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城門

  這個時候的婦幼院已經開啟一天忙碌的序幕,游橋迎著早晨的太陽,在外面的攤位上買了兩捆甘蔗,一捆放到後院讓那些婆子護士們吃,一捆提到樓上,給放到妹妹的辦公室里,讓她吃。閱讀

  游蕊看到他手裡拿著馬鞭子,問道:「大哥,你要回去了?」

  游橋嗯了聲,「來前娘再三說了,讓我別在這兒等著,送到人了就回,家裡也的確忙不開,你和奶奶都在,你大嫂這裡我也放心。」

  大哥這樣的,在現代肯定會被說成是媽寶男。

  不過游蕊也沒有勸說大哥留下等著孩子出生,畢竟現在的人看來,能給妻子孩子賺足吃喝用的東西才是最負責的。

  昨天在游蕊的見證下,大哥寫了份協議書,如果有一天他納妾了,家裡錢財的一大部分都是大嫂的。

  有了這份協議書,大嫂明顯的安心多了。

  游蕊送大哥出門時,還是提醒道:「大哥,你別覺得寫了協議書,就對得起大嫂,能夠和其他女人怎麼樣了?」

  游橋聽得好笑,道:「我這有妻有子的,是覺得日子不舒坦嗎?放心吧,這輩子別管能再掙多少錢,我都不會讓你大嫂難過的。以前陪著我過苦日子的是她,憑什麼有錢了卻要讓別的女人來享受?」

  游蕊笑起來,大哥這話說得雖然樸素,卻是比那些愛來愛去的強了不知多少倍。

  出來婦幼院,游橋就去對面左邊,那邊是用茅草搭的一片停車敞篷,趕著馬車過來,跟游蕊說道:「你回去吧」。

  正要走,游松提著一包炸油條從街口那邊走了過來。

  可能是小時候吃得油水不夠,游松現在手裡不缺錢了,最愛吃的還是油條、油果子這些東西。

  游蕊道:「二哥來了,大哥,要不你等會兒再走。」

  現在都是大忙人,儘管每天都有馬車從王府拉花去游家村,游松卻不經常回去。

  那邊游松也看到了大哥,腳下的步子大了些,走過來讓給大哥一根油條,道:「這是送大嫂來生孩子的?」

  游橋吃過飯了,擺手沒要,說道:「一大早你怎麼過來了?」

  游松道:「好幾天不來了,過來看看。大哥,你晚會兒走,廠里新出了一種玻璃罈子,裝辣片肯定好看,你捎走一些。」

  用玻璃做的罈子裝辣片,擱在幾個月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現在卻是玻璃瓶、大塊的玻璃卻滿大街都是。

  「好,」游橋點了點頭。他已經感覺到,有什麼不同的東西,正在發生變化。

  游蕊還要去查房,就讓大哥二哥去她的休息室說話。

  現在婦幼院跟剛開張那會兒不同,大白天有男人進進出出很正常,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增添了一個待產孕婦的208病房內,張華年猛地從睡夢中睜開眼,揮舞著有力的小胳膊嗚嗚哇哇起來。

  一張溫柔帶著笑容的面龐出現在上方,張華年哇哇地更大聲了。

  柳若芬捏住小兒子的小手手,笑道:「二寶,你在說什麼呀?是不是餓了?待會兒娘給你餵牛乳。」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小傢伙單獨被奚大夫和院裡的護士照顧一段時間的原因,***送到嘴邊他都是一臉嫌棄地躲過去,蒙上他的眼睛,柳若芬和奶娘都試了,這孩子還是誰的不吃。

  最後只能跟當初需要特別照顧那段時間一樣,還是餵他牛乳。

  好在王妃說,那現擠的牛乳都蒸過了,可以放心吃,且吃牛乳跟吃母乳的效果差不多,偶爾也會讓她擠一些母乳,蒸出來給小兒子吃,說是能增加抵抗力,柳若芬這才不擔心了。

  張華年其實是在罵罵咧咧,從前幾天開始,他時常會夢到一個聲音,在說什麼稱霸、推翻攝政王的殘暴統治,以前只是當做娛樂看過的一些肥皂、玻璃的做法,也都在腦海中清晰起來,還有做火藥手搶的。

