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的味道

  第4章 家的味道

  這個時候養豬,跟養活孩子差不多,也基本上是放養。雖然有個豬圈,但白天的時候都把豬放出來。

  夏天的時候,就把豬交給生產隊的牛倌兒一起放養,到野外吃野菜。晚上回來關進豬圈裡面,防止豬去禍害莊稼。

  夏天會到地里拔一些野菜回來,象苜蓿草、三角菜、馬齒莧等,都是豬的飼料。

  冬天的時候,就用玉米秸、豆秸稈等粉碎,這叫做秕谷,在鍋里煮熟了,就可以餵豬。

  至於用糧食和飼料餵豬,那是十幾年以後的事情。

  人有時候還吃不飽呢,哪裡有多餘的糧食餵豬?

  豬能夠吃到糧食,也就是在接近過年的兩個來月,這是為了給豬催膘,趕著過年的時候殺了吃。

  林駒餵完豬,就去壓水。

  自家院子裡就有壓力井,其實也不費多大事兒,打了兩桶水,二姐林馳回來,就幫著林駒拎水。一共七八桶,水缸滿了,明天一天的水夠用了。

  林駒的大姐是家裡的老大,已經出嫁,姐夫是一百多里外的鐵礦上的工人。

  家裡的老二是哥哥,前年考大學的時候沒考上,就到了外地的水電站去出民工,每天能掙一塊三毛三分錢。

  這個收入,已經是很不錯的。還是在公社當幹部的舅舅給找的差事。

  這個時代,農民要想招工進城當工人,幾乎是個不可能實現的幻想。

  唯一的機會就是當臨時工,其實就是後世的農民工。從事的自然都是重體力勞動。

  根據勞動強度不同,臨時工的工資分為三個等級,每天一塊八毛七,一塊五毛六,一塊三毛三。

  雖然很累,但是這個收入對於農民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另一個優點,就是從來沒有拖欠農民工工資的時候。

  除了冬季農閒,春、夏、秋三個季節,父親林甲寅幾乎都在外面當煙把頭,哥哥出民工在外,家裡就沒有人在生產隊幹活。

  這樣不僅對家裡不利,分糧食的時候吃虧,隊裡的其人也有些怨言,於是二姐就提前輟學,兩年前開始在生產隊裡幹活。

  二姐收拾好了飯菜,老五也出去把老六和老七找回來,一家人就開始吃晚飯。

  晚飯是玉米面大餅子,在鍋邊上貼出來的,一面有鍋巴。

  菜就是土豆燉白菜,都是冬儲菜,外加羅卜鹹菜。

  雖然只有一飯一菜,但至少可以保證吃飽。

  這個時候,正是青黃不接的時節,能有這個水平,已經是很不錯的生活。

  至於肉,雖然還有一些,但是已經醃上了。這是今年留著做油水用的,只有來了重要的客人和過節,才能見到點兒肉。

  「媽,今天二舅叫人捎信兒來,說家裡口糧不多了,要是家裡有富餘的,下個月就借給他們點兒,上秋了就還給咱們」。

  二姐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唉,咱家也不多了。但總是比你二舅家好點兒。你明兒個就去一趟,叫他們到時候來拿吧。頂多能湊個一百斤,要是不夠,叫你二舅自己再想辦法」。

  二舅家在郊區,那裡人多地少,家裡人口多,幾乎每年糧食都不夠吃,經常需要親戚接濟。

  「用不用跟我爸商量一下再說」?

  「不用了,就你爸那個死要面子的,他還不得給二百斤,都給人了,咱們這一家子吃什麼」?

  林駒記憶中的父親,確實是這樣的人。

  在親戚朋友面前,總是充大個兒。寧肯自己背地裡吃苦,也要在面子上裝大方。誰要是求到他什麼事兒,頭拱地也要給人辦成。

  可以說他有俠義之風,也可以說他虛榮心強。在林駒看來,其實是兩者兼而有之。

  林駒在前世,也頗有這個性格,這就是受他父親的影響。

  不過,這一回,林駒不打算再做那樣的人。

  總結自己的前世,林駒得出了一個教訓。

  人的成功,最關鍵的不在於能幹什麼,而在於不幹什麼。

  有所作為固然重要,有所不為更加重要。

  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個錯誤,就可能毀了人的一生。

  不犯錯誤,少犯錯誤,就是勝利,也才能走的更遠,笑到最後。

  勝者可能為王,但更多的是剩者為王。

  「老四,昨天遇到你們黃老師了,他說你的語文成績趕不上以前,這是怎麼回事兒」?

  趙傑英問道。

  「最近我有點偏科,總是看數學,這幾天我就改回來」。

  「唉,你們現在四個念書的,哪怕將來有一個考出去,我就知足了」。

  「媽,你放心,我一定考上大學,將來把你接到城裡去享福」。

  「你自己能考出去就行了,我才不跟你進城呢。將來娶了城裡的媳婦兒,看不上我這個農村老太婆,沒事兒我去受那份兒氣幹什麼?還不如在鄉下自在呢」。

  「在鄉下也好,山好水好空氣好,將來也能退休領養老錢,到時候城裡人想到鄉下來,還來不了呢」。

  「傻兒子,說你胖你還喘上了,還能有那一天?除非太陽從西邊兒出來」。

  唉,老媽啊,你怎麼不相信呢,這一天,用不了多久就來了。

  啪地一聲,二姐用筷子在老五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媽,你看二姐又打我」。

  老五林驥一臉委屈。

  「哼,你看你那樣兒,鼻涕都淌到碗裡了。就你這鼻涕鬼兒,將來連個老婆都娶不上」。

  「二姐,你別小瞧我,我將來非要娶上十個八個老婆給你看看」。

  「哎呦,那可不行,現在是新社會,只能娶一個老婆。要是多娶老婆,人家批鬥死你,叫你住法院去」。

  母親趙傑英說著,拿起毛巾,給老五揩去鼻涕。

  老五林驥的一番話,叫林駒簡直無語了。

  這個老五,在他前世的時候也發了財,搞了一個度假區,成天風流瀟灑,女人總是一個接一個地換,無論誰說他,都沒有用處。

  看來有些東西,就是命中注定的,三歲看到老,這個因果,在今天就種下了。

  吃完飯,二姐林馳收拾了碗筷,林駒要去幫忙,被二姐給趕了出來。

  「快去學習,這點活兒不用你干,老五、老六老七,還等什麼,都寫作業去」。

  林甲寅和趙傑英雖然都是普通的農民,但有兩點難能可貴。

  一是從不重男輕女,二是鼓勵兒女讀書。

  只要想讀,就盡力供兒女讀書。除非像林馳那樣,自己實在不願意讀了,才放棄。

  林駒的大姐和大哥都是高中畢業,雖然以前盛行讀書無用論,學校里也沒有什麼讀書的風氣,但畢竟把高中讀完了。

  剩下的幾個兒女,也是盡力鼓勵讀書。

  兩口子有一種樸素的認知,就是讀書早晚是有用的。

  林甲寅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我就不信,一筐木頭也砍不出來一個楔子來」。

  意思是自己七個兒女,總會有一個靠讀書出息的。

  在林駒看來,父親的這種比較開明的思想,可能來自於他小時候受的教育。

  林甲寅在一九四零年代的時候,曾經上過五年小學。那個時候能上五年小學,已經勉強算是個文化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