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蘇慕雲擺手道:「我又不會。」
軒轅澈狹長的鳳眸微挑,淡淡道:「不會沒關係,我讓胭脂走慢點。」
蘇慕雲還想拒絕,不想,軒轅澈卻是手一動,下一瞬間,她已經穩穩的坐在馬背之上。
「王爺……」她驚叫著探手去抓馬鞍,不想一時慌亂,卻是抓了胭脂的鬢毛。
胭脂在軒轅澈面前一向馴服,此刻乍然駝了個女人倒也罷了,可還被抓了毛,立刻不耐煩的打了個響鼻。大有想掘屁股將蘇慕雲甩下的意思。
軒轅澈怕嚇著馬上的人,連忙喝斥。
胭脂委屈的大眼睛眨啊眨,差點就眨出幾滴淚了。
軒轅澈沒法,只得上前撓了撓它的脖子,拍了拍胭脂的臉,輕聲道:「胭脂,你乖,回頭我就給你找媳婦。」
紅綃「撲哧」一聲再忍不住了,脆生生的道:「王爺,您忘了胭脂它早被騸了,您找媳婦給它,合適嗎!」
馬背上的蘇慕雲又在這時,將那如新剝蔥似的素手遞到軒轅澈面前,軒轅澈一喜,還以為她邀他共騎呢,可下一刻,蘇慕雲卻是手一張開。
幾根紅的奪目的馬毛,便被風吹起,飄飄蕩蕩向前。
「王爺,我想胭脂是生氣我抓痛它了。」
軒轅澈看著那在眼前飄啊盪啊的馬毛,臉上的笑意僵了僵,吸了口氣後回頭看了紅綃,「不合適嗎?」
紅綃對上軒轅澈似笑非笑的目光,連忙點頭,「合適,太合適了,不能用,看著也爽心啊。」
軒轅澈眉頭生起三條黑線,紅綃卻已經抬頭對上蘇慕雲,脆生生的道:「蘇姑娘,相請不如偶遇,既然遇上了,就順便去沂王府坐會兒吧?」
蘇慕雲坐在馬上,難得從這麼高的地方看向軒轅澈,他寬闊一如皎月的額頭,如雕刻般的五官,一一入眼。心底莫名的便油然生起一種摻雜著喜悅與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高貴如他,卻願意這般為她引馬慢步!
「蘇姑娘……」紅綃沒有等到蘇慕雲的回答,見她一雙瞳眸低垂,臉上是一抹欲說還休的紅暈,想著自己剛才得罪軒轅澈,再不將功抵過,只怕王爺到時一個不高興,讓自己日日站在那讓胭脂看爽了心。當下一個瑟瑟,自作主張的道:「那便這般說定了,奴婢先回府去準備。」
「哎……」
蘇慕雲才要拒絕,紅綃卻是幾個起身便消失在她眼前。
軒轅澈看著跑得比兔子還快的紅綃,勾了勾唇角,心道:算你識相,功過相抵,爺就不為難你了。
軒轅澈牽了馬韁,淡淡一笑道:「你也看出來了?」
蘇慕雲點了點頭。
「他小時候不聽話,我將他放在一個井裡餓了三天。」
蘇慕雲怔了怔。
「後來,他大了些,想要找回面子。就來找我打架,可從來沒贏過。第一年,我把他打得鼻青臉腫,第二年,我把他扔出大門外,第三年,我把他打得炕上躺了三個月……」
蘇慕雲由不得額頭生汗,躺三個月,不是說傷筋動骨才躺三個月麼?她想著,猶疑的道:「你把他腳打斷了?」
軒轅澈挑了挑眉頭,沒有承認,卻也沒否定。
但看他臉上的神色,八九不離十。
「可是……」蘇慕雲眼前浮現初見軒轅驥時,他看她的目光。猶凝的道:「外人都說晉王爺是個傻子,王爺您怎麼看?」
「別人怎麼看不重要。」軒轅澈淡淡的道,似是怕蘇慕雲沒有明白他話中的意思,稍傾又補了句道:「我卻從來不曾小看過他。」
也就是說,軒轅澈也覺得軒轅驥是在做戲了?思及此不由便失笑,當日燕王詳裝失心瘋騙得軒轅祈被送回燕地,而軒轅驥,他……蘇慕雲抿了抿唇角,心道還真是家學淵深啊!
眼見得便要上鬧市,蘇慕雲連忙道:「王爺放我下來吧。」
軒轅澈目光輕抬,道:「怎麼了,騎得好好的怎麼要下來?」
蘇慕雲紅了臉,她想說,讓別人看見了不像話。但以沂王爺的為人,只怕會回她一句,「像畫早就掛起來了。」想了想,輕聲道:「我想下來走走。」
軒轅澈又豈會不知她的那點心思,只是她卻是有自己的考量。抬頭迎著蘇慕雲笑道:「往後有的時間出來走,今天難得胭脂肯聽話,你也別屈了它的一番好意。」
胭脂聽了軒轅澈的話,快活的打了幾個響鼻,王爺,你可是答應給我找媳婦的。
軒轅澈探手拍了拍胭脂,示意他記著呢。
再走,真要就要上鬧市了,蘇慕雲真有點急了。
「隆平候有從龍之功,你跟張寧馨之間是個不死不休的局。張寧馨是張廣嗣唯一的胞妹,他如果真想動你,不是沒有法子的。我就算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軒轅澈抬頭目光寧靜的看著蘇慕雲,「你又不肯儘快嫁進王府。」
蘇慕雲看著抬頭脈脈含情看著自己的軒轅澈,心頭湧上一股複雜的滋味,那會兒,他為了不讓淑妃那些人來為難自己,刻意刁難她,藉此將她摘離風暴的中心。現在,他為了不讓張廣嗣對她產生威脅,又如此這般的放低姿態,不惜親自為他引馬牽韁。
蘇慕雲心裡漸生愧疚,也夾著一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緒,漂亮的眉眼漸漸泛了淡淡的紅,然她卻又是那樣的要強,低了低頭竭力忍著,聲音輕輕的向軒轅澈道:「謝謝你。」
「怎麼謝?」軒轅澈促狹的一笑,輕聲道:「以身相許吧!」
蘇慕雲自是怎樣也想不到,前一刻還一本正經的沂王爺後一刻便變成了頭號凳徒子,她怔怔的看著笑得如清風明月的軒轅澈。
便在這時,耳邊卻是驀然一靜,蘇慕雲錯愕的回頭,便看到熱鬧的集市中,眾人齊齊傻傻的看了過來,世間萬物似乎在這一刻靜止。
世人眼中,只看到一個神仙式的男子,修節的手緩緩的牽著一道馬韁,正脈脈有情的看著馬背之上那個姿容研麗的女子,女子不見得絕色,但周身那種清冷的氣質,卻讓人第一時間想到了臨水而綻的水仙,迎雪怒放的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