  張華年第一開始夢到的時候是有些激動的,因為玻璃、肥皂是穿越發財必備之寶,誰知道還沒激動一會兒呢,這輩子的娘親就拿著一個質地很厚的玻璃瓶,最上面還裝這個奶嘴兒的那種,笑著抱起他,一邊給他塞到嘴裡一邊笑說道:「年年,這是王妃娘娘特地讓玻璃廠給你做的,這個奶嘴兒最是難得,娘打聽了,是用最南邊的海島上的一種什麼膠做的。咱們整個大周還沒有多少呢,等你長大了,可要跟王妃娘娘磕個頭---」

  後面娘親嘮叨的什麼,張華年都是有聽沒有理解,這個時候出的玻璃瓶的質量也太良心了吧,厚墩墩的,還沒有雜質。

  就他知道的那點,確定做出來之後不是被這款玻璃襯托地只能退出市場嗎?

  本來以為肥皂還能期待一下,呵呸,有一天他看見丫鬟伺候他娘洗手,遞上來就是香胰子。

  甚至他還聞到了白芷等藥材味。

  或許做肥皂的確能讓他發財,但只會是一筆小財,而且還要在原材料上大費苦心。

  之後他又陸續想起來精鐵、瓷磚、衛生紙、塑料、壓力鍋等等許多亂七八糟東西的做法,這時候已經沒讓他驚喜,只讓他心情煩躁了。

  他現在的身體還是個小孩子,每天只想有充足的睡眠,誰知道睡著了也不讓人清淨,CPU的處理能力根本不夠,他氣得都想手撕了那個躲在不知什麼地方給他塞這些知識的人。

  什麼爭霸、推翻暴政的,他只想安安穩穩睡覺,做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孩兒。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怨念太強烈,從前兩天開始,這些被每天重複塞進來的知識點終於減少了許多,只是那鼓動他爭霸的聲音依然不停。

  因此張華年每天睡醒第一件事,就是揮舞著小胳膊嗚嗚哇哇罵一通。

  隔壁病床上像是揣了兩個大西瓜的孕婦,笑著跟柳若芬道:「你家這個孩子真有活力。」

  柳若芬聽了挺高興的,道:「我小兒子剛生出來的時候可虛弱了,多虧奚大夫他們的精心照顧。」

  兩人正說著話,游蕊身後跟著幾個護士走了進來,婦幼院沒有實習醫,游蕊便把護士們當做實習醫培養,大部分查房的時間,都會帶著她們。

  柳若芬這裡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但是出於關心,游蕊還是會每天問他們一句,也知道他們家老大很乖,吃吃喝喝睡睡,輕易不鬧騰,小二就不一樣了,每次睡醒都手舞足蹈的,看起來挺高興的樣子。

  游蕊先給那個待產的檢查過了,這才轉過來看張家小二。

  等到攝政王妃走了,張華年才從美顏暴擊中回過神,暗暗在心裡罵自己猥瑣,不過這位王妃實在太美了,比他前世的女神還好看。

  俗話說人美心善,王妃娘娘也的確是個心善的女子,特別照顧他們「孤寡」的母子三人,想來攝政王也不是多壞的人。

  背後那隻鼓動他「起義」的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

  游蕊並不知道院裡住著一個神奇小孩子,雖然有石板書「預言」在前,但她還是每天都過得充實又快樂,眨眼到十月十五,又是能夠回現代的時間,她幾乎已經忘了石板書碎裂並「預言」的事。

  跟爸爸媽媽見了面,聽他們提起,才想起。

  游爸跟游蕊和宿岩說起那個石板書,道:「多家研究所都證實了,那本石書碎裂成的塊塊兒,有蘊養人體的功效,米老他們給一個晚期癌症的病人佩戴了一塊那種石頭打磨的裝飾品,只十八天的時間,那病人的情況就好轉了很多。」

