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哪裡來的戰船?

  第112章 哪裡來的戰船?

  這段時間應天城裡洋溢著一股喜悅的氣氛,無論百姓、兵卒亦或官員全都喜氣洋洋就如過年一般。

  前次擊退韃子時正值深夜,再加上參戰人數攏共也不到兩千,並沒有鬧出太大動靜,所以對城裡的絕大部分人來說,也只是知道自家贏了一陣,卻沒有太過實際的體驗。

  可這次不同,沖天的火光足足燃了三兩個時辰,哪怕到了天色將明之時,應天東面的天空還是一片通紅。

  如此一來,城中百姓便比之前多了些切身體驗,給他們帶來的喜悅自然也就比之前濃烈了許多。

  當然,這只是對普通百姓而言,若對游離於應天小朝廷之外的勛貴來說倒是另一番感受了。

  「我的國公爺哎!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還能坐得住?」

  此時一幫勛貴正聚在朱國弼府中,定遠侯鄧文郁見他一副老神自在地樣子便有些急了。

  那日的夜襲朱慈烺幾乎是瞞著他們做的,等到勛貴們從各種渠道打探清楚來龍去脈之時,卻連突襲鎮江的向仁生都已安全回城了。

  從身陷囹圄到掌著應天諸事,從手下無兵無卒到襲破韃子後勤中樞。

  這一樁樁一件件下來,讓原本對朱慈烺根本不報任何期望的勛貴們不得不承認,若按這種趨勢發展下去,莫說守住應天,便是將韃子趕回江北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人就是這麼奇怪,如果壓根沒有機會便也不覺得什麼,可這機會若曾與自己擦身而過那就要終日假設,直到將自己折磨得不成樣子為止。

  此時聚在朱國弼府中的勛貴們就是這般狀態。

  當初朱慈烺未曾指望過他們,他們也便樂得縮在角落裡當透明人。

  現在監國殿下兵鋒正盛,眼看韃子就會因糧草斷絕而撤退,他們又如何願意錯過這分享勝利果實的機會?

  「事已至此,坐不住又能怎樣?」

  「哎呀,國公爺!我等都是與國休戚的勛貴!當初實力不濟也便罷了,現在監國殿下取得如此大勝,正是我等為國效力之時,又如何還能枯坐府中?!」

  「對啊,世伯,您當帶我等向殿下請命!」

  「公爺,錯過這茬還哪裡來的機會?難道您想就此沉淪嗎?」

  「您不為自己想想要得為後人考慮啊。」

  鄧文郁的話引得在場眾人紛紛附和,可朱國弼似是沒有受到半點影響,卻還是先前那般樣子。

  若論對權位的期望,朱國弼當要比在場所有人加起來還要強烈,可同時他也清楚,現在他們這些人對朱慈烺來說當真是半點價值都無。

  這般情形之下,哪怕他們真心實意前去投效卻也不見得會被接納。

  更何況.

  現在真就是最好的時機嗎?

  朱國弼終歸與這班追漲殺跌的飯桶不同,當初便是他拉著徐胤爵幫助朱慈烺拿下趙之龍等人。

  現在這般局面他同樣從花團錦簇之中察覺到了風險。

  韃子存在鎮江的糧草的確被燒了個一乾二淨,可韃子就不能就地補充嗎?補充完畢之後韃子還會由著應天扎在自己的命門附近嗎?

  如此想來,少則十來天,多則月余功夫,應天定然會迎來韃子的瘋狂報復,屆時卻不知這些哭著喊著想要投效朱慈烺的人又會是何等模樣。

  「你等都是這般想法?」

  朱國弼淡淡地問了一句,一眾勛貴自然連連稱是。

  若是以前,他大約會提點幾句,可自從梁雲構之事後,他不但說話小心了許多,連行事也常常思量再三。

  如現在這般場景,漫說提醒眾人,他便是連話都不想多說幾句。

  只是

  這幫人終歸得打發,而且正好也能趁著這個機會對朱慈烺稍加試探,左右應下來也不會有什麼損失,莫不如就陪他們走上這一遭。

  「那我便帶你們去城上,至於殿下能否應允我卻不能保證。」

  朱國弼一邊說著,一邊往屋裡掃了一圈,待看見與眾人一般表情的靈璧侯湯國祚時他卻也忍不住腹誹了起來:

  明明早就和朱慈烺攪在了一起,現在卻還裝作什麼事都沒有一般和這些蠢貨來這裡賣慘,當真可恨得很!

