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尼堪已死!投降不殺!

  第160章 尼堪已死!投降不殺!

  「宿衛!頂上!」

  隨著一聲大喝傳入耳中,王四娃便見那些身形壯碩的重甲兵頂了過來。

  原本他還想著趁兩軍交替之際再猛衝一陣,可誰知沖是沖了過去,但不過片刻功夫他周遭的兵卒便在一聲聲沉悶地擊打聲中倒在了地上。

  到了這般時候,他自清楚再耗下去只是徒增傷亡,可是上峰並未下令後撤,他除了在前面硬挺之外又能如何?

  只是自己的兵刃砍在對方身上幾乎無法造成什麼傷害,而對方的兵器每次落下都會帶走一個袍澤。

  這種場面所帶來的壓力又怎能被軍將們的堅持抵消?

  不過片刻功夫,半隻腳都已踏進了杭州城的清軍們便在一陣陣沉悶地響動中陸續倒在了地上,而那高點卻又落入了明軍手中。

  先前方國安所部礙於種種因素只是被動防守,並不敢借著自上而下的衝力殺出去,可宿衛營是什麼存在?

  他們成軍的第一仗的對手便是多鐸麾下最為精銳的白甲兵,就算那一仗並非堂堂之戰,可有了這般戰績,他們又如何會將些許降軍放在眼裡?

  「殺出去!」

  沖在最前的向仁生方一達到高點便拎著兩根鐵棍撲向了當面之敵。

  眼見殺神襲來,軍將們許還想法抵擋一二,可兵卒們卻沒有半刻猶豫便扭頭往廢墟之下跑去。

  「咚!」

  「咚!」

  「咚!」

  每一個正在逃跑的兵卒都知道自身後傳來的聲音代表著什麼,可知道又能怎樣?

  難道他們還敢回身攔下這幫殺神不成?

  到了這會,他們心中也只餘下一個念頭:萬不可落到最後!

  隔著一道高高的廢墟,城內的人自然看不到外間發生了什麼,但那一個個越過廢墟殺出城去的兵卒卻明白無誤地告訴所有人,韃子潰了。

  「殿您.打贏了?」

  昨夜議事之後,方國安便一直在各個府邸之間奔波,其後又是一番勾兌,總算讓他說服馬士英留上四日。

  可誰曾想,這邊剛剛談妥,那邊城牆便直接塌了,眼見再無希望他的心中只餘一片決絕。

  待到這時,本已無望的戰局又因殿下的到來而輕易扭轉,如此大起大落,哪怕他心意堅決卻也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了。

  「打贏了,尼堪已然授首。」

  「這怎.?」

  「不相信?」

  「不是.就是」

  眼見方國安越發語無倫次,朱慈烺大笑一聲也便不再逗他,將全部過程簡簡單單講了一遍後就在一旁靜靜等他消化。

  整個過程在朱慈烺口中平平無奇,可方國安當了大半輩子廝殺漢,略一思量便能分辨出蘊含在這平平無奇中的兇險。

  「殿下,兵法雲上兵伐謀,我這才算是真正見識了啊。」

  方國安的話,多少帶著些拍馬屁的成分,但蘇松之戰的勝利有大半都得落在朱慈烺的謀算上卻也是不能否認的事實。

  只是在他的話音落下之後,卻見太子殿下非但沒有表現出受用或是不受用,反倒像是乾脆沒有聽到一般怔怔地看著他。

  「殿下?」

  「將才你是準備與韃子拼個魚死網破?」

  聽到朱慈烺的問話,方國安心知太子殿下猜到原委,只是他卻沒有因此而欣喜,反倒在心中生了些羞憤。

  隨即便自馬上跳下,跪在地上向太子殿下請罪。

  「末將無能!」

  「起來吧。」

  朱慈烺看著宿衛越過城牆,似是並不太在意跪在地上的方國安,可他之後說出的話卻讓將將起身的方國安又跪在了地上。

  「卿之重,遠逾杭州。」

  今日方國安已有數次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可先前多是由於驚訝,現在卻實打實是因為哽咽。

  「殿殿下!」

  「走,去前面看看。」

  按著尋常流程,當方國安滿臉感動之時,朱慈烺便該真情實意地說些什麼,可他非但沒有如此,甚至連句套話都不曾用上,只是丟下一句便策馬往缺口而去。

  這般情形讓方國安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待到太子殿下都快抵達城牆邊上他才翻身上馬追了過去。

