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聲音低低響起,帶著淡淡的暗啞聲,嗓子裡像是裝了個風爐一樣,呼哧呼哧的響著。不用抬頭,蘇慕雲也猜到了是誰。
「蘭亭,」梁琦起身看著身後由繡荷攙了朝這邊走來的謝蘭亭,怔怔的道:「你怎麼來了?」
謝蘭亭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淺淺的笑,「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怎麼能不來。」說著走到蘇慕雲身邊,撩了裙擺便要跪下。
「你這是做什麼?你不要命了。」蘇慕雲連忙抬手攔了謝蘭亭,急聲道:「你還生著病,這樣一跪,你還要不要活。」
「那怎麼辦?」謝蘭亭紅了眼眶看著蘇慕雲,「我真的很後悔,很難過……」
「這跟你們誰都沒有關係。」蘇慕雲目光堅決的看著謝蘭亭,「你回去,如果你們真的心疼我,把我當朋友就都回去。」
謝蘭亭不肯,蘇慕雲便對她身邊的繡荷喝斥道:「繡荷,你們小姐胡鬧,你也由著她胡鬧,回去看你怎麼跟你們老爺夫人交待。」
繡荷便挽了謝蘭亭的手,急聲道:「小姐,您便是陪著蘇小姐跪一晚又怎樣?奴婢求您了,您把自己身子照顧好了,明天才能照顧蘇小姐。」
「不……」
「繡荷說得沒錯。」蘇慕雲看了謝蘭亭道:「你陪著跪也於事無補,不如把自己身子養好了,我若是有個什麼事,你還能搭把手。」
謝蘭亭還在猶豫,一直沒出聲的梁琦使了個眼色給青童,「你幫著繡荷送蘭亭回去。」
青童應了聲是,上前與繡荷一左一右半拉半拽的將謝蘭亭送了回去。
「慕雲,」梁琦掩了掩身上的大氅,仰頭看著滿天的雪白,幽幽的道:「她變了。」
蘇慕雲一默,她自是知道梁琦說的是誰。
梁琦一句話後,卻是再無一語,就那樣仰著頭任冰冷的雪花落了一臉。
半響,蘇慕雲輕聲道:「她是個聰明人,給她點時間會明白的。」
梁琦摸了把臉上的雪水,淺淺的笑了笑。
有些話只是因為必須說,才會說。是安慰自己還是給自己一點微不可見的希望,誰知道呢!
「司盈不讓我去找王爺,」梁琦輕聲道:「她說……」
蘇慕雲點了點頭,打斷梁琦的話,道:「我明白的,其實相較於以後被人時常惦記,不時的來出意外,這樣跪一晚上,還是賺了。」
蘇慕雲默然。
她何止是看出來了,她還親眼聽到,親眼看到了。誰願意自己的秘密被人窺視?更別說那個秘密事關生死。若是自己,只怕也會無時無刻不尋著機會將那個窺視的人給殺了。要知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淑妃只怕在傳言散開的那一剎,便決定了要對她出手。
她不明白的是,軒轅澈卻是為何要這樣做?照理他應該毫不猶豫的格殺她,不管是為自己還是為淑妃。然,他讓她活下來了。難道是因為葉蕭和玉顏公主的撞破?只是,便是他當著葉蕭和玉顏公主的面殺了她又如何?他是王爺,她是平民百姓,殺她,就像捏死一隻螞蟻。
「慕雲,離開大都吧。」梁琦輕聲道:「等回了城,你休養好後,便離開大都吧。」
蘇慕雲抬頭,看著這個一直表現的大大咧咧實則卻是心思細膩的女孩。
「躲得過嗎?」蘇慕雲幽幽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離開也許是給她更容易擊殺的機會。」
梁琦一怔。
「慕雲……」梁琦微蹲了身子,看著蘇慕雲,「你到得什麼時候得罪了王爺,他要這樣置你於死地?」
蘇慕雲搖了搖頭。
她哪敢得罪他,她討好他還來不及。
淑妃攏了攏身上白的沒有一絲瑕疵的貂毛大氅,目光清冷的看著不遠處,跪在冰天雪地里的那抹身影。
「娘娘,睡吧。」豆綠小聲的道:「天越來越冷了,小心又著涼了。」
淑妃搖了搖頭,營帳內燒了銀絲炭,又鋪了厚厚的地毯,她一點也感覺不到冷,相反,卻覺得身上燥熱難當。
「豆綠,他對她不一樣。」淑妃幽幽的道。
「那隻雪狐怎麼說?」淑妃收了目光,解了身上的大氅躺到早已熏熱的床上道:「那隻雪狐不會無緣無故的親近一個人。」
「哎呀,娘娘,那就是一隻畜生。」豆綠上前將被子替淑妃壓好,又搬了自己的鋪蓋在淑妃榻下鋪好,輕聲道:「連謝小姐王爺都看不上,怎麼會看上一個商戶之女呢?」
淑妃搖了搖頭,沉沉一嘆,輕聲道:「你不懂……你不懂……」
豆綠背轉了身子,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心道:我是不懂,我更不懂的是,皇上這般疼愛你,便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可是您呢?心心念念的都是另外一個男人。
「王爺,下雪了。」紅綃對一側舉了書,半天卻沒動靜的軒轅澈道。
軒轅澈尚未開口,端了點心進來的紅翹將手裡的托盤放在一邊,拍打掉身上的雪花,笑道:「是啊,好大的雪呢,先前還像柳絮,這會子像鵝毛般大了。」
「你很開心?」軒轅澈看著笑吟吟的紅翹,「往年你不是最不喜歡下雪嗎?」
紅翹怔了怔,撩了眼一側面無表情的紅綃,輕聲道:「第一場雪啊。」
軒轅澈點了點頭,「端下去吧,我不想吃。」
紅翹還想說什麼,眼角的餘光偷偷的撩了撩軒轅澈,在看到軒轅澈眉目間的寒意是,輕聲應是,重新端了托盤退了下去。
「雪真大。」
紅綃看了眼終於翻了一頁書的自家主子,淡淡的道。
軒轅澈挑了挑眉頭。
「不知道會不會凍死人?」
軒轅澈將手裡的手「啪」扣在桌上,瞪了身邊的人道:「人凍不凍死沒關係,反正人多,雪狐要是死了,你就等著本王怎麼跟你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