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年深出幾口氣,最後道:「如果你不是青兒,你為什麼要見我。」
溫婉見著白世年腦子又短路了,很無語。是他讓大堂姐清荷求情,她才見的。不是她主動見他的好不好。不過,溫婉也不願意跟他磨唧:「哦,原來不是你想去邊關?是你的家人想讓你去邊關。」溫婉覺得她現在是越來越會演戲了,簡直是手到擒來。演技回到現代,絕對可以聘美影后。
白世年臉色發白:「你,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溫婉眼中帶著審視的意味,繼續著著:「青兒,洞房,什麼意思?你不會告訴我,青兒,沒有告訴你她是我替身的事?我跟青兒朝夕相處了這麼多年,這點,我還是有把握的。你把他扣留了?」
如果說白世年之前很肯定溫婉就是青兒,那溫婉如今的做派,就讓他開始迷糊,動搖「不是扣留,她說去報信,你們失散了。分開跑的,她哪裡會知道你在哪裡。外面全部都是刺客,她出去,只會是送死?」
溫婉聽了這話,眼裡的玩味更濃了:「你不會帶她去?」
白世年一滯。
溫婉看著手裡的青玉陶管畫筆,透出藤條鑽進來的陽光照在畫筆上,散發出幽幽的光「白世年,本宮替你擋災,你不尋思救本宮以回報本宮救命之恩,倒是跑去納妾。現在更有意思,連納的妾都是本宮的替身。白世年,這事不知道傳揚出去,會如何了?」
白世年本來十分的確信,現在卻只有七分了。溫婉的表現太過逼真,讓他錯亂了。白世年正準備開口。
溫婉沒聽他的解釋:「白世年,如果世人知道你是一個不忠不仁不義,且貪戀美色的人,你會如何看待?」
白世年死盯著溫婉道:「你不要妄圖用這樣的法子,讓我以為,青兒真是你的影子。我想看看你。我想要見到你,而不是隔著一層的面紗。」他不確信百分百,他不死心。
溫婉面色仍然帶著笑,笑容里充滿了鄙視與譏諷。溫婉的眼神,仿佛在看一隻對著鳳凰咆哮的烏鴉:「正二品的將軍,確實有魄力,竟然連本宮都威脅上了。」
白世年青筋暴起,就連皇上,都會留他三分體面。卻沒想到,竟然會被溫婉這麼赤裸裸地鄙視:「末將不敢,莫將只是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溫婉在宣紙上隨意畫了兩筆,成了一個叉叉。接著才寫道:「一個不忠不仁不義的人,本宮不想與之多講。你走吧!本以為你是一個難得帥才,可以幫大齊守衛邊關。去沒想到,竟然會是一個狂妄自大,不知所謂的。還真是枉費了本宮的一番苦心。」
白世年眼裡有著火光:「是,我承認在玉泉山上,在郡主還陷入危難之中回京城,是我的不對。但我也有著自己的苦衷。」
溫婉眼裡閃現出一股極為不屑的笑容:「你的苦衷,你的苦衷就是納妾?你的苦衷就是怕娶不上媳婦,怕娶一個克一個。」溫婉這是專往人傷口撒鹽巴。痛得人難受,也說不出苦。
白世年忍耐住要爆發的怒氣,準備用理,準確來說用情說動對方:「是,郡主說得都對。我是怕娶不上媳婦,你可能不會理解這對我有多重要。從小到大,所有的人都說我是天煞孤星,除了我祖母,就連我的父母都對我避而遠之。從出生就被送到寺廟,說要用高深的佛法化解我身上的煞氣。從懂事以來,身邊的只有男僕,但凡有丫鬟近身伺候的,不出三天,必定暴斃。定好的親,未婚妻接二連三的死去。我不想如高僧所說,最後落了個孤苦伶仃,晚景淒涼的結局。如果沒希望也就罷了,既然有希望,我是不可能會放棄。所以,覺悟大師的批語,讓我不顧一切。」
溫婉沉默。她記得,夏瑤說的好象是老夫人去向舅舅求情,白世年自己也並不願意回去。看來,倒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用謊言維護了長輩,而不是推卸責任。
白世年以為溫婉有所鬆動,繼續道:「那日,我不是不準備讓你……」看見溫婉眼底的殺氣,立即轉化了稱呼:「那日夜太深,黑夜作戰不是我跟兄弟們所擅長,但卻是刺客所擅長。我不想讓跟隨我的兄弟就這樣去送了性命。郡主,青兒當時是逃散的,她怎麼可能知道郡主在哪裡。郡主如此聰慧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把這麼重要的信息告訴一個替身,萬一消息泄露,會給她帶來滅頂之災。是,郡主是為我擋了一災。但這並非我所願。我也不希望發生那樣的事情。我知道,說再多,也是我的錯。怎麼懲罰,我都認了。」說來說去,白世難在說溫婉不講理。
溫婉在畫板上寫道:「本宮怎麼敢責罰於你。傳揚出去,還不得說本宮攜私報復。算了,本宮本來想幫扯你一把,現在看了,還是算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溫婉待要離開,白世年輕聲道:「郡主,我不明白,為什麼你當時不告訴我,你是郡主,不是青兒。」
