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這日清晨,顧溫涼懷中縮著一團雪白的子悅,時不時伸出小爪子撓幾下抓幾下,不安分得緊。

  青桃端了一盆子溫水進來放置在銅架上,見顧溫涼麵色有些發白,道:「小姐可是昨兒個夜裡著了涼?」

  顧溫涼揉了揉眉心處,搖了搖頭輕聲道:「這幾日氣溫降得快,明明五月的天了,還是冷得很。」

  青桃點頭附和,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有些遲疑地問:「那秦府送來的帖子?」

  顧溫涼將目光投到桌上的燙金帖子上,笑容清淺:「衣竹姐姐遣人送來的,自然是要去的。」

  青桃像是早就料到她會這樣說,抿了抿唇道:「那奴婢這就仿佛外頭備好馬車。」

  顧溫涼輕輕嗯了一聲,素白的玉手將那帖子拿在手裡,眉心輕蹙。

  顯國公府世代顯赫,在京都貴圈中素來有名,平素里的賞花宴評詩會的也不少,只是秦衣竹知曉她的性子,鮮少給她發這類的帖子,怕她去了也是不自在。

  如今,怕是自有她的用意。

  用了午膳,顧溫涼便上了馬車,大將軍府和顯國公府離得並不遠,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到了。

  顧溫涼被扶著下來的時候,顯國公府門口已停了數輛馬車,府門口有專門的小廝笑得殷勤上來引路。

  「顧小姐,請隨著這邊來,我家小姐念了許久了。」

  顧溫涼輕輕頷首,面上也帶了幾縷笑意。

  今日的風有些大,天上陰雲集聚,瞧不出一絲太陽的光亮,卻也不是要落雨的樣子。

  顯國公府倒是選了一個這樣好的日子。

  婢女領著顧溫涼到亭子裡的時候,四面的貴女都投來了不一樣的目光,竊竊私語之聲也靜了一瞬。

  這時,穿著淺粉色珍珠上衣的鐘淺離從一株牡丹前走到了顧溫涼的身側,明眸皓齒眼裡閃著光亮,周身洋溢著一股子青春爛漫的活力。

  顧溫涼瞧著,心頭有些不是滋味。

  重生回來,她甚至覺得自己身上的暮氣沉沉,絲毫瞧不出這個年紀的青春活力,現下瞧著鍾淺離這般模樣,心底竟有些擔憂。

  這樣明媚的笑容,自己瞧了都要生出一絲的歡喜來,沈徹會不動心嗎。

  「顧家姐姐。」

  鍾淺離精緻的面容上滿是親熱之色,她嫻熟地挽了顧溫涼的手,聲音清脆如銀鈴。

  顧溫涼身子陡然有些僵,面色不太自然,她有些招架不來外人這樣突如其來的親近。

  正在這時,秦衣竹從南邊一個小亭子裡走了出來,還未走進,聲音和著微動的風聲就傳到了眾人耳里。

  「溫涼,何時來的」

  顧溫涼輕輕鬆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將手臂抽了出來,面上的笑意真實許多。

  「方才才到。」

  秦衣竹走到了近前,眼前一亮,顧溫涼天生麗質,便是隨意一套衣物都能叫人盯著瞧上許久。

  鍾淺離站在一旁有些尷尬,甜笑淡淡沉了下去,她可沒忘了家中長輩一再念叨的事。

  她姐姐鍾淺淺心悅宸王沈唯許久,日夜只盼著賜婚聖旨落到自己的頭上,只是與忠勇侯府打著同樣主意的世家貴族也不少。

  而顯國公府的嫡長女秦衣竹,便是一個強有力的對手!

