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澈點了點頭,「一般真話總是不受待見的。」
皇后娘娘那眉頭便擰成了一個川字。
軒轅澈迎了她,眉宇間嚼了抹淡淡的笑,深遂的眸濃得似一潭化不開的老墨。
「六皇弟,我一直以為皇上於你,不僅僅是兄長更不僅僅是君臣,皇上他待你,如同待祈兒與驥兒一盤,便是皇嫂我也是如此。怎的一片真心,卻換來你這般評價,當真叫人心涼。」皇后娘娘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軒轅澈重新垂了眸,似是思量皇后娘娘的話。
不錯,曾經的軒轅逸對於他來說,確實是亦父亦兄般的一種存在。
所以他才會不惜一切的替他達成所願。
但時間是把殺豬刀,它不僅會令人容顏蒼老,它還會讓人心成滄海桑田。
「是啊,人情冷暖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軒轅澈看了皇后娘娘,淡淡的道:「有件事,臣弟原不想說,既然皇嫂說到這份上,臣弟再不說,便是將皇嫂當成外人了。」
皇后娘娘放了手裡的帕子,看了軒轅澈,「你說。」
「今日程太醫為王妃診脈,說是王妃有喜了。因未滿三月,不敢大肆喧揚。」軒轅澈看了皇后娘娘,「皇嫂,您知道皇兄派人盯著沂王府嗎?」
皇后娘娘眉頭一抬,一抹恰到好處的驚喜之色在臉渲染開來,但在聽到軒轅澈的後一句時,那驚喜卻變成了一種滿滿的錯愕,似是很難相信。
軒轅澈挑了挑唇角,「皇兄說要請了程太醫進宮,其實大可不必。臣弟說了,君要臣死,臣不是得死。別說是北下,便是皇兄立馬要砍了臣弟的頭,臣弟也無二話,一定親自提了發砍了送給皇兄。」
「六皇弟……」
皇后娘娘抿了抿乾乾的喉嚨,千算萬算,沒有算到軒轅澈會這樣直白,會這樣毫無顧忌,喉嚨處像是吃了口沙子一樣,乾澀的難受。紅臉的唱罷,她這白臉的卻是才出場便遇挫!皇后娘娘低了頭,眉眼間掠過幾不可見的陰鬱之色。
再抬起頭時,臉上的笑容卻一如之前,只帶了些許的難過和委屈!是的,委屈。似是一種因為一心付出卻被人誤解的委屈。
「六皇弟,我不知道你是聽了誰的挑唆,會有這樣的想法。」頓了頓,似是在等著軒轅澈的反駁,然,等了半響卻見軒轅澈只嚼了冷笑久久不語,皇后娘娘再次暗暗的嘆了口氣。忖道:這些年時常聽人說軒轅澈脾性乖張,一直不信,不想當真如此!
「皇嫂,皇兄為何要派人盯著臣弟的府邸?」軒轅澈看了皇后娘娘,「皇嫂,臣弟想向皇兄請辭,歸隱山田,您說如何?」
皇后娘娘深深的吸了口氣,臉上含抹了淺淺的笑,柔聲道:「當日母妃將你託付於皇上,皇上答應過德妃娘娘一定會將你照顧好。你現在歸隱,不說皇上對不起母妃,失信於她老人家。便是這天下人,又會如何看待皇上?」
「那怎麼辦?」軒轅澈苦笑道:「臣弟若說對皇兄絕無二心,只怕皇兄不信。繼續留下,臣弟……」軒轅澈頓了頓,一臉愁苦的道:「皇嫂您替臣弟拿個主意吧。臣弟到底要怎樣做,才能讓皇兄放心。」
因為脫歡是晉王養的一條狗,若是讓晉王北下,那便是劃出了半壁江山!
軒轅澈咽下心中的冷嘲,一臉驚愕的道:「皇嫂,您快快別說這話。臣弟不領兵不掌權尚且度日艱難,若一旦領兵,只怕……」他佯裝惶恐的道:「皇嫂,臣弟是無任如何也不會領這兵的,再說王妃初初有孕,這是臣弟與王妃的第一個孩兒,臣弟一定會陪在王妃身側,親自迎接這個孩兒。」
皇后娘娘撫了額頭,頗為無語的看了軒轅澈。
「臣弟出來的久了,王妃怕是該擔心了,臣弟這便告辭出宮了。」
軒轅澈起身請辭。
皇后娘娘起身,卻是數番張嘴,說不出一句勸阻的話。
眼見得軒轅澈便要退出殿門,連忙道:「那隻八哥……」
軒轅澈抬頭,「程太醫叮囑過了,有身子的人不宜與這些牲畜多接觸,還請皇嫂見諒。那八哥,臣弟便不帶走了。」
皇后娘娘目送軒轅澈離開永和殿,轉身便對身側的梅姑道:「去,請了皇上來。」
「是,娘娘。」
而這邊廂,軒轅澈才回了王府,便對迎了出來的紅綃道:「去通知拖兒,我要見她。」
重重宮殿被夜色籠罩其中,廊下名貴的花草樹木被夜色掩去了日間的嬌麗,仿若死城般寂靜。然,廊下三步一盞的紅燈籠又將這森森皇宮增添了些許的塵世煙火之氣。
皇后娘娘不似往日那般笑得溫柔可親,相反那細細長長的眉眼似是籠罩了一片濃霧一般,多了幾分陰鬱。
「他當真這般說?」
軒轅逸看著雖然不年輕,但卻依稀可見年輕時嫵媚的皇后,眉頭略蹙,輕聲道:「他到可真敢說。」
皇后微微頜首,半響輕聲道:「真的非他不可嗎?」
軒轅逸默默一聲嘆息,良久無語。
「非他不可?」軒轅逸失笑,「那到不至於,但確實只有他才是最合適的。」
皇后不解的看向軒轅逸。
軒轅逸在皇后對面坐下,略略沉吟,輕聲道:「你還記得當年北下平叛的鎮西候趙虎嗎?」
皇后猶疑的道:「不是說輕敵被殺嗎?」
軒轅逸搖了搖頭,沉聲道:「若是別人,或許,我會信。只是那個人換成是趙虎……」他不再言語,然眉眼間的陰鬱卻像是要滴出水來一樣。「當日京都城便有流言,說他自請離京只不過是為了掌握那十三萬兵馬。」
頓了頓,在皇后瞪目舌時,軒轅逸眉眼微挑,冷笑道:「你以為他不曾防備我?他早早的便防著我了。」
「若真如此,皇上為何不讓驥兒北下?」皇后失色道:「即便驥兒有心,那也總是還是皇上的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