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穩婆來了。」
蘇慕雲正欲喊了穩婆上前,卻霍然驚覺雙腿間一片溫熱,就像是尿了一樣。下一刻,她便嚇得心頭一抖,目光直勾勾的盯了自己的雙腿間。
「王妃……」
雙福連忙上前,眼見蘇慕雲盯著雙腿間,身子瑟瑟顫抖。不由分說便撩起了她身上的裙,裙子才起,一股血腥味便迎面而來,下一瞬間,便看到了那染得鮮紅的褥子。
「王妃……」雙福嚇得「哇」一聲,便哭了出來。
「王爺。」
魚腸背著軒轅澈大步衝進風雨中,漆黑的夜裡,天地茫茫一片大水,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污爛的泥水坑裡,四濺的泥水,呼喘著的追兵……
「那邊!」軒轅澈喘了粗氣,手指指向隱於樹木間的一座房屋的廓形輕聲對魚腸道:「箭上有毒,讓胭脂將追兵引開,我們去那屋中逼毒。」
「好。」
魚腸二話不說,背了軒轅澈一腳踹開屋門,眼前一片漆黑。
便在這時,一道白光炸然而起,閃電劃破黑夜照亮這片漆黑。借著這道閃電魚腸看清角落處一堆乾草,縱身將軒轅澈安置在乾草上上。
「王爺,屬下去引開追兵?」
軒轅澈點了點頭,眼見魚腸返身便要走,軒轅澈一把扣住魚腸的手,「小心。」
魚腸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王爺放心,屬下很快便會回來。」
「好。」
軒轅澈鬆開魚腸。
暗夜裡,耳邊響起一聲尖利的長嘯。
下一刻,便是聲震動天的馬蹄聲。
軒轅澈側耳,在聽得那「踏踏踏」的馬蹄聲越走越遠時,長長的舒了口氣,這才試著動了動一側已漸趨麻木的胳膊。
用一隻能動的手抓住箭羽咬牙,用力一拔,在帶出一塊血淋淋的肉後,一團黑血亦跟著像泉水般咕咕的冒了出來。
「王爺,王爺,王爺……」
胸前鴛鴦如意玉在剎那間滾燙如火,似要將他的胸口燙出一個洞來一般。
「慕雲……」軒轅澈混沌的思緒因著這熱意瞬間清醒過來。
他不能有事,他若是有事,他的王妃,他的孩兒都將萬劫不復!
「王爺。」
一雙有力的手將虛弱的軒轅澈扶了起來,魚腸一臉血水的看著因為失血而臉色蒼白的軒轅澈,急聲道:「王爺,追兵走了。」
軒轅澈點頭,「給拖兒發出信號,讓她沿路清剿,我們速速回京,王妃她……」
魚腸神色一緊,追問道:「王妃出事了?」
軒轅澈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的慌亂,沉聲道:「不知道,可是我有不好的感覺。而且……」他探手自懷內取出翠綠中繞著一縷怒紅的鴛鴦如意玉,吃力的道:「這玉成雙,一塊在王妃那,一塊在我這,剛才我感覺到了。」
「可是王爺您受傷了。」魚腸憂心的道:「前面還有多少埋伏我們也不知道,神風營又被您留在京都護王妃安全,屬下怕……」
軒轅澈吸了口氣,「發消息給拖兒,再發消息給趙將軍。」
「王爺……」魚腸猶疑的看了軒轅澈,「趙將軍是您埋得最深的一步棋,這個時候用他,合適嗎?」
「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吧。」
「是,屬下這就去發信號。」
片刻後,魚腸重新走進屋子。
就著屋中的草堆生了一堆火,察看了一番軒轅澈身上的傷,稍傾眸色一沉。
「王爺雖然及時服了師父九花玉露丸,驅散了毒性。但是還是有毒性殘留肉中。」
軒轅澈看了魚腸,虛弱一笑,輕聲道:「我們入師門的第一天,師娘便放了她養的那些毒蛇招呼我們,你別說你不知道怎麼散毒。」
「我當然知道。」魚腸一急之下,也不說什麼屬下了,瞪了圓圓的眼睛看了軒轅澈道:「可是……可是……」
軒轅澈知道,魚腸想說的是,可是沒有藥物鎮痛的情況下,要這樣活生生的剜肉散毒,那痛非常人能忍。
「沒事的。」軒轅澈搖頭給了魚腸一個安慰的笑,「古有關公刮骨療傷,現有沂王剜肉散毒,想來千百年後也不失為一樁美談,是不是?」
魚腸眼見得軒轅澈笑容渙散,剛還雪白的唇這會子已經漸泛青色,心知再拖下去便是沒有性命之憂,也怕會是一身功力盡失。而這個時候,有一身深厚的功力比什麼都重要。
「我這就去準備。」
「準備?」軒轅澈輕聲一「嗤」,淡漠的道:「準備什麼?荒效野外,哪裡容得你準備。照我說,你將我那有毒的肉都剜掉,然後再將我扔外面的雨里洗洗便是了。」
你當是剖魚啊!
魚腸差點便要喊了出來。
最後卻是悶悶的說了聲,「知道了。」
話落,蹲了身子,自身上拔出一把一尺長鑲珠鉗玉的短劍。
「有點痛,您要是忍不住了,就喊出來啊。」
軒轅澈點了點頭。
魚腸的手法很是乾淨熟練,真的像是處理一條魚一樣處理著軒轅澈身上的傷口。
而軒轅澈自始自終都是微閉著眼,像死人般任由魚腸那削鐵如泥的短劍削冬瓜一樣削去她身上那些發黑帶著臭味的肉。
魚腸不知道他是痛暈過去了,還是說他真的是生生的忍著。
最後,在看到流出來的血恢復正常的紅色後,魚腸吸了口氣,抬頭看了眼汗出如漿的軒轅澈,輕聲道:「最後一道,要拿炭火消毒,不然這雨天怕是極容易發火潰爛,王爺你忍著點。」
軒轅澈點了點頭。
魚腸起身走至生起的那堆火邊,以劍尖挑了一粒燒得怒紅的炭火,手腕一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壓向軒轅澈尚在流著鮮血的傷口之上。
「呲」一聲,一股燒焦的肉臭味傾刻間瀰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