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小保安(6K5)
定睛一看,木柱子後面有個小土堆,黑人兄弟正趁著夜色篩沙子。
方圓心裡好笑,覺得這黑人兄弟有點像後世一個電影裡的角色——拉布拉卡。
在「拉布拉卡」罵罵咧咧、特別明顯的白眼中,X5拐進了飛飛旅館的院子。
很清晰,他聽見了車後傳來了一聲「傻逼」。
旅館的老闆娘是個中年大波浪,粉底很厚,一顰一笑中顯露的身段和性格也很…大波浪。
標間49元一晚,帶窗的59,都有熱水,可以洗澡。
方圓認為這輩子不需要再為了十塊錢委屈自己,果斷選擇了帶窗的。
窗戶正對樓下小院,一打開,清風自來。
雖然冷,但也吹走了屋子裡的霉味。
不歇還好,耷著腿往床上一躺,方圓就感覺滿身疲累。
給老婆、們報了平安,他看著天花板上不算太亮的白熾燈管發呆,沒有停止思考。
距離川蜀越近,他心裡就越加忐忑。
回想第一次生出這種感覺,應該是在重生之初幫楚楚小妮子解圍的那個夜晚。
當時他在任逍遙上網查尋賺錢路子,一下子就想到了即將到來的那場災難。
近兩年時間,賺錢的路子已經被他蹚出了不少,但糾結於心的壓力卻越來越重。
有過三十多年小人物生存經歷的方圓,從不覺得自己有多大的責任心和悲天憫人的聖人情懷。
他不是沒想過全當不知道,去享受高中生活、享受大學生活,享受新生。
但每次給自己洗腦退縮的時候,總是有個好像從九天之上傳來的聲音在腦海里迴蕩:你回來,是幹嘛的?
之後的幾次經歷更是讓他感到生命的可貴。
那種生死之間的遺憾和恐怖,當事人許是用盡一生都無法磨平。
放眼當下整個世界,除了自己還有誰能減少那種恐怖和遺憾呢?
黃裙子不只代表金笑笑,更是他提醒自己尊重生命的一個象徵符號。
想要達到所謂的通達圓融,有些事就必須要去做,去試試,不論多難多危險,總要試試。
這世界只有他一個人活了兩次,沒有人比他更懂無論活成啥樣都會被說三道四。
所以通達圓融這四個字就格外重要,吃想吃的飯,見想見的人,看喜歡的風景,做喜歡的事。
否則,「悔不當初」、「遺憾」、「良心不安」,這三個過期就沒法補全的可怕詞語,就會在他的心尖尖下面贅生一輩子。
那他還怎麼安心左一個那啥、右一個那啥?
方圓代表不了官方,不能直接預警,否則一旦引發恐慌,要麼被當成神經病抓走、要麼被有關部門帶走切片。
手指掐了又掐,算了又算。
在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他真覺得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了。
沉沉一嘆,煩躁一路的心總算是平靜了些。
窗外天際最後一絲淡青也化作純黑。
落日歸山海,煙火向星辰,方圓輕輕摸了摸手腕上的菩提手串,默念:所願皆成。
眼皮漸沉,方圓不打算吃晚飯了,準備直接睡覺。
但心越靜,環境音越響。
嚓—唰—
嚓—唰—
鐵鍬銼沙子的聲音不住從外面的傳進耳朵,越不想去聽,聽得越清晰。
過了二十分鐘,沒動靜了,方圓衣服都沒脫,重新蒙著被醞釀睡意。
結果沒一陣兒,樓下就傳來啪啪啪的聲音,以及女人殺豬似的尖叫。
方圓滿心無奈,就算小旅館隔音不好,也不至於叫得如此豪放吧?
