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料理完川中便來料理他們

  第367章 料理完川中便來料理他們

  長沙那邊自不曉得朱慈烺在川中,這封急件也和湖南沒太大關係,其發信源頭實際上是還在興安的賀珍和孫守法。

  莫看興安也算是川陝交界,但由於地理因素的關係,實際上他們獲得湖北消息的難度卻要遠比川陝低上許多。

  由此,當他們來到興安附近之後,很快便獲知了贛州一戰的情況。

  此二人倒也是個有心思的。

  待知道當下戰局於大明頗為有利之後,他們便改了先前南渡長江,投奔朝廷的打算,轉而試圖與湖南明軍取得聯繫,想要兩面夾擊,一舉奪回襄陽。

  需得曉得,這襄陽乃是長江防線的重要屏障,單從軍略來講,當年的南宋便是因丟了此城才終得滅亡。

  當然,對於擁有碾壓性水面優勢的大明而言,這座城池的重要程度並沒達到南宋那種高度,但趁著清軍新敗、軍心不穩之際拿下這戰略要地亦是個不錯的選擇。

  只是朱慈烺先前已從湖南把李過所部調入了川黔,何騰蛟自然明白陛下是準備將重心放在西南地區。

  所以在收到賀珍、孫守法的消息之後,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開始軍事行動,而是先把信函轉至遵義,再由當地的官員根據聖駕所在轉呈陛下。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頗為穩妥的舉動,充分體現出了大明官員在不牽扯黨爭之事時的能力和眼光。

  那興安雖不比漢中要緊,但亦處在川陝交界之地。

  若他們此時自其地出兵,繼而偷襲襄陽這等重鎮,且不說最終戰果如何,正處在鏖戰之中的四川戰場勢必會受到巨大的影響,說不得便連這漁翁得利之局亦有可能就此告破。

  屆時四川又成了三足鼎立、相互牽制,再想拿下四川卻不知得等到何時。

  如此情形之下,就算他何騰蛟便是真得了這拿下重鎮的功勞,倒也不見得能在皇帝心中落下幾句好話。

  這便是何騰蛟的能力和眼光了。

  換做旁人許只會覺得輕易奪下襄陽重鎮的機會就在眼前,與之相比四川卻也不算不什麼。

  畢竟南宋的例子就擺在史書上,有此城之遮蔽方能保長江防線無虞。

  所謂此一時,彼一時。

  當年的金、蒙乃是漢化程度極高的政權,南北之間在水面力量上又沒有出現代差,在面對同樣擅長水面作戰的北方漢人時,長江以南的政權根本沒有半點優勢。

  可現在的情況卻與過去完全不同。

  一者,裝備了大量火炮之後,大明對清廷已在水面力量上出現了代差;

  二者,滿清並沒有一個似金一般的政權可以吸收,繼承北方政權遺產的過程要緩慢許多。

  兩相迭加之下,襄陽對大明的重要性便會遠低於南宋,遠到不了一城決定一國存亡的地步。

  所以朱慈烺才敢在金聲桓來投時毫無顧忌的將其控制,所以才會在解決海外之敵後轉頭入了西南。

  只是

  「傳令賀珍、孫守法,命他們往漢中方向多派斥候,若.算了,告訴他們韃子才是大明的強敵,別的.就相機行事吧。」

  對於這支身在韃子後方的人馬,朱慈烺自會有諸多設想,可他們畢竟處在敵軍環伺之中,消息來往卻要困難許多。

  所以在猶豫數番之後,他終還是決定相信這兩個能在虎狼堆里脫身的武將。

  經歷了這一段小插曲後,今日的迎駕便算是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其後的幾日之間,他一面不斷往川北派遣斥候、探馬,一面卻也得分出些心思關注云南的土改。

