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不見了
一個女人最像公主的一天是結婚，一個學生最被奉承的日子就是高考。
中午休息的時間有三個小時，方圓回家吃了飯。
李理做的菜式很精緻，典型的南方裝盤，但量不大。
中午不能多吃，吃多了會影響思維。
方圓覺得自己像萬惡封建社會的皇帝，飯來張口，還有陳小婉的按摩。
「語文的題難麼？」
李理端著水果從廚房出來，把果盤放在他面前，撩了下頭髮安靜地坐在沙發一角，對陳婉和他之間的親昵狀若不見。
「難？」
方圓把腳搭在茶几上。
「我可是你的得意高徒，只要卷子寫的是漢字，就沒在怕的。」
陳婉纖細的手指肚稍稍用力：「下午的數學有把握嗎？最近你都沒怎麼複習。」
方圓拉住她的手，放在嘴邊香了一下，見陳婉沒掙沒羞，便偷偷往旁邊瞄了一眼…李理只是微笑。
氣氛和諧到詭異。
方圓說：「當然有把握。」
既然和諧，就得探探底，方圓回身一抄，把陳婉摟到懷裡。
陳婉捂著嘴跳起來，朝他腦門拍了一下：「別鬧。」
說著就去廚房燒水了。
李理起身走近，彎下腰，髮絲撩過方圓的鼻尖，是淡淡的花香。
「好好準備，選擇題千萬不要做錯。」
「選擇題？單選多選？」
李理笑笑搖頭，極致溫柔地摸了摸方圓的側臉，在他腦門陳婉彈出的紅印子上親了一下，然後也走去廚房。
徐梓涵本來在午睡，貌似被飯菜的香味勾醒，跑出來到處找吃的。
陳婉把飯菜熱了給她吃。
李響搶了小朋友半碗飯，吃完就坐在沙發上嗑瓜子，邊磕邊瞄著方圓。
方圓被瞅得不自在，問她：「我臉上有花？」
李響吧嗒吧嗒嘴：「花都沒你好看。」
「……」
徐梓涵吃完飯也跑了過來，撐著墊子爬到方圓身上，伏在他耳邊小聲說：「大鍋，嫂子1號上午偷偷哭了，我看到了。」
方圓眉頭一緊，覺得事情並不簡單，小聲問：「1號是誰？」
「陳姐姐呀。」
「2號呢？」
「李理姐姐。」
這咋排的，生日？
方圓問：「嘿，3號就是……」
徐梓涵晃晃小腦瓜：「她是0號。」
「乖，你是我親妹子。大鍋先去哄1號，你磕瓜子。」
方圓把她抱起來擺到一邊兒，走到廚房，把自己和陳婉、李理一起關在裡面。
閨蜜倆並排洗碗，誰都沒吱聲。
三個人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方圓靠在陽台的門框上，清了清嗓子，平靜地開口。
「估計現在說，你們會因為我在高考而不把我打死，我……」
陳婉動了，再一次打斷他。
放下手裡的碗，在圍裙上抹了抹手，她仰起臉，露出很明顯能看出是硬擠的笑容。
「聽話，先考試吧，好麼？」
陳婉垂著頭走出去，李理把門重新關上，然後繼續洗碗。
吧嗒。
淚珠滴進水池裡，濺起洗潔精的泡沫。
陳婉哭過很多次，李理……方圓從沒見她哭過。
造孽呀！
方圓想狠狠扇自己幾個耳光。
李理用手腕擦了下眼角，走過來對他說：「難受嗎？」
這句話本應由方圓問她。
愛你的人，一定會因為你的難過，比你先流淚。
方圓點點頭：「是我太自私了。」
李理搖頭：「壞小子，和你有什麼關係呢？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明明知道你和她的事，卻還是……」
方圓攬住她：「別憋著，在我這裡你就是小朋友，扛不住可以哭。」
李理莞爾一樂，眼角淚光晶瑩，握著他的手捧住自己的臉。
「愛上一個人，就像突然有了一種信仰，侍奉著一個隨時會隕落的神祇。
壞小子，今天你還是孩子，明天才長大。別擔心，也別怕，不管什麼問題，包括我，包括陳婉，都存在著必然的答案。
你要冷靜些去想想，好麼？
現在，先考試去吧，別顧慮我們。」
方圓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不再強制性發言。
自私，不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而是逼著別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
交完數學卷，方圓的高考就已經算是結束了。
明天的英語和文綜對他來說沒有難度。
英語作文和文綜的大題考得好不好，全看批卷老師心情美不美。
回了家，八菜一湯。
這一桌子菜是李理三個人從中午他離家就開始做的。
方圓吃的很香，和李響一起包攬了多半鍋米飯。
氣氛在大家的主觀克制下仍然一片祥和。
第二天，早餐多吃了一個蛋，方圓元氣滿滿奔向青春少年時代的最後一天。
這天后，他將告別李雷和韓梅梅，還有鸚鵡polly。
英語三張卷，正反共六頁，方圓答完用了一個小時二十分鐘。
文綜四張卷，正反八頁，答完用了一個小時四十分鐘，字寫的滿滿登登，卷面很整潔。
