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回王府。」
雙全撩了帘子對車夫高聲道。
皇宮裡。
皇后娘娘默然無語的坐著。
軒轅驥仰靠在榻上,目光微垂,然顫動的羽睫卻讓人一瞬間明白,他這會子正思想激烈著。
「驥兒。」
軒轅驥身子一僵,續而卻又緩緩的放軟,掀了眼皮看向目光如刀睨過來的皇后娘娘,扯了唇角綻開一抹輕笑,「母后。」
皇后娘娘看著笑得溫和的軒轅驥,有一瞬間的怔愣。
便是這一瞬間的事卻也沒逃過軒轅驥的眼睛,他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柔和,懵懵的道:「母后,怎麼了?」
皇后娘娘垂了眼眸,盯著光可鑑人的地面,淡淡的道:「你看到了?」
「看到了。」軒轅驥點頭。
「那好。」皇后娘娘沉聲道:「我要你答應母后,不與你哥哥爭,待你哥哥繼承皇位後,幫著你哥哥剷除沂王府。」
軒轅驥的眉梢浮起一抹淺淺的笑,只那笑卻如野花一現。轉瞬間便被一陣驚愕代替。
「母后,您這是……」
皇后娘娘冷笑連連,「母后只問你,你答不答應?」
「孩兒自是聽母后的。」軒轅驥輕聲道:「可是,母后為何卻要對六王叔……」
「你別多問,母后自有母后的主意。」皇后娘娘歷聲道。
軒轅驥連忙抱拳道:「是,孩兒謹遵母后懿旨。」
皇后娘娘似是累極了般,擺了擺手。
便有宮人上前抬了軒轅驥朝一側的軟輿走去。
梅姑輕手輕腳的上前,將皇后娘娘跟前擺的那隻茶盞撒了,重新換上了一隻。
「梅姑。」
「是,娘娘。」
皇后娘娘接過梅姑奉上的新的熱茶,揚了揚眉梢,臉上綻開一抹淡淡的笑。
「你看,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梅姑默了一默,稍傾才輕聲道:「很是謹慎,很懂進退。」
皇后娘娘點了點頭。
梅姑又繼續道:「奴婢卻是有一事不明。」
「何事?」
梅姑微抬了眼角,眼見皇后娘娘眉眸間還算是詳和,鬥了膽子道:「晉王爺雖已養了月余,但卻仍不適合劇烈的運動,緣何便能遇見了梁琦。」
話落,感覺到頭頂如刀剜過來的目光時,屏了聲息等著頭頂隨時會有的雷霆之怒。
但良久過後,並不曾等到預期中的震怒,卻是等來了幽幽笑聲。
梅姑不解的抬了頭,在對上皇后娘娘那分不清是自嘲還是譏誚的目光時,又飛快的低了頭。
下一刻,撲通一聲跪下去,「奴婢該死,請娘娘責罰。」
梅姑便彎了腰直起身,站到了一側。
「晉王的心思,你以為本宮不是不知道。」皇后娘娘目光幽深的看了窗外那被太陽照得發白的花朵,眉眼間夾了抹陰鬱,繼續道:「可是他是本宮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兒,皇上欠了他,本宮也欠了他,有些事……」皇后娘娘默了默,續是說不下去。
若不是因為猜到了軒轅驥的用心,她又豈會說出那番話!在她說出那番話時,便是等於告訴軒轅驥死了奪嫡之心。
但是一切,真的能如願嗎?
馬車甫一進府。
不待馬車停穩,雙全便利落的一個躍身,自馬車上飛身躍下,邊急急往裡趕,便對櫻桃道:「你侍候王妃,我去喊了人抬軟輿過來。」
不想,這才剛跑進第一進院子,便與得了消息趕出來的紅綃撞了個滿懷。
「紅綃……」
紅綃卻像是看也沒看到雙全一般,風一般的直朝蘇慕雲所在的地方跑去。
雙全怔了片刻,想著,或許是紅綃得了消息,趕去看王妃。搖了搖頭,忖道:平日裡那麼機靈的人,怎的今日也亂了章法,竟不曉得讓下人抬了軟輿出來。
那邊廂紅綃跑到跟前時,馬車已然停穩,她一縱上了馬車,一把撩了帘子,「王妃……」
眼前的情景將她要說的話駭得立時咽回了肚子,蘇慕雲汗濕夾背的看了她,虛弱的笑了笑,「怎的……這般快就來了。」
「這是怎麼了?」紅綃顫了手上前去扶蘇慕雲,手才觸及蘇慕雲,在感覺到觸手的衣料都像是被水浸過一般時,連嗓音都跟著哆了起來,「出……出什麼事了?」
「沒事,」蘇慕雲笑了笑,手撫了肚子,弱弱的一笑輕聲道:「就是天太熱了。」
紅綃點了點頭,抿了抿嘴,「奴婢去喊人抬了軟輿來。」
「軟輿?」櫻桃抬了眼看向紅綃,「你沒見雙全?」
紅綃這才想起自己出來時似是撞到了一個人,還聽到有人喊了聲,「紅綃」她上前幫著櫻桃將蘇慕雲扶起,輕聲道:「既是雙全去了,那我們便扶著王妃吧。」
到得這時,紅綃竟然忘了將一件天大的事告訴蘇慕雲。
蘇慕雲由著二人扶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抬手撫著漸趨安靜的肚子,苦笑道:「這孩兒雖說是我與王爺的第一個孩子,可自打有了她便不得安生,卻也是個命大的,便是這般也還是不到時間不肯出來。」
櫻桃聽得眼眶便紅了起來。
哽聲道:「別人家的王妃懷個孩子跟寶貝似的供著,也就小姐您,生個孩子都不得安生,什麼勞什子的破王妃,照奴婢說,誰稀罕誰當去。」
「說什麼呢。」紅綃瞪了櫻桃一眼,「都說大難之後必是大福,我們小王爺是將這世間的苦啊先吃上一遭,待得他來到這世上,便只有好事,沒有壞事了。」
蘇慕雲聽得笑了笑。
好在這時,櫻桃已經找了粗壯的婆子抬了軟輿來抬蘇慕雲。
待得回到房裡,穩婆早已在屋子裡候著,丫鬟服侍了蘇慕雲梳洗過後,穩婆上前察看了一翻,鬆了口氣道:「沒事,只是受了驚。」
蘇慕雲點了點頭。
只要孩子不急著出來,她便能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