  按理來說,這等屯墾之事已經在江南、湖南等地實踐過數次,似不需他再分神關注。

  但江南的屯墾乃是在抄沒大族家產的基礎上進行,諸般規程方式皆都成熟。

  派去的人員只需按著那些畝冊繼續讓佃戶們耕種即可,倒也不需再費什麼心思。

  說白了,江南屯墾就是將地主從某家某戶換成了屯墾集團而已,旁的卻是沒有太多改變。

  至於湖南的屯墾雖要麻煩一些,可那些家眷、流民都是跟著闖軍混了好久的,其間多少也帶著些軍旅氣息。

  所以當皇帝要讓他們在無主之地上屯墾的消息傳出之後,這些家眷、流民還不等朝廷的人下來,卻已將絕大部分準備工作全部處理妥當。

  這兩處的屯墾之所以順利非常,關鍵便在於幾千年的農耕生活已讓諸般條件都算完善,而雲南這裡的情況便有些不同了。

  所謂土司,更接近於奴隸制。

  領地之內,不光各種生產資料屬於土司,便連領民亦是土司的私產。

  他很清楚,這不是如江南、湖南這種發生在同一種生產關係之內的變化,而是從一種生產關係暴力過渡到另一種生產關係。

  這等改天換地的變化自會有進步一些領民絕對支持,但與此同時亦會有守舊的使用各種手段抗拒。

  當然,最大的抗拒力量已經在平定沙定洲之亂的過程中逐一消滅,剩下的那些卻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只是這終歸是些不安定的因素,他自也得多加留意,省的讓好事變成了壞事。

  這卻也不是他多想,幾百年後的那支軍隊在進入西面高原時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甚至還在大意之下遭受過一些不算太大的損失。

  不過話說回來,此時的明軍雖在充足的錢糧和嚴厲的軍法下再無殺良冒功、屠戮百姓的情況發生,但當遇到某些冥頑不靈的卻也不會似那支軍隊一般束手束腳。

  「嘖。」

  看著雲南報來的題本,朱慈烺雖也無太多惋惜,但終還是忍不住咂了下牙花子。

  就如他所料一般,雲南的屯墾終還是遇到了些小麻煩。

  在對孟璉進行改制之時,便有一老奴帶著家人襲擊了落單的明軍。

  論及原因倒也簡單,那老奴覺得朝廷這般舉動是改變了天道,終逃不過他們那個神的懲處,所以他便為了獲得上天的寬恕而做了此等大事。

  面對這種事情,楊畏知的處理方法倒也簡單。

  左右逃不過個殺字,唯一的差別就是怎麼殺而已。

  在將這些不安定因素用雷霆手段清除之後,屯墾的事便也沒再出現過太大波動,而當雲南方面將這些情況報過來時,各處的屯墾已然進入了實質性階段,剩下的也就是分田、分林、分牲口之類的了。