從被子裡露出一雙眼睛,方圓瞧了瞧門口地板上散落的各種小卡片,有點心猿意馬。
悄悄下地,悄悄出門,走廊里聲音更加明顯,尖叫已經變成了哦吼。
一轉頭,隔壁幾個房間外也有人打開了門,叼著煙的男人站在門口也在聽牆根。
方圓大感此地民風淳樸。
四十分鐘後,隔壁男人已經抽了三根煙,方圓忍著牙疼含著棒棒糖。
不對,不僅淳樸,而且彪悍。
快到一個小時,隨著兩聲顫音,酣戰結束了,方圓和隔壁男人相視一笑,齊齊回房。
睡意沒有了,肚子餓了起來。
下樓覓食,方圓看見老闆娘一臉潮紅正和「拉布拉卡」在吧檯竊竊私語。
走過去,他問:「有泡麵不?」
老闆娘媚眼如絲地打量方圓兩下,露出一個妖艷的笑容。
「沒有喔小弟弟,我正要做飯,不嫌棄就和我們一起吃?」
方圓緊搖頭,往門外走,然後就聽見身後老闆娘跟黑人兄弟說:
「去買點肉,我給你做紅燒肉補補身子,又幹活又干我,累不累?哦呵呵呵。」
方圓打了個哆嗦,暗忖:『這女人口味清奇啊。』
腿兒著上了街,走了老遠才看見一家小飯館亮著燈,隨便點了一碗麵條,吃了沒幾口就走了。
好不好吃不重要,方圓牙疼得不行,完全吃不下去。
沿路又沒看見藥房,只能掐著虎口回旅店。
牙疼不算病,但疼起來真要命。
弓著身子趴在床上直哼哼,隔了一會實在受不了了,他打電話給跑得快客服,但被告知本地尚未開通業務。
方圓第一次覺得一條街五家藥店的「盛世」應該快快到來才好。
他決定下樓問問大波浪老闆娘有沒有去痛片,要兩粒學小陸曦嚼著吃。
一開門就聞到滿走廊的菜香,說來也怪,先是肚子叫了兩聲,然後牙突然就沒那麼疼了。
下了樓,老闆娘不在前台,聽見炒菜聲,想來應該是在廚房。
方圓坐在前台的木沙發上開始等,十分疼變成了九分餓。
沒幾分鐘,又見穿上衣服的「拉布拉卡」騎著一輛二手三輪車,拎回來三斤四兩五花肉。
兩人對視一下,誰都沒有說話。
緊接著,帶著圍裙的老闆娘走出來,笑著問方圓:「你找我?」
知道是「拉布拉卡」幫忙說的,方圓道:「牙疼,左近沒看到藥房,想問您這有沒有藥?」
「牙疼?」
老闆娘笑了笑,在圍裙上抹了抹手,走到吧檯里彎腰打開抽屜,繼而遞給方圓一盒布洛芬。
「吃這個,這個管用。」
道了謝,方圓真的學陸曦一樣取出一片直接嚼了。
見老闆娘驚呆了,方圓樂道:「跟一個朋友學的,見效快。」
老闆娘說:「飯馬上好了,吃點?都是本地菜。」
彪悍和淳樸不矛盾,既然承了一次情,加上菜味實在是香,他也沒再矯情,點頭說那就不客氣了。
…
飯就在前台的茶几上吃的。
菜是毛氏紅燒肉、湘南小炒肉、蔥炒土雞蛋和白菜湯。
不僅好吃,而且好吃。
飯桌上,方圓知道了「拉布拉卡」的真名叫阿布卡,還真蒙對了兩個字。
阿布卡是剛果金人,來湘南十幾年了。
話里話外,方圓覺得這人肯定是偷渡來的,但沒打聽。
阿布卡在省內各個城市都呆過,賣苦力,五年前在省會認識了當時還在干樓插子的老闆娘。
當時阿布卡用打工的錢光顧過老闆娘的生意,後者被前者的強悍所征服。
前年,老闆娘「退役」回家,準備找個老實人。
但尋思尋思,覺得自己年紀大了,未必找得到稱心如意的老實人,就問阿布卡願不願意跟自己走,算是當個伴兒。
阿布卡沒有身份,過些年上歲數了也不能再賣力氣,沒多想,倆人就成了黑白配、床搭子。
說話聊天,方圓覺得這倆人不壞。
雖然沒有一紙婚書,但老闆娘頻頻自然地給阿布卡夾菜,對他說話也很溫柔。
阿布卡長得粗獷,跟方圓說話也很豪放,但對老闆娘沒有一點大男子主義,雖然知道人家做給自己的紅燒肉,但沒進幾口,大部分都夾回老闆娘的碗裡。
沖對方的笑容,也溫溫暖暖。
人家「夫妻」倆都在謙讓,方圓卻沒看見似的猛搶肉吃。
