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仍舊住在310房間,但故地重遊的心境已很不同。
上次她住在這裡的時候,剛剛與端木確立戀愛關係沒有多久,他們正處於一個對視也能傻笑半天的熱戀狀態,而現在,他們雖然沒有分手,但也已經和分手沒有太大區別。
沐浴之後,夏夏坐在床上,用泰式古法按-摩的手法給自己放鬆酸痛的雙腿,按著按著,她就回憶起端木為她按-摩的那些日子。那時,她剛剛開始跟隨孤島訓練,每天都練得一身是傷,端木是游泳隊出來的,按-摩手藝相當驚艷。他剛開始為他按-摩的時候,她還覺得甜蜜感恩,但是次數多了,她就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當你不夠珍惜的時候,幸福就會從指縫間悄悄溜走?
夏夏頹然地窩在床-上,全身都沒有一點力氣,這種被拋棄的感覺,真的很糟。
前世她失戀的時候,死亡尾隨而至,重生之後的她充滿了復仇的鬥志,她認清了林雲舟的真面目,對他當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只是悔恨自己眼瞎而已。
這或許才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真正失戀,她還愛著端木,愛得如此卑微而絕望,端木是不是也像蘇智謙斷言的那樣,仍舊不顧一切地愛著她呢?
或許是因為奔襲逃亡太過勞累,夏夏就這樣昏昏沉沉地睡著了,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沒有人來打擾她,或許是因為,他們都不忍心給她帶來壞消息。
洗漱完畢的夏夏走出310房間,就在門口看到了坐在行李箱上發呆的小九。
「你在這裡等了多久?」夏夏輕聲問道。
小九驀地站起身來,「沒有多久,就兩個多小時而已。」
「為什麼要做這種傻事?」夏夏苦笑一記,把小九引進屋來。
「只是不希望你醒過來找不到人嘛!」小九咬了咬嘴唇,她動作麻利地打開夏夏的小行李箱,開始幫她整理衣服、鞋子和必需品,這是一個助理必須要做的工作。
「我爸回來了嗎?」夏夏這樣問道。
「啊?」小九顯然還不太適應夏夏這樣稱呼孤島,她愣了一下,很快就跟上了節奏,「島叔早晨回來了,剛才又和蘇少一起出去了,他們囑咐我讓你好好吃飯,不許亂跑……」
「我又不是幼兒園大班?你是要當保姆嗎?」夏夏峨眉微蹙,「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
小九的小臉皺了起來,糾結片刻,她才說道:「夏夏,我真的不想做那個每天你一睜眼就給你帶來壞消息的人啊!我又不是烏鴉……」
「暫時當幾天烏鴉,也不能總當喜鵲啊!說吧!」夏夏這樣解嘲,她做了次深呼吸,算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看小九這麼淡定的樣子,她帶來的消息再壞,恐怕也壞不到哪裡去。
「島叔說,那兩個你們幫警方抓住的歹徒,牙齒上都裝了劇毒……」小九為難地說。
「死士……」夏夏低聲嘆道,關於襲擊者的線索就這樣斷了。夏夏聽孤島介紹過這種「自殺膠囊」,這種迷你玻璃瓶就裝在牙齒內側,自殺膠囊里裝的一般是氰化鉀,它是有杏仁味、有點像糖的固體,一旦死士咬開玻璃瓶,攝入100毫克或者200毫克的氰化鉀,意識會在1分鐘內消失,如果攝入量大,就會更快死亡,死亡原因是心臟停止跳動。
「梁少和蘇少通過電話,端木不肯見他。」小九言簡意賅地交代了另一件事,「梁少在立端大廈等到上午10點,發飆走了,沒有見到端木的面。」
夏夏垂下眼眸,難道端木是和金婷久別重逢之後「春宵一刻值千金」了嗎?這個念頭就像一隻巨手,扼住了夏夏的咽喉,令她幾乎無法呼吸。即使是上次在倫敦誤會端木和那個風-塵女子Jessica有-染,也不曾令夏夏如此絕望。金婷是夏夏的絕對禁忌,畢竟她也是端木愛過的人啊!夏夏仰起頭,杏眼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淚水流進了雲鬢。
小九見她這個樣子,心疼得要命,也抹起了眼淚。
「小九,我才知道了什麼是生不如死,或許還是死了比較乾淨……」夏夏哽咽著說,但她也知道,人死了之後意識卻沒有磨滅,即使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心卻一樣會痛。
「夏夏,你可不要亂說!你要是死了,我們怎麼辦?」小九奔過來,緊緊握住夏夏的手,生怕她會做出想不開輕生的事,「你別嚇我,我一步也不敢離開你了!」
「還有更壞的消息嗎?」夏夏淚眼朦朧地說。
小九迷茫地搖了搖頭,「我問過李諄,李諄說這幾天江泓也沒有聯繫上端木,江泓在陽城拍戲,這兩天走不開,等過兩天會到雲都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們去『鬼宅』吧!」夏夏突然站了起來,她口中的「鬼宅」,就是《孤兒院》的拍攝大宅。她只是想著,是不是開始工作就能把現實中的磨難暫時屏蔽?
「先吃飯,不然不許去!」小九拿出了管家婆的威儀。
夏夏十分聽話地隨著小九下樓,麥潔已經早就坐在餐廳里了,她面前的一碗牛肉麵根本一動沒動,面已經漲成了一團,沒法吃了。麥潔紅著眼圈,看著夏夏的眼神充滿了不忍。
「麥姐,你也要當烏鴉嗎?」夏夏已經做好了覺悟。
「你先吃點東西……」麥潔沙啞著喉嚨說道。
「吃飽了好上路嗎?做個飽死鬼?」夏夏定定地看著她。
「少給我要死要活的!」麥潔扯出了一記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會所的侍者也給夏夏端上來一碗一模一樣的牛肉麵,還上了幾樣精緻的小菜。夏夏開始埋頭吃了起來,她根本就嘗不出這碗面的味道,痛苦似乎令她的味蕾都失效了,吃著吃著,她的眼淚就一顆顆地掉進了碗裡,令整碗湯水都只剩苦澀……
一鼓作氣吃完了一碗麵,夏夏用餐巾抹了抹嘴,坐直了身體,倔強地問:「現在可以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