  朱慈烺能夠輕易想來,自己沒有一支強大的幹部隊伍,在此過程之中勢必會出現各種弊端,可現實情況便是這樣,他卻也沒有多少辦法。

  反正屯墾集團的百姓都已知道陛下是多麼英明神武,多麼愛民如子,他的手也已通過屯墾伸到了地方。

  這兩個主要目的已經達到,旁的卻也實在有些無能為力了。

  「楊畏知的殺性還挺重。」

  口中嘟囔了一句,朱慈烺便將雲南來的題本放到了一邊,隨後他看了眼面上略帶好奇之色的樊一蘅,緊接著便解釋了起來。

  這些日子雖有川中各方勢力暗中派人過來,但由於北面的戰事一直處在僵持之中,所以似樊一蘅這等高官卻也有空時常陪在陛下身邊。

  自表面上看來,此等差事似乎有些無聊,但這無疑是個拉近君臣關係的良機。

  有了這番經歷,樊一蘅自與尋常封疆有了區別,而朱慈烺亦會對其另眼相看。

  如此一來,雙方的權位都會因此而鞏固,倒也算是正兒八經的互利互惠了。

  「亂世用重典,他也算是被逼無奈了。」

  樊一蘅話音落下,朱慈烺也只是點了點頭便將注意力放到了下一個題本之上,可當他看清上面內容之後卻不由將眉頭皺了起來。

  這一封是顧元鏡發來的,其上先是說了通海貿集團的籌辦諸事,最後卻用極大篇幅說荷蘭人通過海商傳來了想要和大明商談貿易協定的事。

  按著顧元鏡的理解,這個貿易協定大抵也就是朝貢一類的事情,所以在後面幾大頁里,他都是在稱讚朱慈烺威加四海、臣服諸夷。

  「擬旨。」

  「是。」

  朱慈烺話音落下,樊一蘅便將面前的紙筆提了起來,隨即便將目光放到了正在組織言辭的朱慈烺身上。

  於尋常而言,擬制這等事情是由司禮監來做的,但朱慈烺這個馬上天子,在領兵作戰時從來不帶內監,此等重要差事便都由跟在他身邊文臣代理了。

  左右規程是人定的,這等變化也傷不了幾個人的利益,而且無有內閣加印的僅是中旨而已,算是封臣們願聽就聽,不願聽就拉到的那種,所以於此事上倒也無人置喙。

  「朕把海貿集團交到你手裡,你就連個貿易協定都搞不明白?好好跟海商們學學,學完寫一篇五千字的心得交上來。」

  面對陛下這完全由大白話組成的旨意,樊一蘅著實也有些為難,可還不等他想好是潤色一番還是照直了寫,陛下的話語聲卻又傳了過來。

  「還有那個錢莊,你給朕多用用心,自己不懂就找人問,朕回應天之前務必得把架子搭起來。」

  說到這裡,朱慈烺便覺該安頓的事都已安頓,只是當他轉頭看向樊一蘅時卻見其人一臉糾結,顯然是被這大白話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照直了寫。」

  話音落下,樊一蘅自是奮筆疾書,而朱慈烺的思緒卻不由飄到了海上。

  原本,他是想等到荷蘭人出招之後再去往雲南的,可等了好一陣子,荷蘭人卻遲遲沒有反應。

  所以他才在將應對荷蘭人報復的事情安頓給沈廷揚和鄭森之後領兵往西而來。

  他想過會與荷蘭人好好打上一仗,也想過海上會持續出現小摩擦,可他萬萬沒有想到,荷蘭人在沉默這麼長時間之後竟就來了這麼一手。

  商談貿易協定。

  說白了就是大明忘記廣州之事,荷蘭人忘記TW之事,今後兩家摒棄前嫌好好做買賣的意思。

  對於朱慈烺而言,這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一旦簽訂了貿易協定,那麼他在南面就僅需留下必要的艦隊即可,其他戰艦自能全都北上,投入到對清廷的作戰之中。

  屆時通過北京和津門的水系,他的艦隊便能在北直隸一帶四面出擊。

  哪怕一時半會還無法奪回舊都,但對清廷的民心、士氣必定會造成沉重的打擊。

  只是

  TW這個虧,荷蘭人就吃得這麼幹脆?

  老實講,這樣的局面完全符合朱慈烺起先的預料。

  畢竟他派沈廷揚走上一遭馬尼拉,為的就是讓荷蘭人明白南中國海現在的局面。

  可對方的表現也太乾脆了些。

  其間沒有挑釁,沒有摩擦,甚至連官面上的言辭論辯都沒有出現,那個巴達維亞評議會竟就直接走到了簽訂貿易協定這一步,似乎他們就沒和大明打過仗,似乎這一段商路.

  對了,商路。

  心念轉了數輪,朱慈烺終還是想到了這個關鍵的節點。

  因為這條商路,巴達維亞評議會投鼠忌器了,所以他們選擇忽略TW之戰。

  但這卻不代表荷蘭人會放棄對南海商路的爭奪。

  說到底,大明每年出口的貨物乃是天量,他們壟斷了海上的通路便能將這貿易的絕大部分利潤全都裝到自己兜里。

  這便與後世一般,在發現東大已經勢成難制之前,盎撒匪幫終還是因為不想破壞吸血全球的模式而沒有選擇暴力壓制。

  此時的荷蘭人便似日後的盎撒匪幫一般,僅靠著掌握航道便能趴在全球的貿易循環上持續吸血,所以他們才會因為海量的利潤而選擇來個先禮後兵。

  能夠輕易想見,在商談貿易協定的過程中,荷蘭人必定會用各種方法保持對大明至東、西、南三洋商路的壟斷。

  若是大明從了,那麼TW的事自然一筆勾銷,可若大明不從,那么正兒八經的大戰當也就會立時發生。

  想明白這些,朱慈烺卻未感到多少壓力,反倒是覺得心頭一輕。

  若無他在,那麼被顧元鏡當做朝貢的貿易協定便會有極大可能以荷蘭人想要的方式簽訂,可現在

  「告訴顧元鏡,應下荷蘭人的要求,讓他們派人去應天,等朕料理完川中便來料理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