聊著聊著,阿布卡拿出一瓶二鍋頭要請他喝酒。
指了指自己的腮幫子,方圓搖頭說:「牙疼。」
阿布卡咧開厚厚的大嘴唇子,露出滿口白牙,用地道的湘南口音告訴他:「用白酒涮涮,馬上就不疼。」
方圓想了想,覺得布洛芬不是頭孢,問題不大,便試了試。
一口牛二在牙齒間滾過,別說,立竿見影。
酒下肚,見兩個好爽的男人吹牛逼,老闆娘也饞了,自己取來一個杯子,上了戰場。
三人豪飲,二兩的杯子五六口就光。
阿布卡酒量深不見底,方圓晃晃腦袋說他牛,說他中國話說得好。
搖著頭,阿布卡說中文太難了,來中國的前兩年一點兒沒學會。
掉地上了和掉地下了;
打死你和打不死你;
有卵用和沒卵用;
有你好果子吃和沒你好果子吃……
那時候的阿布卡說自己完全傻傻分不清楚。
後來有同樣是外國來的工友告訴他學唱中文歌,才突飛猛進把口語練好。
一頓酒喝到凌晨,方圓醉迷糊了,上樓就呼呼大睡。
阿布卡和老闆娘二輪激戰一個半小時的聲音完全沒聽見。
第二天一早,方圓摸摸後腦勺,一點沒有宿醉的感覺,就知道牛二保真。
退了房,跟老闆娘和阿布卡告辭,方圓決定先去懷華市里看看牙。
X5駛離大院。
他自以為這次歇腳只是平凡生活中的平凡一夜,完全想不到如此路人,會在未來的某日重複交集。
命運不僅無常,而且無序。
又或者看似無序,實則早已在千絲萬縷的小因果中,變作既定。
——
路只有三十公里,方圓開到懷華市內的時候,牙科診所還沒上班營業。
一月份的湘南,氣溫雖然沒到零下,但也只有四五度。
診所對面是個幼兒園,方圓在路邊的攤子上坐下吃早飯。
遙遙看著一個年輕保安把地上堆積的黃色銀杏葉撒向幼兒園的圍欄裡面,小朋友們便在落葉紛飛中蹦蹦跳跳、咯咯笑著拍手手。
就好像撒下的不是枯葉,而是童年。
方圓被凍得透心涼,喝完最後一口豆腐腦,吸溜著鼻涕走進開了門的診所。
「得拔了,長得歪,會頂到大牙,你不是智齒疼,是被頂著的大牙疼。我敲敲……」
鐺鐺——
「疼不?」
方圓:「昂,疼。」
大夫坐直了,摘下手套:「拔了吧。」
拔智齒算是小手術,比一個人吃火鍋更可悲的就是一個人動手術,可謂孤單的極致。
方圓不想這輩子第一次動刀子就自己孤零零沒人陪。
好吧,他就是害怕,怕蜘蛛、怕牙醫,是從上輩子跟過來的歷史遺留問題。
猛搖頭,方圓說:「等等的,今天有事,過兩天再拔。」
身為大夫,這種理由他聽得多了,看看這年輕力壯的大小伙子,大夫撇撇嘴,眼神透露著:我不信。
「好吧,昨晚我喝了一斤白酒呢。」
「哦,」大夫說:「那是不能操作,你走吧。」
方圓不想再經歷一次牙疼的痛苦,他決定立刻快馬加鞭趕到蜀都,去找梓涵她娘陪自己拔牙。
出了門,冷風嗖嗖,方圓兜上了衛衣帽子。
抬頭就見街對面的幼兒園門口圍了一圈人,同時傳來七嘴八舌的大聲叫罵。
「憑什麼不給錢還打人!
「我都幹了一周的活了,憑什麼不給工資!
「你給我錢,你給我工資!那是我該得的!」
站在車旁遙遙賣呆,方圓見剛剛那個陪小朋友玩葉子的年輕保安被一個貴婦打扮的女人帶著另外幾個大個兒保安圍住。
年輕保安身上的制服松松垮垮,個子也不高,大蓋帽也被推搡歪了。
年輕保安繼續反覆叫嚷:「你給我錢!我得交網……交房租。」
方圓聽明白了,見幼兒園院裡面兩個年輕幼師正驅趕著嚇壞了的一群小朋友進屋,再看看顯得弱小又可憐的年輕保安。
心裡感嘆,原來是黑心老闆和苦命打工仔的故事。
幼兒園樓上就是十幾層的商品房,小保安卻連房租都交不起。
安得廣廈千萬間,廣廈一千萬一間。
嘖嘖,這事情……很普遍呀。
貴婦不耐煩地說:「你說你身份證丟了,要去補辦臨時的,這都七天了還沒拿來,誰敢用你?
