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秋洪
王少爺看著兔精紅眼睛裡滾下的淚珠「吧嗒」一聲掉在地上，他腦袋就像被人敲了一錘子，頭一仰，昏倒在地上。
芒山是座高而陡峭的山，因其地勢偏遠山勢險峻攀爬者甚少。這山中倒是有戶人家，這戶人家姓秋，世代為獵，到這一代卻棄獵從耕。這一代的秋姓山人在山中開墾一塊荒地，種了些蔬菜，糧食，山中物資豐富，有現成的野果、野菜可以採摘食用。此處還有一片竹林，筍子鮮脆清甜，一年四季倒是不愁吃喝。生活在這深山裡雖無人煙冷清些卻也自有樂趣。
何況他祖輩都是獵戶，對深山較為了解，他雖不以打獵為生，在山野的生存本領卻一點不弱。有時他也會帶一些山裡的特產，諸如野果，鮮筍，草藥等，去此處最近的村子或鎮子上換幾個錢。
他是這代秋家唯一一個後代，山里最怕的是火災，山火一起整個山都會遭殃，山裡的生靈將有滅頂之災，是以他父母為他取「洪」為名，洪水的洪。
秋洪天生身體孱弱，自小對打獵沒什麼興趣，日常就愛讀書。書讀的多了就有些自己的想法，不想一味按部就班的生活，像子承父業、娶妻生子，對這些他一點也沒欲望。
這芒山最高處有個飛來峰，峰上有個飛來廟。
飛來廟三面懸崖，只一面可通山下的路。
如此險峻且陡峭之處，也不知是誰建的廟，這廟本就是一奇景，更奇的是這廟中竟真的有僧人。
此廟造型奇特長與寬都非常有限，但可以增高啊！廟小，卻高，主樓有三層，兩側均二層，是以這小廟裡住些人是沒問題的，廟裡現如今就有八位僧人。
秋山人棄獵為耕就是受了這些僧人影響。
飛來廟幾乎無外來香火，廟裡僧人除了誦經念佛外還要耕種、採摘等，秋山人就在少年時跟他們學會了種田。他也是從這些僧人那發現原來人不打獵也能養活自己。
他不懂佛法，卻很喜歡聽誦經、講經，尤其愛聽佛教的典故和一些通俗的因果故事。漸漸的也皈依佛教，守了五戒，每月總要抽個時間到廟裡供奉參拜，有時遇到打佛七或盂蘭盆節也會住幾日幫忙布置法會等。
廟在北山峰上，北山峰地勢高，上下山的路是條刃型山脊，那路筆直插天兩旁是萬丈深壑，遠望過去人在其中猶如走在刀刃上，其險可想而知。此處冬日也比山下或山中來得早些，氣溫更寒幾分，這種地方自然非安家最好處。
秋洪的家在南山中區，間隔路程大概有一個時辰。南部山勢低一些，草木繁盛，他家茅屋搭建在靠近水源處，前有溪水後近竹林，他種的蔬菜糧食離得也不遠。
此時初秋，茅屋門前兩叢菊花已有幾朵綻放。天上偶有雁群飛過，正是天朗氣清好時節。
秋洪正吃午飯，忽見北邊不遠處發出道幾丈高的白光，青天白日的甚是奇特。
秋洪放下碗筷趕緊過去看，那光正是發自他的菜地。秋日的菜地大白菜茁壯、紫茄子油亮、青蘿蔔胖胖，他到時那道光正消失，水靈靈的菜中躺著個渾身渾身赤裸的少年。
秋洪吃了一驚，探了探對方鼻息呼吸平穩，身上也無傷，似只是暈過去了。
他欲把少年抱進屋內，剛伸手入背，手心一軟，摸到毛茸茸軟塌塌的事物。他把人翻過一看，那少年下身竟有條白白的尾巴！
這把秋洪嚇得手一軟，把少年就扔地上。
那有白尾巴的少年卻在這一摔之下迷迷糊糊醒過來。
秋洪跑一會兒，心裡想那少年不像壞人，也不知是什麼來路，著實好奇。
這好奇心一起，剛才那點懼意就消散了，他悄悄折返，要看那少年有何作為。
被摔醒的少年從地上坐起身，卻沒立刻站起來。他環顧左右見四面靜好便隨手從地里拔出根兒水靈靈的蘿蔔用手抹幾下張口生啃，啃完一根又啃一根，直啃了三根才打個嗝擦了擦嘴，站起身蹦蹦跳跳往深山處而去。
「哎呀～乖乖！這是個什麼精怪，」秋洪長舒口氣，「還怪可憐。」
他倒不覺少年嚇人，反而有些可憐，一個大小伙子連件衣服都沒有，餓了干啃蘿蔔，唉可憐的小東西。
除非去飛來寺，日常秋洪都是一個人，採藥采果的時候見到老鼠就和老鼠聊幾句，見鳥就和鳥說幾句，見刺蝟和刺蝟也能嘮一下午。今日見了這有個人模樣的，不管是人還是個什麼東西，他現在都有點興奮。
自這日起，隔一陣他這菜地里就會少點什麼，比如大白菜少了兩顆，茄子少了幾個蘿蔔又空了倆坑……有時還能撿到吃剩的蘿蔔纓。
秋洪猜到了大概是那白尾巴少年，倒也不在意，就算是精怪，同住一片山林，對方沒禍害人就不能當異類，可以把那少年類比做同……鄉。或者……老鄉？
就這樣平平靜靜冬天到了，一場小雪讓整個山上平添些俏麗。小雪飄了一夜，早上還在繼續，地上鋪上薄薄一層白，踩上去就會留下一個腳印。今日十五，秋洪早幾天就準備好香燭等貢品，今日一大早去飛來寺。
昨日他新挖的冬筍，香燭是之前在山下村鎮買的，用背簍裝起來背著，手上提著新榨的菜籽油。這個油是他自己種的油菜，自己採摘，晾曬，存起來，什麼時候需要就可以去山下鄉鎮找油坊榨油。
冬日很少會下山，因為山上雪大，如果雪後封山好久會沒法下山，所以秋季時分他就一直在置辦可以用一冬的日用品，他準備很充分，連供僧供佛都夠。
他在路上慢慢走著，留下一路長長腳印。走了會，不光絲毫不冷還微微發汗，走到塊大石頭旁他坐下一休息會兒。
這往回一看，他那一串腳印旁還有淺淺一行動物爪印。遠遠張望一下卻未見有什麼動物在。
休息夠了他又起身走一回，一回頭，雪地上那幾步之外還有那小腳印。
他此時熱氣騰騰，一眼掃過四周萬籟俱寂，白茫茫無邊際，天地間目所能及只他一人，陡然胸中升起一股豪氣，大喝一聲：「呔！是何妖物跟隨我！想作甚！速速現形！」
他喝完，瞪眼看身後來處，只見幾步之外一處乾枯雜草處有雪抖落下來，隱隱的見一團白色動了動，雜草叢裡跳出來一隻紅眼大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