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打過去,對方是法國中南部一個農場的水果加工廠辦公室。陳文等了將近20分鐘,接電話的人終於把馬克亮喊來了。
這個時候陳文還沒意識到,他打給馬克亮的這個電話,在未來一段日子裡給他帶來了一連串的麻煩。至於這連串麻煩是頭疼事還是快樂事,往下讀吧。
有個事是可以肯定的,馬克亮給陳文帶來的這個麻煩,絕對不是陳文在法國留學期間的最大麻煩。馬克亮的咖位太低,鬧不出什麼太過分的事。
電話接通。
陳文問:「摘果子發財了吧?什麼事,說吧!」
馬克亮支支吾吾:「這個,陳先生,我也實在找不到合適的朋友幫忙,只能想到你了。」
陳文心裡一陣不爽,說道:「你少來,你特麼在法國呆了小十年了,你會沒朋友?少給我戴高帽子。」
對於這幫法國的華人地接,陳文已經看穿了他們的層級。這些人沒什麼資源,人脈圈子僅限於跟他們同樣層級的人,也就是從公派留學生變成黑戶,再通過各種稀奇古怪手段轉為永居的人。
這些人,也就只能在那些新留學生們剛剛抵達時占據一點老留的見識優勢,新留們從落地第二天開始就可以甩開他們了。
像陳文這樣的超級留學生,結交的人已經很上檔次了,根本不屑於去跟馬克亮這樣的人打交道。以陳文的段位和實力,去跟瑞銀公子拜亞和香奈兒公子蒙蒂玩,對他才比較有吸引力。
被陳文一句話戳穿拍馬屁,馬克亮也不敢生氣,他賠笑說道:「我那些朋友啊,都踏馬跟我一樣混得慘兮兮的,手頭連閒錢都沒有。他們頂不了什麼事。」
陳文笑了:「老馬啊,你繞這麼大圈,是想我花錢幫你救急吧?」
馬克亮嘿嘿笑道:「不是幫我,是我的一個朋友遇到了難事,唉,那人你也認識的。」
陳文說道:「哎,等等,你認識的,我認識的,只有李斯特了。」
馬克亮說:「可不,就是他。」
馬克亮離開巴黎時,將另一名地接李斯特的電話留給陳文。後來陳文買二手三廂車,就是找李斯特帶的路。
陳文決定,先問問什麼事、多少錢,再考慮怎麼做。大家關係一般,犯不著替他們爹媽盡義務。
陳文問:「李斯特遇到什麼難事,需要多少錢解決?」
馬克亮說道:「事情這樣的,李斯特不是找了個女朋友嘛,星期五的時候,老李接了個出車的活,帶著女朋友一塊去。回到家的時候,在他們家門口遇上劫道的了。
他倆不但被搶了錢包,還被打了一頓。劫匪跑了,警察一個鐘頭才趕來,根本抓不到人。估計以後也抓不到。
李斯特傷得比較重,他女朋友情況還好,只是輕傷。李斯特在醫院躺了一天就住不起了,回家養傷。接下來至少一兩個禮拜不能出門幹活。
他那個女朋友,老李說陳先生你也是見過的,辦的商務考察簽證,這個月底就到期了,馬上就變成黑戶。這女的也不敢出門找工作,萬一被移民局的人逮著,肯定是個遣返。
我們這些做地接的,其實就是到處干雜活的苦力,都窮兮兮的,手裡基本上沒閒錢。老李現在連醫藥費都困難,我們這些老兄弟大多數人都在外地農場打工,沒錢也沒時間去幫他。
星期六李斯特打電話到農場,把事說給我聽。陳先生您看,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我……我真幫不上他,可我,唉!」
陳文說:「你等會,我留學還辦了醫保呢,他李斯特是永居,能沒醫保嗎?」
馬克亮趕忙解釋:「我們這些人,都沒正當工作,哪裡有活干,我們就打一段時間短工。有的時候,僱主能替我們交幾個月醫保。有的時候,沒人給我們交,我們只能自己交。這個呢,有些時候,我們忘了交,有時候手頭緊就不交了。老李他最近半年都沒交。」
陳文懂了,這幫地接是短工和黑工交叉地打,醫保狀態則是隨緣了。李斯特被劫匪打傷,恰好目前他的醫保斷檔了。
在法國看病貴嗎?
陳文留學三個月,雖然沒上過醫院,但他知道如果沒有醫保,在法國看一個中等水平的病能把一個高於溫飽線、低於中產水平的人給折騰破產。
馬克亮問:「陳先生,您還在聽嗎?」
陳文說:「在聽。」
馬克亮說:「老李現在真的很困難了,原本他就是我們這夥人當中比較窮的一個,現在又這樣了,這個……陳先生您看,您能不能……」
陳文琢磨了一下,幫這種忙,沒什麼好處。如果是小美女,起碼還能得一份姑娘的人情。
但是,馬克亮和李斯特這類人,讓陳文想起了兩個人。
一個是陳文自己,前世的陳文。那個時候他也遇到過很慘的日子,突然遭遇橫禍之後是什麼感覺,陳文是很清楚的。
二個是陳文想到了歐可嵐的爸爸。這幫公派留學生當中的相當一部分人,在國外過得真得很慘,無依無靠的,只能互相抱團,而且抱的這個團也經常不怎麼可靠,互相之間的坑蒙拐騙也不是新鮮事。
還有,陳文感覺到了馬克亮和李斯特之間的友誼,這種友誼有點像前世他和李辰之間的那段。
人和人之間,不能總是以利益和賺好處作為是否出手的標準。
陳文的心底里有很多前世的印記,或者說是疼痛,馬克亮低聲下氣的懇求,讓陳文想起自己前世的一些經歷。
李斯特目前遇到的困境,更讓陳文想起自己前世多次遭遇的相似情景。
想明白這些感受,陳文決定幫一把李斯特,花個幾萬法郎對他是小意思,
陳文說道:「行,一會我打個電話給李斯特。我儘量用合適的方式幫幫他。」
馬克亮感恩戴德:「謝謝陳先生,謝謝您!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的感謝,我這人不太會說話,我替老李謝謝您了!」
掛斷電話,陳文捋了捋思路,整理了一下心情,撥通了李斯特住宅號碼。
那個小夏,李斯特的黑戶女朋友接的。
聽見陳文自報家門,小夏一個勁地感謝。
陳文說:「別忙謝,我什麼事也做呢,不值當一謝。我剛剛接到老馬的電話,他說老李出事了。我打過來問問老李什麼情況,你給我說說。」
小夏把來龍去脈還原給陳文:「我倆前天星期五晚上被兩個接匪在家門口搶了,他們搶錢還打人,老李一條腿被打斷了。後來警察來了,老李被救護車送進醫院。
他們法國這裡真是的,救護車還要錢,出一趟車就是幾百法郎。到了醫院才知道,老李的醫保斷了。第一晚的住院費和治療費就花掉了好幾千法郎。
老李身上錢被搶了,他家裡一張卡上只剩幾千塊,我從國內帶來的錢也沒多少,付完第一晚醫院的錢,我倆身上已經快沒錢了。
老李不敢在醫院繼續住下去,星期六他出院回家躺著。在家躺著吧,只能省下住院費,醫藥費還得自己掏錢買。明天還要上醫院複查,真付不起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