溫婉也很鬱悶,鬼知道當時自己吃錯了什麼藥,一下被蒙了心志。想著覺悟大師的批語,亂了陣腳。結果搞出這麼一個大烏龍,害得現在她費盡心力來解釋:「我說了,青兒是我的影子。」
白世年顫著音道:「不,我要看看,我要看看你。」溫婉的氣勢與近乎逼真的表現,讓白世年迷糊了。他很想相信自己的直覺,但是看到的感受到的,卻無一不在說明他是錯的。
溫婉眼裡的蔑視意味更濃,仿佛在你說,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吩咐本宮做事。
卻不想白世年一下躍起,一眨眼的時間,就在溫婉身邊。溫婉還以為他回伸手掀她的面紗。她倒是不怕,早準備好了。
卻不想,白世年只是站在她身邊,看著他。那眼神里有著悲傷、期盼、企求,甚至還有著絲絲的害怕。
溫婉手裡的筆一轉,在宣紙上寫道:「你信不信,我會讓你們白家墮入阿鼻地獄,永不能翻身。我還會讓你生不如死。」
白世年看著溫婉面上絲毫不掩飾的殺氣,好象一個家族的覆滅對她來說,家常便飯一般。眼裡的狠戾與無情,他不會看錯。白世年自我否認,不,她不是青兒。青兒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是最心軟不過的人。溫婉與青兒,在他的眼裡,又從一個人分成了兩個人。
再想著剛才兩人如此靠近,在那一瞬間,他聞到溫婉郡主身上散發出來的是濃郁的龍誕香的香味,而青兒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幽香。
白世年仍然不死心:「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不讓我看,就證明你根本就是心虛。」
溫婉好笑:「本宮心虛,本宮為什麼要心虛?就算真是本宮跟你拜堂成親,那又如何?我皇帝外公本本就對你納妾,心有不滿。若你去告訴他,你娶的是我。你當會怎樣?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我皇帝外公會讓本宮下嫁於你?食君之俸,本該忠君之事。可你呢?自侍有功,狂妄自大,目中無人。本宮告訴你,雖然帥才是難得,卻不會尋不著。」
白世年再說話,言語裡,有著明顯的軟色:「郡主,我知道是冒犯了你。郡主,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
溫婉鄙視到底。
白世年見溫婉還是不應,聲音低沉而又悲傷:「結髮夫妻,永結同心。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溫婉仍然不為所動。
白世年見著溫婉眼底仍然是冷漠如冰,沒有一絲的軟化。當下苦笑道:「我跟青兒彼此有著諾言。這輩子,我只愛她一人,一生一世永不會變,她也會愛我一生一世,一輩子對我好。我們夫妻要恩恩愛愛,白頭到老。」
溫婉錯愕萬分(這回沒眨巴眼睛,沒裝傻)。這會確實實打實的驚住了。還有這事,她怎麼不知道。
如果說,白世年本來心裡有六分的懷疑,看著溫婉如今驚異的表情,就只剩下四分懷疑了。加上上青兒醉夢中說的身世,就只剩下兩分的懷疑。
溫婉聽了這話,一般女人聽了這話,都會心軟一下的。溫婉也不例外(裝的)。感嘆著在畫板上寫道「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只羨鴛鴦不羨仙。沒想到,青兒還會碰見一個痴情男子(其實溫婉一點都不相信這個誓言),也是青兒的造化了。」
白世年直直地看著溫婉。
溫婉回望他,不退卻,不避讓,看不到心虛與感動,甚至連眼神波動也沒有。就如大海一般深邃看不見底。可嘴角的上揚,卻在譏笑,譏笑不知所謂的誓言。
白世年終於知道,今天這個願望,是不能實現的了:「末將冒犯郡主了,還請郡主大人不計小人過。末將告退。」
溫婉輕輕一笑,提筆寫道:「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可以滿足你的要求。」
白世年警惕之道:「你說?」短短的相處,溫婉給白世年的感覺,冷漠、無情、狠毒,再有傳說之中的精明。他不得不防備。
溫婉見到白世年眼底的戒備,眼裡倒是露出了笑意。這就是她要的結果,她沒自信能百分百的打消白世年的疑惑。但她會讓白世年,自己相信青兒已經死去。現在看來,效果不錯:「你欠我一命,當還一命。只要你還了欠我的命,我可以滿足你的要求。」
白世年在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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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