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安跟理察折騰了一陣,從樓下追到樓上。
理察飛到吊燈上,認準張子安投鼠忌器怕打碎了吊燈。
他無奈之下暫時放棄了這場無聊的貓鼠遊戲,再說也不想打擾π。
「贊!贊!」浴室里傳來世華的聲音。
張子安一開始沒聽出來,以為她是在練習發音,結果她叫個不停,然後他才明白這是在叫他。
「Zi』an,不是Zian!」他走進浴室說道,「就像剛才跟你說的,Xi』an不是Xian。」
「太麻煩了,反正差不多嘛!」世華滿不在乎地擺擺手,「一個大男人別整天那麼婆婆媽媽!」
「這事關我的名字!」張子安強調道。
「先不提這個,剛才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世華指著樓下問道。
這時,張子安注意到浴室的小窗戶開著,窗簾也沒拉。
現在是春天,風吹進來還是挺涼的,浴室的小窗戶一般不開,而且世華又穿得太清涼。
顯然,剛才世華聽到樓下的響動,引起她的好奇,為了聽清楚而特意打開窗戶。
「哪個女人?跑步的那個?」張子安探過身子把窗戶關上。
「不是,別把我當成小孩子!跑步的那個我當然認識,不是幾乎每天都從這裡經過嗎?」世華嘟起嘴,氣呼呼地叉著腰。
「另一個?另一個是第一次來店裡的顧客,她糖尿病突然發作,暈倒了,正好跑步的那位經過這裡,把她救了。」張子安解釋道,「問這個幹什麼?」
他納悶世華為什麼突然對褚曼華產生了興趣?難道是因為她們名字里都有個「華」字?不對,世華估計都不一定認識「華」字怎麼寫。
「我本來打算直播的,但樓下狗叫得厲害,吵得我沒有心情,就打開窗戶聽了聽……」說到這裡,世華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了?」張子安見她神色有異,似乎是在努力思考什麼,這對於胸大無腦的她來說可不多見。
「我有些事想不通。」她痴痴地說道。
「什麼事?可以跟我說說?」張子安更加好奇了。
「你?」她以很不信任的目光打量著他,老實說,這種目光令他很受傷。
「我怎麼了?」他也低頭打量自己,今天的衣著沒什麼問題,褲襠拉鏈也拉上了。
「你是男人。」她指出這個事實。
張子安一臉懵逼,「所以你想找個女人商量?」
世華大概也覺得目前找個女人過來商量不太現實,嘆了口氣,煩悶地說道:「其實我就是想知道,剛才那個女人為什麼會被她男朋友拋棄?」
「因為她男朋友嫌棄她得了糖尿病。」張子安聳聳肩,「難道你是因為這個而心煩?但這樣的男人只是個例而已,不能代表所有男人。」
隔著水面,世華憂傷地盯著自己修長強健的魚尾,「如果歐巴知道我是人魚,而且是不能變成人的人魚,會不會也嫌棄我?甚至……拋棄我?」
張子安一時啞然,心說你那個歐巴到底存不存在還要兩說,九成九是你幻想出來的,連存在與否都要打個問號,從哪兒嫌棄你?
不過也難怪,這條美人魚自從出現以來,就是一副為了愛情走天涯的樣子,願意橫渡半個地球去追尋她的歐巴……當然,這也跟她的路痴屬性有關,她恐怕根本不知道半個地球有多遠。
「直播間裡的觀眾經常說:不知道說啥是好,給您劈個叉吧!要是有一天我跟歐巴無話可說,連劈叉都做不到……」她的情緒更加低落。
臥槽!這你也信?
張子安滿臉黑線,這分明是網絡流行語,你還真信那些說俏皮話的宅男能劈叉?他們真要強行劈叉只能扯到自己的蛋!
「如果歐巴嫌棄我、拋棄我,我恐怕只能一死了之了!嗚嗚……」世華以手抹淚,啜泣道:「怎麼死不太痛苦?上吊臉會變形,割腕太疼,跳樓的話二樓摔不死,要不我投水自盡好了!嗚嗚~」
槽點實在太多,張子安一時不知從何吐起。
「哼!難道你的一生就是為男人活著?」
突然,清冷中帶著鄙夷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世華止住半真半假的哭泣,和張子安一起望向浴室門口。
菲娜板著臉走進來,冷冷地瞪視著她,「整天歐巴歐巴的煩不煩?你為何這麼沒出息?無論是人是貓還是魚,想要幸福就要靠自己來爭取!本宮最看不起剛才那樣的女人,被男人拋棄就像天塌了一樣,看著就想吐!矯情!」
張子安聽得目瞪口呆。菲娜很少這樣直白地吐露對某人的嫌惡,可能是因為她把人類都當成了奴僕和螻蟻。當然,它對他是日常嫌棄,這個就不用說了。
無論他還是老茶,都對世華整天把歐巴掛在嘴邊有些煩,但老茶是君子之風不會說,而他諸事纏身懶得說,居然是菲娜如此直白地說出來,語氣還這麼嚴厲。
他也沒想到,其他人和精靈都挺同情褚曼華的遭遇,覺得她遇到這樣的事情——得了慢性絕症又被相戀多時的男友拋棄,確實很悲慘,但菲娜居然另有一番觀感,只是由於它經常繃著一張臭臉,沒有被大家察覺。
「菲……菲娜……」世華也聽傻了,眼淚掛在長長的睫毛上晶瑩閃亮。
菲娜疾言厲色地說道:「那個女人,求職是為了男人,減肥是為了男人,學化妝是為了男人,天生把自己擺到一個卑微的位置!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女子亦如是!真正值得欽佩的女人,應該有自己的雄心和抱負,無論艱難困苦,遭受挫折也好,被男人拋棄也好,都絕不會捨棄自己應該承擔的那份責任!現在,擦乾你的眼淚!」
往常這種時候一定會出言調侃的張子安噤若寒蟬,連個屁都不敢放。外面的打字聲和撲騰翅膀的聲音也停下了,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凍結了。
平時被如此訓斥和責罵一定會哭的世華也沒有哭,半張著小嘴,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震撼而忘了哭,機械般地抹掉自己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