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路上的街燈也亮了起來。
馬路上時而飛逝的汽車，街邊仍然營業的商鋪，無一不展現這座城市的生機與活力。
整個華國都在高速發展，巨龍即將騰飛。
楊曉帆推著自行車，在杜麗雲的陪同下，沿著人行道，慢慢地前行著。
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著雲姐姐一個又一個幼稚的問題。
「曉帆，出門前，你和我媽說什麼了，神神秘秘的。」
「說該好好教你做做飯，張姨的廚藝多好。」
「討厭，我做飯挺好的，我爸都說好吃。你說，咱們搞這個培訓教育，能成嗎？」
「能。」楊曉帆心裡想著是，你爸不成誰能，能成教育，不，思學教育歡迎你。
「為什麼啊？」單獨在小楊面前，杜麗雲很單純。
「因為有我。」
「楊曉帆，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自戀自大。」
「我還有很多優點呢，就宛如一本厚厚的書，需要慢慢看呢。」
楊曉帆感覺自己的底線越來越低，心態越來越年輕。
「曉帆，我發現你最近有點變了，怎麼和德寶一樣貧。而且，你怎麼突然懂了這麼多？」
「我在不斷成長啊，你也變化很大啊。」楊曉帆掃了一眼杜麗雲。
確實不小，規模可以。
「沒有吧，你說，我爸能同意嗎？」
「我奶奶不讓他搞課外補習啥的，以前我爸班裡有幾個學生，晚上來家補課，不收費的，都被我奶趕走了。」
「她說，身正還怕影斜呢。不能幹這些費力不討好的活。」
提起奶奶，雲妹妹有點委屈加複雜。
奶奶，不算是一個壞老太太。
但就是太守舊，尤其重男輕女。
在指揮發動杜家超生戰役中，給杜麗雲帶來了不少傷害。
但對於她上學、吃穿等，卻又沒有剋扣和埋怨。
從來不說「女子無才便是德」。
有的時候，還會從包了一層又一層的舊手絹里，拿出一張張零錢，給杜麗雲。
她說，女娃大了，身邊得有點錢兒。學習累，買點好吃的。
坐在臥室里的杜思學，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自己老娘是一道坎，而且是大坎。
楊曉帆講的這些設想和運作，在杜麗雲眼裡是高大上，在杜思學眼裡就是小兒科。
作為當初，全公社唯一一個推薦上大學的杜思學，從來就有一番凌雲志，不甘於人下，更不甘於平凡。
他也不敢忘了老革委會主任給的囑託：
「思學啊，你這個指標，是我厚著老臉從地區要過來。」
「硬著心腸沒給其它領導面子，又專門安排了一場考試，才能給你的。」
「不求別的，就看你是個人才，希望你能有出息，以後帶領全村甚至全公社，過上好日子。」
大學畢業後，分回了柳水地區教委。
個人還沒怎麼發展，老主任就因累因病去世了，也成了杜思學的一個遺憾。
他拼命工作，忘我努力，是因為自己的志向，也因為長輩的囑託。
自己老娘這輩子也不容易，既要照顧身體不好的老爹，還得拉扯四個孩子。
為了卻父母的心事，二胎也得生，哪怕再是個女孩，但需要策略。
別人不知道是，杜思學其實做了很多安排。
愛人月份大了，就休病假，到大姐家養胎生產，後讓正好懷孕的四妹一起撫養上戶口。
等以後找機會，再過繼回來即可。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也可以說是低估了基層計生力量的強大。
妻子張秀琴懷孕三個月的時候，就被印刷廠的大媽們發現了。
最了解女人的，當然還是女人。
女人懷孕，在男人眼裡，沒啥變化。
在經歷過的女人面前，一切都是痕跡。
杜思學也算敢於擔當責任，坦率承認。
但拒絕妻子打胎，願意接受處罰，並繳納罰款。
杜思學畢業之後，就一直和京城的很多同學保持聯繫。
被撤職後，他並沒有消沉，反而加大了和同學們的溝通。
楊曉帆說的這些變化，他都知道。
此外，他有個同學在京城已經辦起了留學培訓，發展很好，甚至多次邀請他去幫忙。
但讓他振奮，甚至動心的是，楊曉帆今晚的計劃，有兩個亮點。
一是讓女兒出面，他在幕後，這個他確實以前沒有想過，也是困擾他的難題之一。
另外一個，就是這個小楊了，選的時機好，幾個同學也合適。
這個事情有搞頭，而且還師出有名，堂堂正正。
罷了，看這樣子，自己的仕途也很難起復了。
年滿44歲的杜思學這點兒非常清楚，當個班主任，已經是教師生涯的終點。
明天上午，和大姐，還有妹妹們聯繫一下。
讓爹娘回鄉下住一陣兒，住在這個小窩子裡，他們也確實憋屈。
至於杜思學拋開這幾個孩子，自己下海單幹？
他此刻並沒有這樣的想法，大佬還沒有被逼到那個份上。
他也知道市區里各種關係錯綜複雜，那些家長們都有一定能量，可以為小小的培訓機構保駕護航。
藉此，也可以拉近幾家的關係。
還有，就是這個小楊，確實不簡單。
聰明的孩子不少，學習好的也多，但能理論聯繫實際，想法轉化成現實，還能耐著性子查資料、做調研、定方案的，幾乎沒有。
自己17歲的時候，在幹什麼呢？
麗雲，想了想自己的女兒。哎，該談談了。
好夥伴們之間，是有自己的規定的。
送人不必送到家，到了中間就再見。
經過連續幾輪嚴打，市區的治安不能說是夜不閉戶，也可以講是相當安全。
蹦蹦躂躂的杜麗雲回來了，現在的楊曉帆，突然變的比以前有趣了。
莫非是跳水跳活了，哈哈，雲姐挺高興的。
走進家門的杜麗雲又恢復了以往的寧靜。
慢慢走向自己的書桌，也是家庭的飯桌，準備整理資料，進行明天的估分。
「小雲回來了,你過來一下。」杜父喊道。
對此次談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的雲姐應了一聲。
快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