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黃口廟2
鹿九見那沉睡中的女子眉目清秀面容和善,不像為非作歹的人,她戳一戳風廣陵道:「誒,你說會不會是那老怪看人漂亮搶來做老婆的?」
她捏了捏那女人的臉,軟滑有彈性,轉頭對風廣陵道,「睡美人?我小時候聽過一個關於睡美人兒的故事,說一個女子被人施了法永遠都在沉睡中,須得得到一個愛她的男子的親吻才能醒過來。」
風廣陵翻查著房內物品,隨口道:「瑤章妹子真是見聞廣博。」
鹿九嘿嘿一笑,道:「你嘲笑我。」然後正色道,「那老怪能去哪?這若是他的住所,怎的半夜不在家睡覺。」
「你有沒有覺得這房間哪兒有點奇怪」?風廣陵道。
鹿九細看房內陳設,一床一幾,几上一個普普通通的花瓶里插著支快凋謝的花,十分簡潔。
牆角還有個大水缸,缸上長著茂密的荷葉。
臥房裡放個大水缸這是什麼講究?粗笨的大水缸在這掛著紗幔朦朧夢幻的房間裡多少有點不搭。
此時是初冬,外面天寒,這室內十分溫暖才能養出反季的荷葉。
「還挺講生活情趣呢。」鹿九說著走到水缸邊撥了撥蓮葉。
水缸裡面好像有東西!她正想薅起荷葉看看缸底,只聽「嘩啦」水聲,從水缸里鑽出個白晃晃的東西,定睛一看,是個男人光溜溜的上半身!
那人一雙黑眼珠還瞧著鹿九滴溜溜轉了個眼珠兒。
「啊!變態啊!」鹿九叫著一巴掌就拍在那男人臉上,水缸里的男人像沒有力量的泥,才一掌就被拍的臉下沉到水裡,過了會兒才再次浮上來。
他像沒有骨頭,渾身軟塌塌,整個人可以用「一灘」來形容。
風廣陵手裡握著劍,緊盯著這個怪異的luo男。
那男人晃晃悠悠的直立起來,把剛才被鹿九拍歪了的臉揉了揉,那臉的五官才各歸其位。
是張白兮兮的老臉,這個人身上很白,泛著幽幽的青白。
「不好意思啊,打擾你了。」風廣陵笑著說道,「你看你修煉就修煉光著身子幹什麼!」
風廣陵說著已伸手隔空從床上取來一塊布,毫不商量地撲到那老不要臉的身上。
那老怪此時身體恢復正常,手一抬那布就圍在了身上,只露出一點小腿。他看著風鹿二人,喉間發出「咕咕」一笑,道:「竟然破了我的障眼法,真是小看你們了。」
話音未落,他手一推把那大水缸拋向風廣陵,大水缸里的水在半空就沸騰起來,還未近身鹿九就感到撲面而來一股熱氣,風廣陵一伸手將鹿九推開,鹿九被推出十步之外坐倒在地。
眼見那滾燙的熱水要潑在風廣陵身上,大缸也快砸到人,風廣陵卻不慌不忙一個快速轉身繞到還在半空的大缸後面,一伸手,如拈花摘果一般輕鬆把大缸撥回老怪那邊。
滾燙的熱水有一部分濺在風廣陵身上,鹿九心都要跳出來了,怕他帥不過一秒立刻倒地重傷。
哪知那水在風廣陵身上只發出輕輕的「嘶嘶」之聲,然後……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
那老怪卻反應不及被突然砸回的大缸正中腦門,咣當倒地。
風廣陵毫不遲疑用劍刺穿老怪的肩胛骨把他釘在了地上。
老怪悶哼一聲,掙扎著想起身,奈何風廣陵的劍上刻著密咒,那咒此時光芒一閃,把老怪釘的更牢固。
老怪不再亂動,瞪著風廣陵咬牙道:「你是什麼人!為何要與我過不去!」
「過路人罷了。」風廣陵道。
「你我可曾結過仇?」老怪問。
「未曾。」風廣陵閒閒道,「你又想問沒結過仇那幹嘛跟你過不去?」
老怪兇狠地呲了呲牙。