  老實講,朱慈烺並非刻意籠絡人心,只是在大體搞清城中情況後發自內心地認為方國安要比杭州重要。

  試想,當絕大多數臣子都懷著別樣心思之時,只有他一人在這裡拼死堅守,換誰處在朱慈烺的位置上都會認為這樣的臣子要比某座城池重要吧。

  只是他於這樣的戲碼實在不熟,又覺得看一個大男人在自己面前感激涕零實在有些那啥,如此才讓整個過程看起來草率了些。

  片刻之後,朱慈烺來到了那段城牆廢墟之上。

  此時明軍雖在宿衛的帶領下殺了出去,可清軍這邊卻也不是潰不成軍。

  在距離城牆一二十步的位置,清軍的預備隊已組了條防線,為潰逃兵卒再次組陣爭取時間。

  這樣的表現在朱慈烺看來已然算是精銳,可多鐸看著如此情形卻是心中一陣惱恨。

  「李本深,這就是你組的精銳?!」

  他在這裡看得清楚,先前的進展都很順利,可當兵卒們殺進去後卻突然潰逃而出,哪怕其後有軍將組織了防線止住了潰逃之勢,但這卻不能抹平他們曾潰逃的事實。

  先登潰逃?

  多鐸打了這麼多年仗,還是第一次從自己麾下看到這般情況。

  再者,此次進攻乃是城牆垮塌之後的第一次,若是此戰不能一鼓作氣,那等守軍穩下來,卻又會添上不少波折。

  如此情形讓他如何不惱恨?

  「王爺恕罪!王爺恕罪!末將這就去親自督戰!」

  李本深非常明白多鐸的心情,他心中的惱恨也一點都不比多鐸少。

  為了組起這支精銳,他付出了不小代價,亦對他們抱有極大希望,可誰知杭州的烏龜殼子都已被烏真超哈敲開,輪到自己的人馬剜肉時卻出了這麼大的岔子。

  這樣的表現不但讓他覺得面上無光,更可能因此而徹底失去多鐸的看重。

  事關錢途,他又如何會不惱恨?

  「莫不如再轟上一日,等缺口大些再行攻城?」

  看著離去的李本深,孔有德猶豫片刻終還是說了一句。

  他對多鐸的心思基本上還是瞭然的,左右就是擔心女真人有太多損傷,想將難啃的骨頭全都丟給這些降軍罷了。

  可現實情況擺在眼前,降軍們投清多的三四個月,少的一兩個月,加之其本身戰力就不怎麼樣,將這般重任交予他們確實有些勉強了。

  所以他便想著將缺口再開大一些,再憑藉兵力上的優勢拿下杭州。

  至於說時間上會不會有些緊張.

  這一點他卻是不太擔心,尼堪畢竟帶著數萬人馬,哪怕糧草不濟,堅持個十來天卻也沒什麼難度。

  只要這邊結束,尼堪之圍自然得解,甚至裡應外合之下吃掉那股明軍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多鐸在猶豫片刻之後終還是委婉地否了這條建議。

  「再看看情況,李本深要是不行就換人。」

  換人?

  聞得此言,孔有德心中不由疑惑。

  李本深是從闖軍那邊投到明軍的,在降軍之中其部戰力已然算是拔尖,除了他們還能換得誰?難道還指望其他幾鎮的降軍?

  見孔有德毫不掩飾目光中的疑惑,多鐸也不瞞藏,直接將自己心中的盤算說了出來。

  「不行就從我旗里調人,一兩日之內定要拿下杭州。」

  「緣何如此著急?」

  「江南悶熱難耐,早些結束早些回京。」

  多鐸知道自己的理由極為牽強,但他又能如何?難道還能說自己有些怯了明國太子,生怕尼堪那邊出什麼問題?

  孔有德自是不信這般說法,但多鐸既不想細說,他也不好追問。

  如此一來,兩人也便不說什麼,都將自己的目光投到了戰場之上。

  此時李本深已帶了親兵抵達戰場,明軍的反攻似也得到了遏制。

  只是當多鐸用千里鏡掃視戰場時卻發現,在那看似穩定的戰線上,竟有三兩個小尖扎入了己方軍陣之中,而那小尖竟然還有逐漸擴大之勢。

  「廢物!」

  由於那廢墟的阻擋,多鐸並不清楚是什麼讓已經殺入城中的先登潰了出來,可現在視野之前並無阻礙,他用千里鏡一看便知這小尖的產生純粹是因為兩邊兵卒的實力差距而產生。

  實力差距!

