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洋看著翻牆而去的黑影不止一道,臉色都鐵青了。
娘的,這么小的院子你們倒是會藏,水缸後面到底是怎麼藏下兩個人而不被發現的……
特勤局的人來到了宣府,那錦衣衛的人是不是也出手了?
寧洋心神不定,但可以感覺到,宣府鎮怕是要熱鬧了。
在柔和的西風裡,夜去日來。
天亮。
萬全都指揮使司。
總兵蔣壑面容慈和,四十餘歲,黑色的長鬍鬚落在胸口,一雙鳳陽微眯,手中捏著一份公文,沉穩如山地對都指揮同知宋贇(yun)、都指揮僉事章傑、晏經、孫琦等人說:「鎮遠侯帶了一千糾察隊,二百人查一衛,動作迅猛,收效極大,一些欺軍,橫行無道的將官已然被革職查辦!」
「照其速度,三日之後,很可能會抵達萬全都司,醜化說在前面,我身為宣府總兵,同時執掌萬全都司,絕不允許任何人欺辱軍士!諸位若是犯有不法事,還請早點寫出請罪文書,糾察隊省點事,你們也好爭取陛下寬仁處置。」
一番話,沉穩中帶著幾分殺氣。
宋贇膀大腰圓,走出之後,聲音渾厚:「軍士是咱們守護邊關的根本,誰敢欺辱軍士,咱第一個饒不過他!」
章傑走出擁護:「沒錯,誰若是欺負了軍士,貪了軍餉,趁早去請罪!」
其他將官一個個表態。
蔣壑老臉之上浮現出幾分笑意,點了點頭,肅然道:「這裡是宣府!宣府是什麼地方,你們心中有數,若出了大問題,呵呵,相信朝廷可不只是單單治某一人的罪!」
宣府!
這裡是極重要的戰略要地,歷來兵家必爭之地!
南屏京師,後控沙漠,左扼居庸之險,右擁雲中之固!
距離北京不到四百里路,可以說是鎖鑰所寄,要害之地!
一旦宣府被攻破,那就意味著北京城失去了一道極為重要的屏障,若再失居庸關、白羊口等地,那蒙古騎兵便可縱橫馳騁,直接去北京城外開篝火晚會了,載歌載舞的那一種。
宣府重鎮,朝廷歷來極是重視。
宋贇、章節等人各自離開辦公之後,師爺吳克文走至蔣壑身旁,低聲道:「左參將劉寶被錦衣衛的人抓走,至今還沒個說法,老爺是不是寫封奏摺問問話?」
蔣壑呵呵一笑:「劉寶是左參將,地位可不低,這樣的人不會被輕易抓走,何況動手之人是錦衣衛,顯然是領了旨意,這個時候我身為總兵,要寫也是寫告罪奏摺,輕易問話打聽,豈不是惹出嫌疑?倒是這劉寶,也不知犯了何事。」
吳克文彎腰,俯下身子:「據說,宣府鎮這兩日多了一些陌生面孔,很可能是錦衣衛亦或是特勤局。」
蔣壑側身看向吳克文,肅然道:「這是好事,萬全都司的問題不小,不少將官暗中結夥,形成自身勢力,靠著利益捆綁了一批將士,轉身又去欺負其他更多的軍士,這不對。前些年劉瑾當權,我們不好說話,現如今陛下勵精圖治,正是將這些奸佞一掃而空時,特勤局也好,錦衣衛也罷,還有那鎮遠侯,咱們都需要歡迎。」
吳克文點頭道:「老爺說的是。」
蔣壑起身,面色凝重:「韃靼的小王子將各部落整合為了六萬戶,這可是要握緊拳頭的意思,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南下,是該寫封奏摺給陛下了。」
中午寫好的奏摺,第二日黃昏便送抵京師。
驛站整頓效果明顯,尤其是兵部將整頓的突破點放在了邊鎮要道之上的驛站之上,快馬揚鞭,送得越快,所得越豐厚。
之前驛使磨磨唧唧,一天跑八十里、一百里還得找個地方睡一覺,甚至半路還可能換人,二千里路要走半個多月,可現如今的驛使,日行二百里是最基礎的。
當然,為了支撐驛傳,朝廷撥了七百多馬匹分散在各驛站之中,並將驛站養馬的費用從「徭役」里拆出,計入當地府縣支出。
多種舉措之下,立竿見影。
朱厚照看著蔣壑的奏摺,對入殿的張懋、徐光祚、王廷相、楊廷和等人道:「定西侯所想與朕不謀而合,小王子不會給大明太多時間,一旦他整合好力量,恐怖的騎兵將會再次抵達大明邊關之外。」
張懋臉色凝重,沉聲道:「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韃靼入關,臣請加快整頓邊關衛所,並徵調民力加固長城、關城、關隘等!」
王廷相支持張懋的提議:「這些年來,許多關隘失修,城防下降,是應該加固、修繕。」
朱厚照將奏摺擱在桌案上,面容嚴肅,開口道:「韃靼小王子若進犯,首當其衝的便是大同、宣府。大同城關固若金湯,暫且可以不考慮,但宣府不能不察。朕想親自去宣府看看,你們意下如何?」
「萬萬不可!」
張懋、楊廷和、王廷相等人毫不猶豫,當即拒絕。
我的皇帝啊,你就別搗亂了行不行。
知不知道去宣府需要經過哪裡,要經過土木堡啊。
土木堡是哪裡?
朱祁鎮狩獵開始的地方,那裡至今有白骨從地里冒出來!你爹的爺爺已經坑了大明一次了,你就不要再胡來了……
最要命的是,人家朱祁鎮狩獵的時候至少有兒子了,雖然沒成年,但有個成年的弟弟不是,可你朱厚照有啥,要兄弟沒兄弟,要兒子還沒兒子,萬一和小王子手牽手去草原上狩獵玩去,那大明還怎麼辦……
絕對不行!
朱厚照皺眉:「宣府距離京師不過四百里,朕快馬而去,十日之內便可回來,有何不可?」
王廷相拒絕:「陛下,宣府距離京師是不到四百里,可宣府之外便是關外,關外是韃靼之地,一旦韃靼來襲,那豈不是危險?不若陛下坐鎮京師,指點江山……」
張懋也跟著勸:「居庸關是前線,宣府更是前線中的前線,陛下萬萬不可以身涉險,還請多想想土木堡之變,大明經不起如此折騰。」
楊廷和更不答應,與眾人一起勸阻。
朱厚照見是如此情況,不由笑了。
怪不得歷史上的「朱厚照」幾次出關都被攔了下來,感情就沒人同意他出京。
土木堡之變,成了一個醒目的疤。
這個疤成了警戒、約束帝王的工具,因為有它,再無帝王親征,除了最胡來的「朱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