「你罪孽滔天還有臉問!」風廣陵喝道,「你在這兒害過多少孩童的性命!殺孩童做人繭,你用此等傷天害理的邪術修煉,就沒想過會遭天譴嗎?」
老怪不服道:「同為修行人,你有你的修法我有我的修法,大家各憑本事,你憑什麼說我罪惡滔天?你手上就沒有人命嗎?你修行路上不曾拿別人當過踏腳石?我才不信!我才不信!」
鹿九看老怪躺在地上猙獰的臉忽然想起來,「哎呀!就是他!今天在客棧窗外想要索我性命的就是他!他身邊當時還有個小孩兒呢!你為何想要取我性命?」
老怪陰陰地盯了鹿九好一會兒,又瞧了幾眼風廣陵,忽然就笑了,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道:「嗬嗬嗬你這身上可有點東西。」
「什麼意思?」鹿九問。
老怪「嗬嗬嗬」笑了會兒,道:「你把我放了,咱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我就告訴你。」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鹿九道。
鹿九忽然道:「誒,你有多少歲了?修邪術,做那麼多人繭,不管實際年齡多少歲,你都該是個青年人的相貌,怎麼老成個風乾橘子樣兒?那你修了些什麼?不應該啊。」
「的確不應該。」風廣陵道,「瑤章妹子真是聰慧,你發現了重點!」
老怪笑著的臉瞬間垮下來,「我修為不精,只得長生,卻沒修到不老。」
「哦?」風廣陵笑了。
風廣陵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女子,道:「沒看出來,你還是個痴情種。」
鹿九驚道,「你是說……」
躺在床上的女子其實是這個老怪的妻子。
這個修仙老怪叫何阿晟,兩百年多年前出生在比較富裕的商人之家。曾經有個挺美滿的家庭,妻子慧娘美而賢,夫妻情深,甜甜蜜蜜。
何阿晟痴迷修仙,日常生活里的俗事從不過問,天天邀一幫子修士談玄論道,好吃好喝伺候著,花錢如流水,他又不善經營家業,沒幾年就入不敷出。那些府上談玄論道的修士見他家敗落,就不再與他往來。還有些心術不正的人,老早就看中他的嬌妻,只是過去不敢造次,現下他一敗落,那起賊心的人可不少。
彼時何阿晟和慧娘的孩子剛剛三歲多點,家產沒了,拿著僅有的一點錢蓋了個茅草房住。
有一個叫趙鞝的修士有點小本事,會點什麼穿牆術啊這種小法術。過去是何府的座上賓,深得何阿晟敬重,時常單獨約到家中把酒之餘請教修行之法。
久了何阿晟的妻子慧娘也與他說過幾句話,還喚他為:趙大哥。
這所謂的「趙大哥」在他們家道敗落住在小茅草屋的時候經常提著東西來接濟他們一家。何阿晟感激的很。他還真以為這是雪中送炭的知交。
有一次趙鞝對何阿晟說附近某處山上發現成精的靈芝,若能捉住它,人吃了對修為大有助益,若拿去賣則能賣個好價錢。可惜自己前陣子殺了只蠍子精,被那蠍子精吐出的毒氣傷了眼,最近視力不太好實在不方便去找靈芝。
何阿晟一聽,忙道:「大哥不方便,小弟我可以去啊。您告訴我在什麼地方怎麼捉靈芝精,我去抓來咱們或吃或賣都對半平分,您看可好?」
趙鞝就一一說了,要十五的夜裡去找靈芝精,那滿月之時,靈芝精必定在高處吞吐月華。
然後何阿晟十五晚上就一個人進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