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司盈只覺轟的一聲,腦海里似是被炸開了,什麼樣的思緒都有。但最熱烈的卻是自腳底而起的一股熱意,一股無邊的歡喜。
她抿了抿唇,顫了嗓子道:「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話落,臉紅低頭。
軒轅祈卻是微微一笑,緩緩抬手,將她擁進懷裡。
他的懷抱那樣溫暖,那樣舒服,他的心跳得那樣歡快,那樣有力。
葉司盈俯首在他寬厚溫暖的胸間,只想著,便是這一刻死了,她也值了。
暮色緩緩降臨,隆平候府亮起了千百盞大紅的燈籠,一時間但見明燭華光,那一盞盞大紅燈籠竟似是向天邊延伸的階梯一般,讓人幾疑此身居何處!
雖說是家宴,但有心人都知道,這其實是張廣嗣為世子軒轅祈辦的接風酒。雖說軒轅祈來大都已有時日,這會子辦接風酒委實已晚,但在座的人也都知道,當日軒轅祈入大都時,皇上其實還有著另一番思量。
說的是軒轅祈與葉司盈議婚,若葉蕭不曾接下賜婚的聖旨,只怕這接風宴,將永無機會舉辦!
軒轅澈坐在左側首席,似笑非笑的眸子環視著周遭的喧囂。
今夜權貴雲集,今夜過後,天下局勢將因他一人之私,而亂。這私,卻僅僅是因為一個女人。什麼叫慟哭六軍皆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軒轅澈端起面前的酒盞細淺慢飲,狹長的鳳眸里是一抹誰也看不懂的神色。
「王叔,」軒轅祈端了杯酒走到軒轅澈面前,「王叔,祈兒敬你一杯。」
軒轅澈笑了笑,拿起手裡的酒杯對著軒轅祈遙遙一舉,仰頭一飲而盡。
軒轅祈亦跟著喝盡杯中的酒,卻並未退下,而是笑吟吟的看了軒轅澈,「王叔,母妃讓我帶給謝小姐的東西怎麼辦?」
軒轅澈鳳眸輕挑,看了軒轅祈但笑不語。
「或者,我讓人送到蘇姑娘府上去?」
軒轅祈眉頭動了動,若有所思的看著神色溫潤的軒轅祈。他們年歲相差不多,打小的時候那時候還是太子的軒轅瑞,還有眼前的軒轅祈,包括遠在燕地的軒轅驥,他們三都喜歡跟著他玩。三個人裡面,軒轅瑞溫厚,軒轅驥暴燥,唯有軒轅祈似乎是溫潤如玉的,可是他總覺得在那份溫潤背後實則有他看不穿的東西存在。
「祈兒,」軒轅澈把玩著手中的酒盞,在軒轅祈的等待中,他輕聲一笑,抬了臉,看著軒轅祈,「祈兒,我們有六年沒見了吧?十年前你離開大都時,王叔沒來得及去送你,你怨過王叔嗎?」
軒轅祈臉上的笑似是抖了抖,然一瞬過後,臉上的笑意便恢復如初,輕聲道:「當年出了那樣的事,王叔自顧尚自不暇,我又豈會怨王叔不及相送。」
軒轅澈點了點頭,輕聲道:「是啊,你一直都是懂事的。」
「送英國公府上吧。」
軒轅祈一愣,錯愕的看著軒轅澈。
「怎麼你有更好的去處送?」軒轅澈笑吟吟的看著軒轅祈。
時間像是靜了一靜,稍傾,軒轅祈輕聲笑道:「即是如此,祈兒自當聽從王叔的意思。」
「王爺,世子,你們這是偷偷說什麼悄悄話呢。」
湊上前來的是喝得有點高的內閣大學士蔡大學士,也就是那個跟著淑妃一個鼻孔出氣的蔡夫人的丈夫。
「本王說什麼還得跟蔡大學士通稟一聲?」軒轅澈挑眉冷眼看著頂著酒糟鼻,喝得兩眼昏花的蔡大學士。
饒是蔡大學士再喝得多被他這樣目光一撩,那酒勁也嚇跑了三分。心道:原本想著借酒上來套個交情,想不到這沂王爺還是這樣陰陽怪氣,難以捉摩。連連打著哈哈,擺手道:「王爺說笑了,說笑了。」
軒轅澈冷冷一哼,眸光微冷的盯了蔡大學士,半響,卻是忽的一嗤,冷笑道:「蔡大學士,本王有幸見尊夫人一面,尊夫人……」軒轅澈話到一半,卻是不再往下說,而是雙眸撩了蔡大學士給了一個極冷極陰的笑意。
這一刻,蔡大學士的酒算是全醒了,被軒轅澈那樣的眼風一撩,他只覺得脖子處似是冷了冷,稍傾便明白過來,定是自家的婆娘得罪了眼前的這尊神。尤不得便心底生起一股惡氣,這個該死的臭婆娘,叫她別出去惹事,別出去惹事,偏生喜歡四處走,得罪誰不好,得罪眼前的這尊神。
眼見得蔡大學士額頭生起細密的汗珠,軒轅祈呵呵一笑,眼珠一轉,湊到蔡大學士身邊,輕聲道:「蔡大學士,本世子初來都城偶得一傳言,不知是真是假?」
「世子……」蔡大學士看著笑得好不和氣但一雙眼睛卻滿是算計的軒轅祈後悔就差撞牆,好端端的他跑上來湊什麼熱鬧。
「本世子聽說,蔡大學士不僅學士一流,人也風流,與四牌樓粉子胡同的宋姑娘和得一首好詩,不知是真是假?」
四牌樓粉子胡同,那是隸屬於教坊司的官辦妓院,裡面都是一些朝中被抄家被流放的罪臣妻女,個個都精通音律,能彈琴瑟、琵琶還能歌善舞。那宋姑娘更是作得一手好詩,蔡大學士原就是個虛職,平時沒事也就愛寫首詩畫幅畫,原是說好要將那宋姑娘贖出做妾的,無奈家裡的夫人卻是怎樣也不同意。此刻被軒轅祈這會子指了出來,那就是赤裸裸的嘲笑啊。
「蔡大學士,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若是連自己院子裡的事都管不好,還談什麼治國平天下?又如何對得起大人大學士的名頭,又如何能得皇上的信任和栽培?」軒轅澈在一邊涼涼的道。
「王爺教導,下官謹記。」蔡大學士抹了把額頭上細密的汗,連連作揖。
軒轅澈擺了擺手,「你下去吧,別再擾了本王的興致。」
「是,是。」蔡大學士連忙退了下去。
隆平候張廣嗣早已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心思一動,抬腳朝這邊走來。
「王爺。」
軒轅澈看著張廣嗣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