  在朱國弼看來,前次梁雲構一案中,湯國祚雖算不得引人注目,可他扮演的角色卻是極為關鍵。

  正因為他和錢謙益的出現,成功的讓所有人都認為梁雲構只是運氣差些,恰好東窗事發撞到了朱慈烺手裡。

  如此一來,文官們的絕大多數怨氣都被引到了錢謙益那裡,竟無一人再思量英明神武的監國殿下在此事中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

  這般情形,湯國祚定然是早早就投到了朱慈烺這邊的。

  若再想得深些

  湯國祚會不會就是隱在他身邊的眼線?

  先前的說的話,做的事會不會也已被殿下知曉了?

  梁雲構會不會就是殺給他看的雞?

  朱國弼自然想得有些深了,梁雲構一案雖純是朱慈烺的手筆,但那湯國祚卻真真是個意外。

  至於他本人.

  朱慈烺雖知道朱國弼與自己並非一條心,但他整日裡有那麼多事需要理會,又哪裡來的心思去對付一個近乎閒散的國公?

  就拿此時來說,在城中各處軍營、要點巡了一番便已花了他半日功夫,本來還打算去傷兵營看看卻又被人堵住直接拎到了兵部。

  「梁侍郎也要處理這麼多卷宗?」

  看著那高高一摞卷宗,朱慈烺心中咯噔一下,隨即便覺頭皮一陣發麻。

  「回殿下,這些小的們都已處理完畢,平素梁」

  「無妨,便稱梁大人吧。」

  話中牽扯到犯官,那老吏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稱呼,待到朱慈烺說過之後他才接著說道:「平素梁大人都只是看個結果。」

  「那我也只需翻翻就可以了?」

  「是。」

  聽到這話,朱慈烺長長舒了一口氣,可當他正準備蕭規曹隨之時卻心念一動,繞過單獨擺在桌上的那本,從冊子堆中隨便抽出一本翻了起來。

  前次議功之時,梁雲構便以首級之數卡死了對參戰將士的功賞,這次安頓兵部勘核功賞之時朱慈烺便叮囑他們要將士卒表現考慮進來。

  只是這百餘年來都是注重首功而忽略戰功,他還是有些好奇兵部這些胥吏書辦是如何施為的。

  「不錯,這些都是伱們自己想出來的?」

  朱慈烺翻了幾頁之後便不由稱讚了起來。

  他抽到的這本記載的是當夜有突出表現的民壯,其上不但對民壯功勞有大略描述,更有本人、小旗官和勘驗人的畫押。

  數項迭加下來不但大大提高了作假的難度,更能在發現問題後進行追查。

  當然,若想作假定然還有百般方法,可世間哪有完美的系統?

  於此時的朱慈烺而言當用便最為緊要的事,至於其他卻也只能等到發現漏洞後再行彌補了。

  「回殿下,小的們不敢貪功,這些都是翻過洪武年間的記錄後定出來的。」

  「嗯,做的不錯,能想到翻閱記錄也說明你們是用了心的。」

  誇讚的話畢竟只非些唾沫,朱慈烺自然不會吝惜半分。

  可在這麼幾日便將士卒的戰場表現勘核清楚,這幫胥吏書辦定然是費了老鼻子勁的,他又如何好意思只用些便宜話就將人打發了?

  「完了找紀先生支十兩銀子,便算我請你們吃酒了。」

  「這這都是我等份內的事,不敢當殿下另行賞賜啊。」

  十兩銀子看著不多,但平攤到個人,在外面吃上一頓當還能給家中添上些菜蔬副食,自然也算不得少。

  「行了,你們去忙吧。」

  朱慈烺笑著說了一句,隨後便將單獨擺在桌上的冊子拿了起來。

  此戰意義重大,不僅對清軍造成了極大殺傷,更是直接毀掉了韃子糧草,所以在發放功賞之時朱慈烺便顯得格外大方。

  銀錢自不必說,根據所屬部隊承擔的任務和個人表現,均有不同數量的獎賞,最為難得的是還有二三十名表現極為突出的士卒獲得了世襲軍職。

  向仁生率宿衛營奔襲數百里,達成任務後又領軍安全返回,理所當然地獲得了此戰唯一一個世襲百戶。

  常冠林與閻應元的表現雖也不差,但由於沒有參加突襲鎮江的任務,所以只得了個世襲小旗。

  最倒霉的便是徐仁爵,他雖也參加了此戰,但由於全程都在協調民壯行動且未能獨領一軍的關係,也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世襲軍職和自己擦肩而過。