「誰知道你在外面犯了什麼事?你馬上把制服脫下來,另謀高就吧。」
年輕保安仰著臉叫:「我…我沒犯法,我下周就能拿來,說好臨時工一周一結工資的,總之你不能不給我錢!」
哦,原來是黑戶……方圓不想看了。
正準備上車,對面就動起手來。
女院長不想在街邊丟臉,轉身要走,小保安不干,追著要錢,和老保安們推搡起來,不小心就撕破了小保安的衣服。
女院長:「算了,制服我不要了,你走吧,不然我就報警。」
小保安被一大個兒推倒在地,聽見報警似真的怕了,愣了愣就站起來,頹然離開,過了馬路,從方圓身邊走過。
那背影,落寞又蒼涼,如果配上個《二泉映月》,就是屌絲逆襲電視劇里的經典戲碼。
方圓看著想樂,像極了上一世自己初中烤羊肉串時被街霸賴帳又挨揍的情景。
「歪,小伙砸。」
方圓叫了一聲,小保安完全沒有理會,他又喊:「喂,小保安。」
年輕保安停下,回頭瞅過來,清瘦的臉上滿是憤恨和無奈。
指了指自己,小保安問:「叫我?」
方圓點頭,小保安面帶警覺:「幹嘛?你認識我?」
方圓搖頭,小保安轉身就要走。
方圓說:「看你可憐,你去哪,我送送你,哥開大寶馬。」說著拍拍車身。
小保安重新轉過來:「你這車能給我麼?」
「……」
小保安:「不給我,你有寶馬關我什麼事?」
哦吼,倔強。
方圓說:「我帶你去要工資吧。」
皺皺眉,小保安走過來:「真的?」
「真的,你七天工資多少錢?」
「兩百五。」
方圓嘴角抖抖,乾笑著說:「怪吉利的。」
算了算,一個月一千,還可以了。
小保安聳聳肩:「算了,我沒身份證,確實要不來。」
你還知道?方圓問:「你是犯事跑出來的?」
小保安冷笑一聲,輕蔑地看了方圓一眼:「是不是在你們有錢人眼裡,全天下除了窮人就是壞人?」
「……」方圓笑了。
「你笑啥?我不是逃犯,我就是身份證丟了,不行?我靠自己的雙手工作掙錢,沒身份證就有錯?」
末了,瞪了方圓一眼:「為富都不仁。」
這是個有點思想但不多的小憤青,似乎察覺到自己笑眯眯地好欺負,小伙子就把滿腔憤恨全部撒了過來。
方圓覺得更好笑了,這人簡直是上輩子的自己。
「得了,沒簽合同,你肯定是要不來那二百五的,說上話就是緣分,你住哪,我送你一道,穿這麼點兒該著涼了。」
「不用。」
見方圓看著自己裂開一大道口子的衣服,小保安哼了一聲直接脫下外套,往肩上一搭。
「年輕火力壯,不怕冷……」
要強的口氣緊接著就被控制不住的一個大噴嚏打了回去。
方圓突然問他:「你多大了?」
小保安脫口道:「21。」
「……」摸摸自己的臉,看看小保安更青澀的臉,方圓心道我他媽才21。
覺得編的不准,小保安訕訕改口:「18。」
方圓說:「14?」
「胡說!」小保安倔強道:「明明16。」
方圓說:「有點智慧,但不多。」
又問:「房子你都租不了,跟老人住?」
小保安無奈耷拉著腦袋:「外地人,住網吧。下周就16周歲可以辦身份證了。算了,你送我回網吧吧。」
說完自顧自上了副駕駛。
方圓又怔了一下,覺得這小孩兒的確是個樂子人。
上了車,方圓說:「你指路吧。」
小保安讓他筆直往前開。
餘光看著他身體拘謹,但目光堅定的樣子,方圓問他怎麼不上學,是不是孤兒。
小保安說不是,有爹有媽有家。
「不想上,上學沒意思,我要掙錢。」
方圓說:「學不會?」
小保安再一次露出不屑的表情:「我次次都考第一,書在哪不能念?我在網吧一樣寫作業,等高考再回去考,這還能省學費。」
好有道理啊,我勒個擦,神童來體驗民間疾苦了?