  「我這些天就在琢磨,那書它從你們那個世界,吸收的是不是類似生命力之類的東西?」

  游蕊很認同爸爸的話,反正她總有種感覺,就是那本書它不希望大周所在的那個世界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那些碎石塊都成了重要物資,有幾塊還流出來在外面拍賣呢,它再厲害也不能把自己拼回去了,就不說它了。」

  現在游媽媽已經確定,那本書好著對女兒兩口子的影響不好,也就根本提都不想提,隨即轉移話題問游蕊:「我給你找的那些必備品,做的怎麼樣了?」

  游蕊道:「衛生紙已經做出來了,別的還需要再找找原材料,媽,你先給我找找抽水馬桶的做法吧,我們那裡已經能燒出瓷磚來了,我想給王府都換上抽水馬桶。」

  「行,」抽水馬桶這種的好找,在網上一搜,就是許多構造圖,游媽媽帶著女兒一邊看一邊說,「要做這個,最要緊的是下水道,你不先通好下水道,髒東西抽哪兒去?」

  京城是有明河和暗河兩種排水系統的,暗河便和現代都市裡的下水道差不多,但暗河並不是傾倒排泄物的,多是洗菜、洗衣服的生活污水。

  游蕊一看要弄個抽水馬桶需要這樣大的工程量,瞬間打消了給整個王府都換上抽水馬桶的想法,她還是只在紫極殿弄兩個吧。

  到時讓人在後面專門挖一個化糞池,排泄物都衝到化糞池裡就是了。

  游蕊正和媽媽說著自己的打算,那邊跟女婿說到的不是汽船就是動車的游爸,湊過來道:「蕊蕊,你要是想弄個化糞池,不如再弄一個沼氣發電的系統。」

  沼氣相關的利用,這幾年早已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方,農村里一戶一戶的人家,都是專門弄了這個的,用電、用氣都可以沼氣供應,綠色環保。

  游爸說完就又開了一個電腦,在知網上下載了好幾本書,移動到給他們弄個那個盤裡,拍了拍宿岩的肩膀,道:「好女婿,你先看著,我再給你們找一些專業的安裝視頻。」

  游蕊拉住爸爸,「爸,你別忘了我們那兒是就算想做一支頭花,也要先把鬆緊帶的原料給找出來,做出鬆緊帶才能鑲花。」

  不是缺什麼零件就能買,發電機那塊兒,到現在還有兩個零件沒有做出來呢。

  游爸拍了拍額頭,坐下來,說道:「咱們還是從基礎重工這一塊兒開始吧。」

  游蕊湊到他們那邊的屏幕上一瞧,才發現人家翁婿倆正看地是發動機原理構造圖,下面是石油的開發與利用。

  游蕊很擔心宿岩會看這些完全接觸過的知識看得腦袋疼,見他投過來一個放心的眼神,她也忍不住笑了笑。

  注意到這點的游爸: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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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末的京城,已經是寒氣上襲,街上的行人都換上了夾棉的冬裝,清晨,開口說話的時候,會出現大團大團的寒氣了。