6月8號下午四點，方圓走出東山一中的考場。
對過去已過去的惆悵，對未來還沒來的期許，他仰頭望天。
記者舉著話筒懟了過來……
「請問這……咦，是你呀小英雄？」
說來就是巧，弄得像東山就這麼一個記者小姐姐似的，方圓感慨還沒來得及抒發就被圍了。
「呃，是我。」
女記者笑嘻嘻地問：「方圓同學，可以接受一下採訪嗎？」
方圓點點頭說：「不大方便。」
「……」
大家還沒反應過來，方圓說：「下雨啦。」
晴天白日，太陽雨嘩嘩就下了起來。
方圓趁著哄亂，溜到街邊，上車回家。
結束了，千軍萬馬爭過橋的階段結束了。
最純真、最無所顧忌的時代結束了。
餘下的人生困難重重，方圓相信他會比人走的輕鬆一丟丟。
接下來，他首先需要解決內部矛盾。
陳婉和李理不是一道單選題，他要考慮的是自己應該達成什麼條件才能AB多選。
顯然，敏捷和攻速都不行，這時候必須換上全肉銘文，增加坦度。
愛情，主打的就是一個真誠。
那麼怎麼能讓別人覺得你很真誠呢？就是你真的很真誠！
大不了就又哭又鬧裝上吊，總之一個都別想跑，一人一條腿，只要打不死就絕不撒手！
下車走進樓門洞的一刻，方圓絕對相信荊軻在決定「赴死」的時候，是輕鬆的。
雄赳赳氣昂昂地開了門。
「我回來啦！出來揍我吧！」
沒聲音回應……
鞋都沒脫，方圓像個賊一樣在自己家看了一圈，屋子太小，一覽無遺，唯一的活物就是蝸牛。
翻出備用鑰匙，他轉頭去了隔壁。
還是沒有人。
廚房的碗筷都洗乾淨了，兩個臥室的被子迭得整齊。
客廳里收拾的很乾淨，果盤裡空空如也。
方圓心裡咯噔一聲，又跑進臥室，李理的行李箱不見了！
陳婉的電話關機，李理的電話關機，徐梓涵……小朋友在幼兒園，沒電話。
李響！
電話通了。
「你們在哪？」
「我在上班。」
「她們呢？」
「不知道。」
方圓咬著牙：「求求你告訴我。」
李響沉默片刻，淡淡說：「就不告訴你。今天我和梓涵回出租屋住，你……活該！」
嘟嘟嘟。
方圓怔在原地良久，衝出門跑到沃爾沃旁邊。
藍雨先開口：「我聽指揮辦事，下半年的安保費是陳婉出的，方老闆別為難我。」
方圓咬牙切齒，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麼六月一號時，陳婉要偷偷告訴劉菁菁安保費不要走公帳了。
感情早想好了秘密出逃計劃！
「以後除了我誰的錢也不准收！」
鄒安無辜地推推眼鏡：「都是公對公的，我哪控制的了啊？」
方圓恨恨回屋。
媽的，有智慧型手機就好了，以後必須掛定位！
女生動不動就玩消失是什麼操作？！
兩個老闆動不動就玩消失是什麼概念？！
連續兩天，李理和陳婉的電話都沒開機。
劉菁菁在福建，李理沒回去，陳婉更是沒有動靜。
6月10號，是學校通知的回校估分的日子。
方圓沒去，即便劉蘇和秦婉瑜打了好幾遍電話，他還是沒去。
窩在沙發上，兩天都沒洗臉沒洗頭沒刷牙的方圓和滿桌子外賣一樣，都快生蟲子了。
那天晚上，他發現了李理在他枕頭下面留下的唯一「線索卡」。
【曾經擁有的東西不見了，不代表就會回到原來沒有那種東西的時候。壞小子，別擔心我們，今後要照顧好自己啊。】
陳婉連線索卡都沒有留。
第四天。
兩輩子孤兒的方圓，第一次品嘗到極致孤獨的感受。
和陳婉在一起以來的這些日子，他太放鬆了，就像渡海的飛鳥有了歸巢，陳婉在身邊成了日常，成了自然而然，他從未想過兩個人會這麼輕易的分開。
孤獨是什麼？
屋子裡黑漆漆，方圓終於爬起來洗了個頭髮，換上乾淨的衣服鞋子，走出去卻茫然四顧，無處可去。
最終只能從超市買一瓶飲料就又回家。
再睡又醒，還是黑夜，摸到手機，還是一條信息都沒有。
鄒安和藍雨守在車裡，每天都會擔心他在屋裡點煤氣，所以擅自偷了把鑰匙隔半天就去看看。
第六天，電話響了。
方圓像詐屍一樣坐起來。
「喂！你想開了？！決定告訴我她們在哪了？！」
「大鍋……」
「梓涵？」
方圓難掩失落地嘆了口氣：「想找哥哥來玩嗎？明天周末了，哥哥收拾收拾家，你來吧，哥給你買好吃的。」
「大鍋……我決定告訴一個秘密。」
方圓眼睛一亮，那是一種叫做「生命」的光。
他屏住呼吸，冷靜地說：「我的好妹子，你救了哥哥的命。」
「可是……」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委屈：「大鍋，我可是冒著挨揍的危險才決定告訴你噠，我能要兩袋，不，四袋親親蝦條麼？」
方圓深吸口氣。
「梓涵，你要記住，作為一個女孩子，永遠不要讓別人輕易從你那裡得到任何東西。
你做的很好，大鍋我決定給獎勵給你五袋蝦條和一個旺旺大禮包。」
「真的哇？那我說咯。」
「請細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