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便宜

  占便宜

  顧溫涼心底驀地就靜了下來,上頭皇太后的聲音帶著某種威嚴傳到她的耳里,惹得她手臂上起了一層的小疙瘩。

  「顧家的姑娘?

  抬頭叫哀家仔細瞧瞧。」

  顧溫涼上前幾步,微微抬首,目光澄澈又純良,如同林間不諳世事的小鹿。

  太后瞧得有瞬間的訝異,據她所知這顧溫涼當是個心高氣傲的主,便是連皇室也不放在眼底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那等女子。

  雖說她不喜沈徹,但同為皇室中人,對她的所作所為自然心存不滿。

  太后不動聲色地瞧了半晌,面上才露出一縷微不可見的笑意,對著兩側在場的人道:「哀家早便想見見這顧家姑娘了。」

  顧溫涼心中一凜,太后說得意味深長,殿中的人又都是人精,瞧顧溫涼的眼神瞬間變了個意味,更有不少人幸災樂禍。

  但同在上首的皇后面色就慢慢冷了下來,她鳳目微挑,環視一圈,一時之間倒沒人敢開口符合太后。

  畢竟這後宮裡,真正掌大權的是皇后,太后雖地位尊崇,但到底不比皇后雷霆手段,不僅有兩個出色的嫡子,還頗受崇晉帝的寵愛。

  多年前,太后不就是被逼得離了京去了山上念佛嗎?

  沉默許久,太后的面龐漸漸僵硬下來,還是言貴妃沖她使了個眼色,而後輕言輕語道:「太后說得在理呢,顧將軍教女有方,這姑娘自是不錯的。」

  這話才落,殿裡的一著百合宮裝女子就捂著嘴輕輕嗤笑了一聲,待眾人瞧過去,那女子才收斂了笑意,以帕掩唇道:「貴妃見諒,臣妾適才想起殿裡那學舌的鸚鵡,忍不住便笑了。」

  眾人皆不解,顧溫涼卻認出了這是那日裡同皇后一處的舒妃,那日瞧著清淡素雅,今日穿著嬌艷一些的顏色,如同變了一個人般,便是連言辭,也犀利了不少。

  那言貴妃聽得這話,臉上的笑意幾乎掛不住,才要說話,舒妃就虛虛行了一禮道:「那畜生學又學不像,偏生整日裡呱噪得很,叫得人心慌。」

  顧溫涼垂眸,舒妃這話里擺明了說言貴妃就是那隻學舌的鸚鵡,還拐著彎兒擺了太后一道,倒的確是個敢說的性子。

  殿中一時無人說話,皇后臉上笑意險些晃了太后的眼,她道:「母后,溫涼這姑娘我中意得緊,您可別嚇著人家了。」

  太后扯了扯嘴角,目光沉沉望著底下頭恍若未覺的舒妃,覺得自己顏面盡失。

  莫說給老七這正妃一個下馬威了,現在她還未開口說些什麼,這闔宮裡一個個都瞧到了她的窘態,當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如今連個小小的舒妃,如今都敢明里暗裡拐著彎兒給自己掛落吃了。

  這樣一想,太后心底更不是個滋味,她離宮多年,將手中勢力分了一半給言貴妃,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都盼著江王的好。

  誰知如今她一回來,言貴妃竟無用到這般境地,對上皇后無勝算便也不說了,舒妃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了,她還杵著一聲不吭。

  言貴妃姣美的臉上漲得青紫,也是無奈,這舒妃雖不得皇上的心,卻與皇后走得極靜,在嬪妃中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

  顧溫涼瞧著殿裡諸人的神色,輕輕偏頭,卻見沈徹一臉的冰霜,眉頭皺得死緊,嘴唇抿得死死的,黑瞳中的怒火毫不掩飾。

  這便是動怒了。

  顧溫涼聲音清脆,朝著面色不虞的太后道:「太后素來和善,能得太后的惦記是溫涼的福氣。」

  皇后淡笑著瞥了她一眼,撥弄著青蔥般的手指懶懶道:「行啦,你們都且下去吧,母后舟車勞頓,自當好好歇息。」

  那些個妃子不免有些意興闌珊,原以為會有一場好戲,結果卻這樣草草收場,不過也還是一個個掛著笑退下了。

  偌大的慈寧宮中便只剩下那麼幾個人,便是舒妃,也行了個禮施施然退下了。

  顧溫涼起身走到了一側,恰巧站在了那舒渙的身側,右手邊就是眉目稍斂的沈徹,她垂眸不敢發出聲音,餘光瞥到他繡雲紋的軟靴和淺藍色的衣邊。

  太后在上頭冷哼一聲:「皇后真是好大的威風!」

  今日諸妃原就是來覲見她,結果還未說上幾句話便被皇后遣散了,倒像這慈寧宮是她的一般。

  皇后漫不經心地挑了挑眉,笑得有些燦爛道:「自是比不上母后的威風。」

  「宮中不比山中清淨,本宮擔憂母后鳳體,這才越俎代庖了一回。」

  才說完這話,就懶懶地福了個身敷衍不已:「不擾母后清淨了,兒媳告退。」

  顧溫涼早聽了外頭的風言風語,知曉皇后與太后之間不合已久,可還是未曾想到兩人見面居然是這樣的情形,一時之間不免愕然。

  皇后走了,她自然也不能多留,是人都能瞧出太后對自己的不歡喜,她更不會自取其辱,將臉送上去叫人家打。

  顧溫涼才要福身行禮,便被一隻有力的手扯住了。

  她睫毛微顫,一抬眸,便聽得男人的聲音醇厚入耳,一字字都踩在了她的心尖兒上頭。

  「皇祖母,皇孫告退。」

  說是這樣說,卻一不行禮而不躬身,拉著顧溫涼就朝殿門走去。

  這樣烏煙瘴氣的宮殿,來一次糟心一次,若不是擔憂她笨言笨語的不會說話叫人欺了去,他才不願休了假巴巴地趕過來。

  顧溫涼被他拽到無人的宮道上,他步子急,她慢慢的有些跟不上,一邊走一邊問:「這是去哪兒啊?

  沈徹你停下呀!」

  沈徹這才停下了步子,顧溫涼一個猝不及防撞上了他堅實的後背,疼得眼裡直泛淚花。

  沈徹鳳眸帶火,劍眉斜斜入鬢,不似往日那般冰冷凜肅,倒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

  顧溫涼沒見過他這般模樣,被他盯得紅了臉,弱了聲音問:「宮裡這樣多的人,你莫再胡來!」

  沈徹低低啞啞地應了一聲,視線緊緊落在她紅潤的櫻唇上,從心底躥上一朵火苗。

  顧溫涼才說完便被他挑了下顎,他溫軟的唇急切地印下,帶著某種強硬和占有的意味,在她唇齒間輾轉。

  顧溫涼腦子裡炸開了一朵朵的煙花,又氣又羞,眼淚水立馬就在眼眶裡打轉。

  宮裡這樣多的人,隨意一個人瞧到了,她的名聲便全毀了,皇后本就不喜歡她,如今再知曉這檔子事……

  顧溫涼自己都未發現,她如今潛意識裡開始在意沈徹在意的人的想法。

  沈徹到底還是淺嘗輒止,停下動作撫了撫她嫣紅的唇,聲音帶著絲絲暗啞,惑人得很。

  「餘下的,待到成親之日。」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叫顧溫涼眼波微轉,驀地紅了一張臉。

  「你,你簡直……」

  顧溫涼咬了銀牙,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沈徹見她真的氣了,走過來穩穩牽了她的手輕哄:「下次再不了,隨我去母后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