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黃口廟 3
趙鞝在何阿晟走後就去了何家的小草屋,欲對慧娘行那不軌之事。
原來抓靈芝精是假,把何阿晟支開製造機會調戲人家老婆是真!
趙鞝覺得一個弱女子,沒力氣也沒見識,真要對她做點什麼她哪敢不從,事後除了哭鬧肯定也不敢說出去。
怎料慧娘雖平日溫柔,但遇到這種事情十分剛烈,與趙鞝虛與委蛇好久,趙鞝失去耐心直接想霸王硬上弓,那慧娘竟寧死不屈一頭撞在牆上暈死了過去。
何家的小兒子本來在裡屋睡覺,被吵醒後出來找人卻見到母親倒地,哇哇大哭起來。
趙鞝見了滿臉血污的慧娘,又被小孩哭的心下慌了神,拔腿便跑個沒影兒。
凌晨拖著疲憊身軀卻一無所獲的何阿晟一進家門兒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慧娘和哇哇哭的兒子。
那慧娘失血過多身上都涼了,大夫離他住的很遠,跑去找大夫肯定來不及。
他也顧不上嚎哭的兒子,當即給妻子頭上簡單包紮,再關上門在家作起法來。
房裡貼了許多符咒,慧娘頭頂、心口和腳底也貼著符咒,何阿晟折騰一天一夜,留住了慧娘一口氣,雖然沒死,但始終也沒醒過來。
何阿晟靜下來一想,知道被趙鞝耍了,他卻沒找去算帳。他清楚的知道,以他目前的本事真鬥起來絕不是趙鞝的對手。
他帶著「沉睡」的妻子和年幼的兒子生活了一兩年,白天外面做活,晚上在家修煉。
他修行心切,經常翻閱過去那些修士留下的古籍、手札,嘗試過一些修法,卻覺效率太慢。
後來在一個破舊的手札中看到以兒童為引子的修煉方式,那本記載的手札本身是批判這種方法傷及無辜孩童的性命實在殘忍,修士決不可為了一時的貪執行此等悖逆天理的事。
但這看在何阿晟眼中就是發現了寶藏,原來還能這樣修!
他初時不敢用活人,半夜去偷過被丟棄的死嬰,做成人繭,取其血來修煉。嘗試之後他明顯感覺身體的變化,漸漸就不滿只用死嬰。
後來他經常擔一擔果子去村子或鄰鎮售賣,明著是賣果子,其實是趁機找機會偷小孩。或拐或偷,帶回家在柴房做人繭。
他為了讓妻子容顏不變,將來自己修的足夠好了可以喚醒慧娘,就將邪術能量大部分用到慧娘身上,他自己只取少量。
所以一百多年後慧娘依舊容貌年輕如當初,他自己卻已老態龍鍾。
可他不知道,人繭邪術雖能長生或不老,但對其他法術並沒有多大幫助。他既不能學會飛天遁地,也不能救死扶傷,這一百多年裡除了能活著,就只會施幾個簡單障眼法藏身在黃口廟的柴房。
這種長生……有必要嗎?鹿九在聽風廣陵說了這些後心裡默默想。
風廣陵的劍是與他的神識連接的,劍刺中誰體內,風廣陵會感知到其人過去的一些經歷。
這些能被感知的經歷往往是中劍者常常縈繞心頭揮之不去或耿耿於懷的事。
當劍把老怪何阿晟釘在地上後風廣陵腦中就浮現出一些他的記憶碎片。
「那接下來要怎麼處理這個何阿晟?那個指引我們的紅綢衣小孩去哪了?」鹿九一腦袋問題,「對了,你說何阿晟和妻子慧娘生過一個兒子,不會就是那個紅綢衣小孩吧!」
那個紅綢衣小孩自從他們進了柴房後就消失不見,不知是什麼緣故。
風廣陵對何阿晟道,「你罪孽深重,死不足惜!」
何阿晟雙目圓睜紅著眼道:「我不能死!我死了慧娘也活不成!為了慧娘我也不能死!你義正詞嚴好一番正義凜然,可你若殺了我慧娘也跟著會死,那慧娘是不是等於被你殺死?你既然要做大善人,又怎麼能殺無辜的慧娘!」
「她的命是拿多少孩童的命續上的,正常人能活到二百多歲嗎?她早該死了。」風廣陵沉著臉道,「你以為你吊著她一口氣為她續命是好事?你知道一個該死卻沒死的魂在陰間有多痛苦嗎?你的慧娘,只怕恨不得早死早超生。」
何阿晟聽了一震,喃喃道:「怎麼會……」
「你不信?不信我給你把她的殘魂叫來你親口問問。」風廣陵說著念起咒來。
咒一念,那邊躺著的慧娘身上的符咒突然著火,一會兒便燒沒了。
這時風廣陵對著慧娘勾勾手指,說了句:「現身!」
話音一落,鹿九就看到眼前站著一個和床上躺的慧娘一模一樣的女子,那正是慧娘的魂。
這魂的臉色比躺著的肉身還要白,臉上帶著淒哀之色。
「慧娘!」還釘在地上的何阿晟見了悲聲喊道。
慧娘如懵然初醒,雙目有了些神,她看清眼前情景,看著在地上年老而狼狽的丈夫,未語淚先流。
「相公!」
何阿晟眼睛紅的可怖,「慧娘,我等了你兩百年!你……你……」
慧娘嚶嚶哭道:「相公,你何苦呢!」
慧娘早該在當年撞牆而亡,因被何阿晟強行用法術吊著一口氣,她屬於說活吧又沒全活,說死吧比死人還多一口氣,那魂無法歸入地府去投胎,也無法再與肉體結合,這些年一直在外面四處遊蕩,成了孤魂野鬼。
兩百多年裡她常不知身在何處,有時候一陣大風颳來就把她吹到陌生的地方,有時候遇到有些本事的孤魂野鬼還會被欺負。
陰間無有日月,永遠是陰暗暗昏慘慘,時間久了許多事會淡忘,腦子越來越糊塗。經常昏昏沉沉,隨風漂泊。
她一個柔弱孤魂,這兩百年當真難熬。像是永無出頭之日,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
有時候會忽然頭腦清明,想起丈夫和兒子,忽然眼前不知怎的出現在自己的肉身旁。這時候她就會見到她的丈夫何阿晟,知道他這些年一直修邪術養著自己肉身。她想說算了吧,放下這執念吧,可是她說的話何阿晟根本聽不見……
何阿晟和慧娘夫妻二人哭訴時,床底下爬出來一個小孩兒,正是那個一進柴房就忽然消失的紅綢衣男孩。
小孩從床底爬出,原先無神的大眼突然有了神采。
「娘親……」它發出細嫩的聲音。
慧娘轉頭,撲向小孩激動的喊道:「小寶!我的小寶!」
她抱著兒子哭的泣不成聲,小孩也緊緊抱著她的脖頸,像是用盡全身力氣,絕不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