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一念滅，咫尺天涯（1）
2023年，遙遙領先的華唯新系列在連接衛星通話後有三秒延遲。
2008年的攬勝ecall系統隔了三個小時才走完通報流程。
不凍泉的陷車困人事故信息同時傳往三方。
一是歐洲的路虎總部；
二是甘南道路救援中心；
三是……購車時客戶留的緊急聯繫人，緊急聯繫人是史蒂芬五舅。
新車購買後總會接到一些諸如保險啊、投資啊、理財啊之類的古怪電話，這說明客戶資料被保存的相當那啥。
電話都是小秘書接的，投資理財…他用找別人？
接到經銷商電話的時候，滬市是個冷雨夜。
兩條白魚上下撲騰，三餐後，一日將要結束。
這是史蒂芬先生和小秘書的日常。
馬上春節了，家雖在北歐，但親爹是中國人，五舅家裡過中國年。
只是今年他回不去，倒也不是忙，而是小公舉不回去，他申請成為公主護衛，不打算回去吃不倫不類的餃子。
餃子，哪裡比中國的正宗好吃？
柰子，還是秘書的地道。
更何況，陳家公子說初五帶他去玩耍呢，財神誕辰，燒香拜佛祭柰子。
電話響了，響了兩遍，沒人搭理。
港腔秘書的聲音蓋過了電話鈴聲，第三遍響的時候，五舅氣急敗壞地抓過手機，「fuck！」
聽完後，跳下地，狠狠摔了手機，又一句：「fuck！我媽會殺佐我噶！」
電話在地毯上彈了幾下，完好無損，一雙潔白的小腿走過去，把它撿了起來。
「乜事唔開心？」梨形小秘書俏俏走過去，把電話遞給他，順勢環住。
五舅卻一下甩開，滿臉戾氣瞪著她：「唔要講粵語！」
說完留下懵懵的姑娘，披上浴袍去了客廳。
一個小時後，挪威皇室把電話打到了領事館，領事館緊急把消息送回國內。
同一個消息在經過四層傳遞後，到達了西疆。
幾近凌晨，經層層指使，最終下達營部。
制定好救援方案後，由連隊執行。
天都亮了，大B哥褚斌才整裝待發登上直升機。
同時，五舅包下的飛機落地格而木機場。
——
鄒安在和方圓斷聯時，就特別希望能有一輛直升機。
但他沒有，他著急，三個手下也著急。
四個大漢排尾變排頭，把漢蘭達在雪地上人力推了個180度，然後拆下另一輛車的引擎蓋。
兩兩一組，人力鏟雪，邊鏟邊往前開。
開著開著，運氣好就會碰到積雪不深的路面……
八個小時沒休息，行進了三十四公里，逐漸接近格而木。
第二天上午，出了無人區，四個安保手臉沒一個立整的，全是凍瘡。
年紀最小的那個八成是保不住小拇指了，卻沒人抱怨。
到了中午，方圓和林靈珊正在規劃「未來」磕薯片、探索人體奧秘時，鄒安四人的手機有了信號。
握著電話，他犯了難。
冰雪無人區，方圓八成會困在X5里。
久經野外實戰的鄒安明白，零下三十五度和零上一百度一樣，用不上多久就眾生平等。
先打給誰？誰能穩住？
手下見他猶豫，提議說：「陳小姐吧。」
鄒安側過頭看他，是啊，陳小姐吧，不然還能是誰呢。
讓打給陳婉，是他們覺得方圓撐不住。
所以，鄒安先撥通了李響的衛星電話，沒有囉嗦，兩分鐘講完重點。
「他距離你大概百十公里，最近」，說完安靜地等待指示。
李響卻一聲未吭，直接掛了電話。