方圓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吹牛逼,轉而問:「你家很窮?」
小保安點頭,然後又搖搖頭:「窮怎麼了?窮不倒志。」
「那你以後想幹嘛?」
「反正不上班打工。」
「為啥?不上班會更窮。」
「上班又累又窮,月收入還不如城市裡的一個車位,我要當老闆。」
「當大老闆的話…從保安做起不嫌丟人?」
「丟人算什麼,我要給我姐攢錢買好吃的。」
「你還有姐?」等著紅綠燈,方圓微笑側過頭,深深看了眼目光更加堅毅的小伙子。
「有,」小保安撇撇嘴,「我姐就在外面打工供我念書,自己都不捨得吃零食。」
「那你還不上學?」方圓說:「這不辜負你姐姐的付出了麼?」
小保安沉吟著,沒說話,肚子卻咕咕叫了幾聲。
方圓笑道:「我也沒吃早飯,一起吃口?」
小保安摸摸口袋,掏出來一張紫色的五塊錢:「不用你請,我還有五塊錢,能請你喝一碗豆腐腦。」
方圓說:「行。」
重新找了個路邊攤,重新喝著豆腐腦,過程中,方圓藉故上車,偷偷往小伙子衣服兜里塞了三百塊錢。
要知道,他也沒多少了。
而且,偶然遇見,他沒打算硬生生扯碎陌生人的命運。
更何況,他覺得這種心性的小男孩兒,只要不走歪路,未來不會太差,一會兒勸回去就好。
暖呼呼的豆腐腦下肚,似乎中和了小保安此前的憤怒。
話也變得多了起來,他告訴方圓:「我不會辜負姐姐,在網吧呆著我一樣看書,不會丟了成績。」
方圓問:「你沒有手機吧?你從家裡跑出來,你父母肯定也不知道,但學校老師會告訴他們,現在他們肯定知道了,你覺得他們會不會擔心?」
小保安皺皺眉頭,繼而鏗鏘道:「我就是看不慣他們總偏向我,欺負我姐,擔心就擔心,著急就著急,我才不管。」
方圓又問:「那你覺得他們會不會告訴你姐?」
小保安咬著嘴唇,看著方圓說:「你說的這個我沒想到,謝謝你提醒我,晚上我給姐姐打電話,告訴她不要擔心。」
方圓點點頭,沒再說話。
給小保安送到一個很偏僻,名叫「一線牽」的破爛黑網吧門口,方圓跟他一起下了車。
「你人還不錯,算是少有的有良心的有錢人,我走了。」
方圓掏出電話,「要不你拿我手機打給你姐?省的花電話費了。」
小保安砸吧兩下嘴,說:「我姐長得特別好看,我不能把她聯繫方式給你。」
說完轉身,衣服一甩,甩出來三張百元大鈔。
方圓剛張開的嘴還沒說出話來,兩個人就都僵在原地。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氣氛很尷尬。
小保安陡然面露怒色地撿起錢來,塞進方圓手裡。
「我不要,貧者不食嗟來之食!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沒錢咋上網?」方圓要塞回給他。
「我教老闆兒子寫作業,他不收我網費。你拿回去,我楚巡頂天立地,憑啥白要你的錢!」
聽見如此「古香古色」的話,反倒是方圓有點羞澀,沒顧得上這名兒有那麼些耳熟。
「拿著吧,路見不平,我見兄台是個人物……」
「俺不要……」
「拿著吧……」
「俺不要……」
撕吧來,撕吧去,小保安突然怔住了,動作一停,方圓往前一個踉蹌。
站穩後便見小保安愣愣看向自己身後,張口訥訥一聲:「姐?」
噠噠噠,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快,似乎跑了起來。
緊接著便腦後生風,方圓一回頭,就見一個黑影砸了過來,幽香剛鑽進鼻孔就被鼻血拱了出來。
被個女士坤包掄了個滿臉花,撲通倒在地上前,方圓耳朵里傳來一聲嬌詫:
「不許搶錢,幹嘛搶我弟的錢!」
兩點還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