  精心組成的先登竟然和守軍有實力差距?!

  他李本深到底是怎麼選的人?!

  多鐸抓著韁繩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在巨大的憤怒作用下,他本已好轉的病勢似乎都有些反覆。

  「你病勢未愈,莫不如先回大營歇息一陣,這裡便交給我吧。」

  「無事,我要看看他能把仗打到什麼地步。」

  見自己的勸說沒起作用,孔有德便也不再多言。

  他雖能看出多鐸的身體已有些支持不住,但他畢竟是漢人,哪怕身上掛著個王爺的名頭,又如何能強讓多鐸回營?

  不過他也不覺得多鐸真會氣出什麼好歹,畢竟年齡在那擺著,身體又是經過多年打熬的,哪怕真有什麼,想來回營歇上三兩日也當無恙了。

  心念及此,孔有德便也拿出自己的千里鏡向戰場看去,待他看清那幾個正在不斷擴大的小尖時,倒也有些奇怪,李本深費了那麼大力氣,怎就選了這麼一幫廢物。

  王四娃是廢物嗎?

  他吃了十多年兵飯,無論正面戰力、戰場嗅覺都能算是一線軍官中最拔尖的那一批,而將其選中的李本深又如何會是什麼都不懂的廢物?

  只是

  這般混戰實在太適合宿衛發揮了。

  若是雙方正在進行堂堂之戰,那麼清軍還有可能憑著嫻熟的配合與豐富的經驗抵消宿衛裝備和力量上的優勢。

  可現在這般情形,雙方已成犬牙交錯之勢,哪怕清軍各人之間亦有小範圍配合,但在宿衛的重兵打擊和雙甲防護面前一切反抗都已成了徒勞。

  面對這樣的情況,且不說李本深會有什麼應對,身處其中的王四娃卻已將目標從如何攻入城中改成了如何保全自己。

  鐺地一聲。

  王四娃雙手撐著戰刃總算是擋住了迎面砸來的鐵棍,可跟了他的虎口卻因此而震得生疼,戰刃亦在這勢大力沉的一擊之下彎出了一個肉眼可見的弧度。

  明軍哪裡來的白甲兵?!

  察覺到對方個人戰力的強大,他的心中甚至已將其與白甲兵放在了同一個檔次。

  面對這樣的敵人,他自知己方沒有半點勝算,在擋下那一擊後便借勢往後倒了過去。

  只是他聰明,旁人也不傻,都是從軍多年的廝殺漢,誰又會比誰的見識差上太多?

  在王四娃後倒的同時,周遭兵卒立馬為他讓出了一片空地。

  緊接著那明軍將手中鐵棍毫無章法地舞了一圈,待見無人上前救援之後便猛地抬腳朝王四娃腹心處跺了過去。

  若換成尋常兵卒做出這般動作,王四娃定會尋機反攻,可他已感受過對方力道,深知被這一下跺中自己定無活命之理,又怎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與對方換傷?

  也虧得周遭兵卒已讓出一片空檔,他還有打滾的空間,否則說不得這裡便是他王四娃的送命之地了。

  類似的情景發生在戰場的每一個角落,三兩柱香前還氣勢洶洶的清軍已然沒有了與宿衛正面接戰的膽量。

  就當李本深將親兵剛剛投入戰場之時,先登便在這樣的壓力下直接潰了。

  與先前不同,被從廢墟趕下來時,先登的陣型雖然已亂,但士氣還在,潰散時自然還能躲著後方陣型。

  可現在他們已明白自己不是明軍一合之敵,亦知這一戰敗局已定,在這樣的情況下,每個人都只顧著轉身逃命,還哪裡能顧得上其他?

  從千里鏡中看到戰局變成這般樣子,孔有德第一反應便是看向身邊的多鐸。

  待見其不光舉著千里鏡的雙手正在發抖,便連整個身子都已有些不穩,他便又一次出言勸慰。

  「無妨的,降軍本就是這般模樣,待伱旗中精銳上陣定能一戰取勝。」

  此言入耳,多鐸費了好大勁才將心中的怒火壓了下來,可當他正要再說些什麼時,卻聽從戰團中傳來陣陣呼喝。

  「尼堪已死!投降不殺!」

  怎麼可能?!!!!!!

  心中念頭因這呼聲而攪在了一起,多鐸直覺胸中一陣憋悶,隨即便覺一股燥熱自口中噴出。

  「噗!」

  「王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