因為將絕大多數人力都用在了修築城防上的關係而沒能及時對內里倉儲的位置做出調整。

  待到此時卻讓這有棗沒棗打一桿子的謀算落到了實處。

  「啪!」

  隨著一聲輕響,李定國身前那名士卒便將梯子搭在了糧倉圍牆之上,而在響動傳出的同時他卻已猛踏地面,一蹦子躍到了梯架之上。

  到了這時,他自然不會再管什麼隱匿行蹤之類的事情,待猛然發力幾番之後他的雙手便已隨著接連幾聲輕響攀到了女牆之上。

  「敵襲!」

  「殺韃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