  若按過去以首功為重的算法,那這一戰功勞最大的當是那些民壯。

  他們雖達不到每人都有擊殺程度,但因著人數的關係,總擊殺數卻是遙遙領先於其他幾支人馬。

  但要是按著新的計功方法,將戰場表現、任務難易程度和對整個戰局的作用考慮進去的話,那他們便要末尾陪跑了。

  由此當可看出改變計功方式的緊迫性和必要性。

  翻了一陣,朱慈烺發覺所定功賞與自己所想大體一致便將冊子合上,朝著侯在一旁年老書辦問道:「補充民壯是不是也需兵部登記在冊?」

  「回殿下,幾位將軍已挑選完畢,小的們正在造冊登記。」

  從最開始,朱慈烺在軍隊方面便打算先以精銳搭起架子,再選可用之兵逐步擴充。

  經過此戰之後,各支人馬都已表現出了自己的戰力,所以他便打算根據其人數進行一定程度的擴充。

  只是在具體施為之時,這士卒來源卻也讓朱慈烺花費了不少心思。

  此時應天城裡值得擴充的只有宿衛營、祝塘少年、常冠林那隊人馬和李朝東麾下這四支人馬。

  若按尋常想來,哪怕將其翻上一倍,城中兵卒民壯當也足用。

  可擴充並非隨便抓些人頭添進去便可,須得根據其戰法、特性挑選合適的兵源方能達到強其軍勢的效果,否則適得其反的可能還倒大些。

  常冠林這裡是最簡單的,只需按著他的法子再從各衛所選些兵卒補入即可,其餘三支卻都有各自的麻煩。

  宿衛營和祝塘少年的麻煩在於,他們一個射術精湛,一個身強力壯,若是新補入的兵卒達不到他們那種程度反倒會影響其戰力。

  至於李朝東所部的麻煩便是李朝東本人了。

  經過鄭大夫這十幾日的精心治療,他的命總算是保了下來,只是再想上陣廝殺卻是絕無可能的了。

  由此便出現一個問題,何人能夠擔當這支人馬的主官呢?

  其實無論那劉百戶或是徐仁爵都能算是合格,可在朱慈烺看來他們一個能力稍欠,一個威望不足。

  若貿然任命卻有可能帶累這支率先立下戰功的部隊,著實讓人有些左右為難。

  莫不如.

  心中有了念頭,朱慈烺便細細盤算起來,可還未等他盤算出個結果卻見呼呼啦啦一大幫人在朱國弼的帶領下走進了兵部大堂。

  「拜見監國殿下。」

  「你們這是?」

  見到這般情形,朱慈烺心中自是詫異。

  自他執掌應天以來,文官們或處心積慮添亂,或和他站在一邊,無論何種表現卻也算是根據自己的認知做出了選擇。

  可這幫勛貴卻如蛆蟲一般盡最大可能將自己藏在那陰暗地角落中,除了觀察著應天內外發生的一切,竟連半點應對局勢變化的行為都沒有主動做出過。

  所以他才會對文官保持著耐心,哪怕他們與自己意見相左也願意多花些心思,而對這幫勛貴卻只當是透明一般。

  「殿下,自大破敵軍以來我等還未有機會向您道賀,今日恰巧碰到一起,所以我便帶他們來了。」

  哦,是來分果子的啊。

  朱國弼話音剛落,朱慈烺便猜到了他們的來意,只是他自己手裡也沒落到多少好處,卻哪有多餘的分給他們呢?

  平心而論,他們的身份能極大加強朱慈烺這小朝廷的合法性。

  若雙方就將這種關係一直維持下去,他也樂得將這些吉祥物擺在家中,只是.

  想到這裡,朱慈烺面上笑容越盛,似是對勛貴們前來道賀極為歡喜,可當他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聽一陣腳步聲響起,隨後便見一兵卒跑了進來。

  「稟殿下!江面發現數支舟船正在交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