鄒安：「……」
想了想，他把第二通電話打給了陳婉。
半個小時後，未來基金官網發布公告，原本計劃2月3日在黔陽舉辦的發布會臨時取消。
當日下午，正在參觀范發數福洲工廠的李理哭了。
范發數麻了，不敢問，身邊的小侄女范之瑤更麻，更不敢問。
叔侄二人目送落淚仙子跑著離開。
李喬正在山木溪村的組織活動中心跟村長打屁喝茶，接到電話時，一口熱茶剛剛進嘴，就立刻被吐了出來。
摺扇往手裡一敲，抱拳跟村長說：「告辭告辭。」
他顛兒著跑回楚家小院，楚楚姑娘正在大染缸前笑嘻嘻地陪媽媽做蠟染。
見到一身雪泥的李總狼狽而來，急忙問：「怎麼摔了？」
「路滑著急，不管不管，快！」
李喬拉著她走到一旁嘀咕幾句，楚楚的大眼睛登時霧氣蒸騰。
衣服都沒換就往外跑。
柯紹走後，還剩下兩輛570，這兩輛車不顧路面，卷著雪沫飛馳下山。
楚楚離的近，當晚七點落地格而木，李理在凌晨才到。
……
邵小迪接到電話時剛剛黑天。
擎著電話，看著塑料桌子對面正雙手擼串的小丫頭，目光凝重，嘴角卻堅持著微笑。
徐梓涵穿著小小的跨欄背心，胸前印著一個維尼熊，下身QQ的炫彩沙灘褲，懸空的小腳丫一盪一盪。
見到小迪叔叔接電話，小丫頭立刻張著油花花的小嘴問：「是媽媽嗎？是爸爸嗎？要回去過年吃餃子了嗎？」
邵小迪沖天真爛漫的小丫頭一笑，微微搖頭，小聲對著話筒問：「帶她回去嗎？」
得到否定的回答後，他掛斷電話對小梓涵說：「多吃肉，少吃海鮮，不能再喝涼的飲料了哦，昨天都拉肚子了。」
徐梓涵輕輕哼了聲，嘟起小嘴巴，不管不顧繼續乾飯。
……
2月3日晚，九點半。
央視演播大廳人滿為患，參加彩排的工作人員和各種明星的腳下都跟踩了風火輪一樣。
還有四天就過年，春晚已經開始倒數第二次彩排，三十八個節目基本敲定。
總導演陳林春最終決定讓沈寧飛唱最新發布的《漫長的告白》，取消了《眼淚落下之前》，理由是太悲傷。
「08年是喜慶的一年，你覺得呢？」陳導很重視這個新人，語氣帶著商量。
「嗯，好。」
披著長款羽絨服，裡面是粉紅的長裙禮服，沈寧飛雙手護著領子，彎腰聽導演說話。
幾次彩排，她見到了好多以往在電視裡才能見到的明星。
這次趙老師演的小品是《火炬手》，偷偷在後台看了兩遍的沈寧飛被逗得哈哈大笑。
她還看到了梁詠其，傻學長最喜歡梁詠其了，沈寧飛紅著臉去要了個簽名，被GIGI夸漂亮呢。
她管別人要簽名，還有好多人管她要簽名。
沈寧飛剛開始還不好意思，但經紀人姐姐說：你也是個明星啦，要大方些。
這時沈寧飛才知道，曾經憧憬的夢早已不知不覺降臨了，不知不覺被那人實現了。
在這個國內最大的舞台上，她不是最小的角色。
工作人員拿著本本跑來通知她：「沈老師，因為臨時加了《抗擊雪難》版塊的兩個節目，您的表演初定在九點四十，請進去候場吧。」
沈老師？好好笑呀。
沈寧飛抿著嘴點頭，走進大廳。
她還不知道，自己頂掉了一首《千里之外》。
演播廳的大門還沒關上，沈寧飛直接被衝過來的李木子拉住。
轉過頭，看著一臉焦急的李姐姐，沈寧飛歪頭不解。
李木子猶豫再三：「跟你說個事。」
從第二句開始哭，沈寧飛的妝花了。
