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白石山 清波湖4
鹿九正猶豫怎麼開口問救人的事，高人斜睨她一眼，「你這身體根基太次，盲修瞎練幾百年也成不了氣候。」
鹿九聽了這話臉上表情變幻莫測，這……這如何忍得！卻心知他這等高的修為沒必要蒙她一個小角色。
鹿九用了施瑤章的身體修行後覺得還可以，一直挺通暢沒有什麼阻礙。直到前陣子，她和風廣陵路上練腳力，二人一前一後奔行，鹿九忽然感覺胸口一陣絞痛，當時連呼吸都費力起來，接著頭暈眼花，要不是風廣陵及時發現她不對勁，她可能就得直挺挺倒路上死掉。
後來她有幾次打坐也這樣，每每修行到了關口快要有新突破的時候，她就可能犯病。
與風廣陵細聊過她的修行每一步，都沒問題，她這才懷疑可能是這具身體的緣故。
犯病時胸口如刀絞，不光痛還伴隨著窒息感，仿佛瀕死的人出氣比入氣多。
雖心裡想到過，但今天聽「高人」這樣直白，還是讓人一陣難受！
「走吧，去白石洞！」高人說著如風呼嘯著就吹起鹿九向白石洞飛去。
高人身形極快，帶起的風裡有肅殺氣。他也沒碰鹿九，但鹿九被這風帶著不自覺跟在後面疾馳。
她感覺自己像只風箏，線牽在高人手裡。
很快便到了白石洞，高人一掌就拍碎白石洞的石門，石塊滾了一地。
鹿九顧不上說一句「好」字，洞內就殺出來一眾手拿武器的妖怪，鹿九嚇得抓住高人的袖子，高人似頓了一瞬，接著對眾小妖一抬手，小妖們個個倒地嚎叫，一時片刻爬不起身。
鹿九不知他用了什麼暗器，有如此威力，心生羨慕，不知自己何時能有這手本事，又想到她目前這「根基太次」的身體，不免又沮喪起來。
「洞中小鬼速速出來！」高人開口道。
剛才那番動靜早已驚動了洞內的白石大王，他手執一把大刀跳將出來，喝道：「爾乃何人！敢闖本大王的洞府，真真太歲頭上動土！」
高人冷笑一聲，廢話不多說，一揮衣袖掃過去一塊巨石，白石大王不預料對方一言不發直接動手，險些被那巨石砸著，是以怒喝一聲跳起來操著大刀朝高人腦袋砍去。
高人一抬掌把那一刀阻擋在空，白石大王撞擊上去被彈回。
白石大王立在山石上見鹿九拉著那對手的衣衫心下一驚，「娘子！為何與這廝在一起？」
他轉而怒視高人，「你這賊廝！竟是看上本王的女人！找打！」說著揮刀而來，虎虎生風，那刀風來時鹿九嗅到一股腥臭之氣，皺了皺眉，心道：這刀下斬了多少生靈才有這樣揮之不去的血腥氣，可見這白石大王殺孽深重。
高人不知何時推開鹿九，與那白石大王在空中打成一團，打著打著倆人消失在她視線。
她去瞧了瞧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小妖，一個個身如寒冰，冷的瑟瑟發抖，鹿九細看，他們幾乎都是胸口或背心處受傷，似乎是被冰刺打中，想來中招雖痛且冷卻並不致命。
這時石洞裡有人影兒一晃，鹿九警覺地握住自己袖中之短刀，卻見眼前一亮，來人是清秀飄飄水仙花兒似的水府真君。
「水府真君！」鹿九喜道。
二人在一塊說了說目前的情況，最後商議著，那倆先一邊打著去，他二人揪著幾個小妖問出土地和山神所在之處要去解救。
這白石大王在附近有個飯莊，那飯莊是把外面路上迷暈的人送來烹炸煮炒的，日常這裡豢養著一些活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白石大王想吃什麼，哪個部位，或老或嫩，都可現取最新鮮的食材。
鹿九瞧了瞧，這正是那日她和風廣陵吃飯的「農家」後院兒。這就是白石大王的「飯莊」。
土地公就被拘役在這飯莊做看門人。
水府真君和鹿九來時，那幫廚子小妖還渾然不覺危險逼近，正在「馴人」玩兒。
這是他們廚子小妖日常的樂趣之一，類似於人間的狗和主人，主人拿骨頭引誘、教導著狗聽自己的話，做些轉圈圈、搖尾巴、撿東西等動作。
這小妖就拿著條熟狼腿在一兩天沒吃飯的人面前晃一晃，把狼腿丟出去，一群人誰先跑著去搶到了，狼腿就是誰的。
但有時候也有不太聽話的人，通常是餓極了。明明別人搶到狼腿了，還有人再去搶，為一根狼腿幾個人打成一團互相撕咬的鼻青臉腫，那群小妖就樂得滾地大笑。
水府真君一去就拿金剛杵往他們處丟去，那金剛杵有如生了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一個個小妖都狠狠砸了一遍，有的抱頭呼痛，有的倒地打滾兒，有的腳腫了幾倍，有的直接打暈……
擊完眾妖，金剛杵才慢慢飛回水府真君身邊，真君一伸手收起了起來。
這時一個個子矮矮灰頭土臉的人跑了過來，邊跑邊語無倫次道：「水府真君！真的是你！有救了，我可盼來了救星！」
那小矮人正是此地的土地神，他衣服破舊頭髮蓬亂，鼻頭上還沾著黑灰，手上老繭粗厚，看來這些年沒少干苦力。
「真君啊！我這些年被那……拘役在這裡，砍柴、劈柴、燒火、翻地，一時不得這些小妖的意還挨頓打，嗚嗚嗚……我愧對天庭的授職，我丟神的臉啊……」白石土地撲到水府真君腿上邊說邊哭，淚水把鼻頭灰沖乾淨，不一會哭的眼腫鼻紅，委委屈屈的小模樣加上紅彤彤的鼻頭，頗有點滑稽。
鹿九憋笑一會兒，咳了聲，道：「土地爺爺，先不哭了，大家想想這些被抓來的活人要如何處置？」
土地這才止了哭，擦擦眼淚。
這些關在此處的活人有三四十人，有的關在籠里，有的已經剁去了腿，有的脖子上拴著鐵鎖，有的被鉤子倒掛著，血已經流干，只有蠟黃的軀體在風吹時晃晃蕩盪。
死的慘死，活的驚惶。
這些人就算放下山，他們也再過不了正常人的生活，許多人已經心膽俱裂、失魂落魄，即使身體還完好，可心理上的陰影怕是會伴隨其一生。
水府真君從懷裡掏出個干蓮蓬念誦幾句，那些小妖就一個個被收入蓮蓬孔中。他這才看向那些形狀悽慘的人類，說道：「只能施法抹去這些人的記憶，告訴他們被山賊綁了，然後放下山去。」
正說著，一道青光閃來，定睛一看是那高人，他手裡拎著白衣素縞的白石大王往地下一丟，那白衣大王似乎被什麼鎖著，此刻蜷縮在地似是暈了過去。
「青龍大人，你來了！」水府真君見了那高人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