  鍾淺離與禹王正妃的名頭失之交臂,雖然心裡多少失落得很,但也想得開。

  忠勇侯府斷斷不可能出兩個王妃甚至太子妃,盛極必衰這個道理古往今來不變。

  與其這樣,不若叫姐姐如了願,左右自己也不可能是禹王妃了。

  一個側妃,她雖覺得有點委屈,但一想起心上的那個清冷男子,便也覺得可以忍受了。

  是以忠勇侯府眾人的心裡,多少對秦衣竹有些敵意。

  秦衣竹性子通透,只瞧一眼便看穿了鍾淺離心裡的想法,她笑容冷了些許,偏頭對著顧溫涼道:「早就等著你了,隨我來,賞花自然是要賞最好的。」

  顧溫涼輕輕頷首,與秦衣竹並排去了南面,同時也聽到了四面八方的私語聲。

  「瞧忠勇侯二小姐那臉色,變得可真快。」

  這幸災樂禍的聲音有些尖刻,顧溫涼眉頭一挑。

  「好好的嫡小姐,若不是心悅禹王殿下,當誰家的嫡妻主母都是使得的,可惜……」

  「可不是,倒是大將軍府的這位,平時也少見她出來,竟這樣好運登了頂。」

  秦衣竹顯然也聽到了,她眼風淡淡一掃,旋即對著顧溫涼輕聲道:「知曉你不喜這樣的場面,還叫你來,真是糊塗了。」

  顧溫涼眼波流轉,道:「姐姐做事自有道理的。」

  秦衣竹抿唇輕笑,倒是一時之間沒有接話。

  顧溫涼能來,雖不在意料之外,但心裡到底涌過一陣暖流。

  她本來就不喜歡這種場合,卻還是準時來了,到底是將自己當了朋友的。

  「本就是一場普通的賞花宴,請的人也不算多,偏生我祖母同我念叨著可叫你過來,你快要出嫁,王府又不比將軍府,以後諸多事宜都要你去處理。」

  顧溫涼步子輕緩一頓,而後輕輕點頭,美目里流動著柔和的星輝。

  「多謝老夫人的關懷,倒叫衣竹姐姐費心了。」

  「你我之間,哪裡還需說這些?」

  說話間,她們已到了一處花圃前,秦衣竹笑得明艷:「上次御花園中提心弔膽的,也沒好好賞一回花,我這府上的花雖不比宮裡嬌貴,卻也勉強可入眼,咱們將就著瞧吧。」

  說罷,秦衣竹朝身後的丫鬟吩咐道:「沏一壺上好的雲霧來。」

  顧溫涼瞧著花圃里開得灼然的牡丹花,不由得問道:「忠勇侯府的二姑娘怎麼也來了?」

  說起這個,秦衣竹一撫額角道:「兩府關係本就不太好,賞花宴發了帖子不過就是走個過場,誰料人真的就來了。」

  顧溫涼啞然。

  秦衣竹接著道:「忠勇侯府里的那些個破事都傳遍了,如今府里大夫人忙得焦頭爛額,偏兩個嫡姑娘全不知體諒,只聽著府里老太太的想入主王府呢。」

  顧溫涼抬眸,手裡的帕子緊了緊。

  秦衣竹輕輕嘆了一口氣:「你方才也瞧見了鍾淺離那模樣,擺明了就是想進禹王府做個側妃,先把你好生哄著,也不是什麼心善的東西。」

  「更叫人氣得慌的還是那嫡長女鍾淺淺,一見著我就恨不得撲上來咬一口才好,一點腦子也沒有。」

  才說完,就見顧溫涼神色微妙似笑非笑,不由得道:「做甚這樣望著我?」

  俏美的丫鬟將熱茶奉上,顧溫涼坐在石亭子裡,茶香裊裊飄散,幾縷冷風吹過,她輕輕抿了一口才道:「好茶,衣竹姐姐歡喜喝雲霧了?」

  秦衣竹先是一愣,而後滿不在乎地擺手道:「原是不喜的,月前在沈唯那喝了幾杯,味道竟還不錯,便也留意了。」

  顧溫涼一聽,倒是有些好奇了問:「衣竹姐姐覺得宸王如何?」

  秦衣竹先是眨了眨眼睛,而後道:「你還不了解他?

  說的話都跟淬了毒似的,偏還有人要上趕著嫁到宸王府去。」

  顧溫涼垂下眼睛,一根根睫毛格外分明,她搖了搖頭,湊近了道:「我是問姐姐,可是喜歡沈唯?」

  秦衣竹一雙妙目睜得十分大,聲音都高了一個度:「你怎會這樣問?

  我躲著都來不及,祖母見天兒的在我耳邊嘮叨他的顯貴,更叫我避之不及。」

  不知怎的,顧溫涼竟對沈唯生出些許同情來。

  午後的時辰過得飛快,顧溫涼回去時卻遇上了一樁奇事兒。

  忠勇侯府的馬車將她們的馬車攔了下來!

  眼看天色漸晚,小道上除了她們兩家的馬車別無它物,空蕩蕩的顯得有些幽森。

  有婢子提了燈籠走過來,衝著顧溫涼行禮:「顧小姐得罪了,我家小姐有請。」

  顧溫涼眸中帶了火光,眉目如刀,冰冷出聲:「忠勇侯府的小姐倒是威風,可是想與我將軍府親衛比一下身手」

  那丫鬟身子一抖,囁嚅著不敢答話。

  顧溫涼冷冷哼一聲,泥人也有了三分氣。

  忠勇侯府的小姐敢在小巷裡攔她,當真是瞧她脾氣好不同人計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