  但在已經燒上地暖的室內,這點並不明顯。

  游蕊趁著早起的這會兒空,把兩個年紀已經超過二十二歲的丫鬟名字圈出來,準備待會兒交給蘇嬤嬤,讓她給一筆錢,放出去嫁人。

  其實嫁過人的,王府也不是不用,只是需要暗衛將其夫家查得更詳細一些,才會返聘。

  丫鬟超過二十二歲便放出去,這是宿岩前段時間提醒游蕊的,那一次就放出了十幾個,有兩個丫鬟的年齡都要超二十五歲了。

  游蕊又一次意識到自己這個王妃的失責,迅速地把事情給辦了,之後才察覺不對,宿岩可是從不管丫鬟婆子這些事的,現在有時候連府里侍衛的去留,也讓她管。

  怎麼會突然提丫鬟的年齡問題?所以游蕊直接去問宿岩。媳婦不問可以不說,問就不能胡謅,於是宿岩把那天雲思求做主的事情說了。

  游蕊欺壓在他身上,哼道:「我說呢,原來是又有桃花債了。我比你差哪兒了,怎麼好像一朵桃花都沒有,顯得我多沒有魅力一樣。」

  宿岩的臉色黑了黑,又抱怨這個,你要有桃花,爺我直接把它連根拔了。

  游蕊點頭道:「果然是我不夠狠。」

  宿岩:一句話都沒說,怎麼給媳婦堵得一個字都不能說了呢。

  「我潔身自好,再多桃花也是跟沒有一樣,」他這麼說。

  現在想起來那四個字,游蕊都還覺得好笑。

  「偷樂什麼呢?」

  今天是宿岩半個月一休的日子,此時的他還在被窩裡躺著,蜜色胸膛在杏黃色的織花絲綢被面下若隱若現,一隻手臂墊在腦後,正神情柔和地看著在梳妝檯邊拿個本子寫寫畫畫的小妻子。

  游蕊回頭看了他一眼,「你怎麼不多睡會兒?」

  「休沐日也不能閒著,」宿岩坐起身伸了個懶腰,「待會兒我送你去婦幼院,中午等我接你。」

  游蕊笑著點了下頭,「我們在外面吃吧,好久都沒在外面吃過了。」

  宿岩道:「行,今天我就是夫人的僕人,你吩咐什麼我做什麼。只是,能不能提個小要求?」

  游蕊立刻有些警惕,道:「說來聽聽。」

  「夫人很久不塗胭脂了,」宿岩說道。

  游蕊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好不容易畫好的唇妝,最後都被他親乾淨了,就有些生氣,沒想到他還惦記著呢。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宿岩,」她說道。

  宿岩好奇了,只穿著一身裡衣,下來把她抱起來放在膝上,問道:「我什麼樣了?」

  游蕊道:「好色。」

  宿岩笑道:「對我的媳婦,我還不能色一色?」說著大拇指在她唇上按了按,「這裡本來就很好親,再裝飾一番,為夫的確有些把持不住。」

  游蕊一大早上被他撩得臉紅耳熱,推他道:「你要是起就快去穿衣服,我還得上班呢。」

  宿岩低沉的笑了聲,大手攬住她的後腦勺,唇湊過去狠狠地親了一下,才把人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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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天蒙蒙亮,城門口進城的人竟已經有熙熙攘攘的模樣,好幾個車隊連著進了城。

  進城後不遠,有個燒著熱氣騰騰滾茶的茶棚,程英和周懷民兩人今早起散步來到這邊,正坐在一張桌旁喝茶。

  看著連續進來好幾個車隊,趕著的人眼皮上都帶著霜意,程英問攤主:「主人家,可知道今天怎麼一大早就有許多車隊進來?」

  早晨喝茶的不多,攤主正閒著,聞言笑道:「客官不常出門吧?這幾天了,進城的車隊都不少,他們啊,都是去那南城進貨的。這樣的捲紙,又白又宣軟,才二十文錢一大包,」說著比劃了下捲紙的大小。

  「我們前天也過去搶了一包,有這個比隨時隨地的帶手帕子方便。聽說那好過的人家,都用這個當廁紙呢。」

  程英、周懷民半個月前就一人收到了一大捆王妃著人送去的,那種柔軟的白紙,有卷的,還有放在木頭盒裡抽的,丫鬟說了,捲紙就是讓他們當廁紙用。

  當時二人便覺有些奢侈,問了造價才敢放心用,此時聽到攤主的話,心裡忍不住升起幾分感嘆。

  不過轉念一想,這種軟紙比書店裡的草紙還要便宜,以前沒有此類紙的時候,他們如廁不都是用樹葉子嗎?

  總之這種紙的出現,是方便了大家,他們總不能因為一些人捨不得用當廁紙,就又跟以前那樣生出不公的感慨。

  要知道這紙是王妃娘娘著人造的,品相又好到這個地步,他們能不能把價格定到很高呢?當然是能的,但是沒有,這還不是為了方便普通人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