李木子問：「還彩排麼？」
「不採了，我要去。」
李木子卻搖頭：「想當藝人，必須抗壓，所以我在上台前告訴你。如果…我想他更希望你能站到這個舞台上。」
「我不唱了，本來就是給他唱的，他聽不見，我幹嘛還唱？」
李木子說：「沒確定消息呢，除夕他肯定聽的見。去唱吧，不差這半個小時，最早的機票是半夜，來得及。」
FLY集團內部啟動緊急預案，劉菁菁帶著麥金穗駐守沈城，柯紹在東山，宋超時在蜀都，劉少鋒在濱海。
秦剛也在濱海，正在捏鼻樑。
除了陳婉，所有人在2月4日天亮前都到了格而木。
……
放下土豆包子的沈父擦擦手抹抹嘴，拎包上班。
沈凝飛一身毛絨睡衣，揮手跟爸爸告別。
「晚上早點回來，去我媽那吃飯。」吳語對丈夫說著，還給女兒的杯子裡續了一點豆奶。
經幾個娘子軍共同決定，陳婉帶著三人律師團去了內蒙。
內蒙的雪也很大，路況不好，從呼市下飛機，到吉寧用了三個半小時。
陳婉一天一夜沒合眼，站在沈凝飛家樓下的雪地里，像朵被風霜打透的牡丹花。
律師、安保圍在她身邊，兩輛大奔停在身後。
這一幕，讓老舊小區所有下樓遛彎的人駐足觀望。
包括剛剛哼著小調下樓的沈父。
陳婉掛斷電話，轉過身，迎上了站在樓門洞口的沈父的目光。
陳婉不認識他，但認識從他身後匆匆跑下來的沈凝飛。
看到女兒橫衝直撞、只穿著睡衣光著腳地飛奔出來，沈父嘴都沒來得及張開，就見女兒跑到那個霸氣極了的女人面前站住。
「他怎麼了？他怎麼了？」
陳婉沒說話，從一個律師手裡拿過文件袋，遞給她。
「這是什麼？」沈凝飛問。
陳婉深深望著她，半晌，檀口微張：「他留給你的東西。」
說完，她摸摸沈凝飛的腦袋，替她把一縷長發別過耳後。
「別怕，還沒找到他，不能說明什麼，只是他曾經跟律師團交待過，一旦失聯超過兩天，這個預案就啟動。
「他在保護所有人，包括你我。」
說完，陳婉轉身上車。
沈凝飛搶過一步，「我能跟你去麼？」
陳婉指著她手上的文件袋搖搖頭。
「他希望你能過的好。」
車子駛離，草原左近的風簌簌吹來，剛被陳婉別過去的髮絲重新被冷風吹得凌亂起來。
沈凝飛雙手緊握，赤足陷在雪中，絲毫感不到冷。
仰著頭，內蒙放晴後的天特別藍。
……
可可西里也是，雪停後的天是碧藍色，把整個大地映成一片淡青。
在方圓和林靈珊眼裡，這片離海最遠的內陸，變成了冰海。
兩個人還蜷在雪洞裡，像兩隻土撥鼠一樣隔著洞口朝外張望。
天地蒼茫，但不寂靜，雪停後，狼餓了，狼來了。
聽不清從哪個方向傳來的狼叫，方圓和林公主瑟瑟發抖。
方圓抖是因為無奈，林靈珊在他懷裡抖，是因為想笑。
「看吧看吧，凍不死也要被吃掉了。」
方圓問她：「你餓不餓？」
「餓，不僅餓，還想尿尿，你趴著吧，我可不怕，我要出去。」
方圓說：「我也出去，我打狼給你芭比Q。」
林靈珊失笑，那眼神就是說：給你能的。
「好，你打吧，狼肉燉蘑菇。」
跑到車身另一面正在方便的林靈珊，被一聲槍響嚇得斷了線。
咬著嘴唇恨恨翻了個白眼兒。
兩公里外，李響也聽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