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泰晤士河畔,西餐廳中發生的變故,在晚間之時,方才傳遍整個倫敦金融城。
安普頓跳樓自殺身亡,伊芙·艾琳娜經搶救無效死亡。
在奧蘭資本各種利空消息爆出來以後,半天時間,公司董事長和基金投資總經理兼公司董事,同時死亡,這樣的消息,震驚了整個倫敦金融界,也讓奧蘭資本巨額虧損的問題,更加備受人們關注。
艾德里安到達倫敦之後,即刻召集奧蘭資本的所有中層以上管理人員開了一個會。
然後即發表聲明,表示因為安普頓操作違規、淨值披露違規等導致的投資者損失,安聯資本集團將全額賠償。
同時,盡力切割安聯資本集團與安普頓的關係,將聲譽損失,降到最低。
「老夥計,何必呢,並不是無路可走啊!」
在所有奧蘭資本投資者對安普頓聲討、辱罵的言論之中,瓦爾特古無奈地嘆息一聲,不是很理解安普頓最終的選擇。
不止他無法理解。
關注這件事情的所有人,都無法理解安普頓最後的瘋狂。
沒人會想到這裡面還有一出『十年復仇記』的戲碼,周明華淡定地在接受警方問詢後,就安然無恙地回到了『紐銀美隆』在倫敦的分支機構。
人不是他殺的,他也根本就沒動手。
當時的具體談話,外人根本就不知道,從現場痕跡,吃飯的過程,服務員的現場目睹等地方,根本就找不到指向他的證據。
眾人只是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後。
對於『紐銀美隆』接觸『奧蘭資本』的目的,感到疑惑和不解。
大家猜測中,最合理的解釋,是安普頓暗中與『紐銀美隆』談判,想要挽救奧蘭資本在英鎊匯率上暴虧的局面,保住奧蘭資本不被清盤,只是最後在談判中,得知了自己隱瞞基金真實淨值,豪賭英鎊匯率失敗的違規事情,已經被自己最為信賴的手下徹底曝光,同時又被集團拋棄,即將接受法律嚴懲,憤怒、走投無路之下,才做出了最後的瘋狂舉動。
這種邏輯自恰,又能完美貼合事件發生時,各種時間節點的解釋。
一時間,得到了許多人的認同。
從北岩銀行開始,『次貸危機』爆發以來,一個月時間中,這已是倫敦金融界第三起自殺跳樓事件了。
警方在簡單的現場調查,然後結合事件始末之後。
進行了最終自殺的定性。
關於伊芙·艾琳娜,由於殺人兇手已經死亡,再加上接手『奧蘭資本』的艾德里安並不想警方繼續深入調查,而想儘快平息這件事,於是警方也就草草結束了此案。
12月2日,從早晨開始,一直到深夜。
整個倫敦,整個歐洲金融界,各種金融頭條,都給了深陷在暴虧旋渦,等著淨值清算,實質已經破產的奧蘭資本。
並且,由奧蘭資本延伸而出……
大家開始對於許多深陷在英鎊匯率市場的大資本、大機構基金,產生了同樣的懷疑。
奧蘭資本的崩盤,安普頓的死亡,在基金投資市場,引起了極大的震動,甚至還掀起了大規模的基金贖回潮。
許多大資本、大機構基金,遭到基民瘋狂的贖回。
進入12月以來,各種利空交織在一起,不斷轟炸整個金融市場。
蘇越對於奧蘭資本,以這樣的形式落幕,感到一陣唏噓,同時,也越發有感於金融槓桿交易市場的殘酷性。
一日天堂,一日地獄。
這就是金融槓桿交易市場的本質,隨時都是如履薄冰,如臨深淵。
蘇越沉思間,電話鈴響了,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見是周明華,不由順手接通了。
「蘇總,有時間嗎,我想見你一面。」周明華的聲音從話筒另一邊傳來,「我有一個小東西,想交給你,讓你幫我帶回國內。」
蘇越知道安普頓和伊芙·艾琳娜的死,肯定與周明華脫不了關係。
不過這是倫敦,對方也早就改頭換面,成了地地道道的美國人,身居華爾街資本集團要職,跟他、跟華國都沒有多少關係。
他也就懶得多問,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就在酒店,你想見我,就直接過來就行了。」蘇越簡單回了一句,然後掛斷了電話。
大概30分鐘左右,套房的門被敲響,墨小城前去開門,隨後周明華在兩名保鏢的陪同下,走入房間。
周明華讓兩位保鏢等候在門外,然後便走近蘇越,與他握了握手。
「坐吧!」蘇越指了指沙發。
周明華點了點頭,然後在沙發上坐下,蘇越讓墨小城準備了兩杯熱茶,然後才繼續問道:「周老想讓我幫忙把什麼東西帶回國?」
周明華笑了笑,從兜里摸出一支錄音筆。
「這是當年的事情經過,」周明華將錄音筆遞給蘇越,「小蘇,你跟國安局的關係不錯,還希望你能幫我把這東西交給趙局長。」
「我雖然已經在國外改頭換面,可我也不希望我的名字,一輩子都掛在紅色通緝令上。」
「十年了,妻女的仇,如今……我替他們報了,她們也該安息了。
可是關於當年港城金融保衛戰,國資因為我的原因,導致的巨額損失,我還沒能找回來,但你相信我,有朝一日,我會讓華爾街把這些資金,十倍還回來的。」
「我這一生,對不起國家,對不起妻子、女兒,也對不起父母。」
「這份清白,不是我想洗刷自己,而是為了粵州還健在的父母,我希望能讓他們在晚年之時,能夠真正的在親戚、在外人面前抬起頭來。」
「這是我能為他們唯一所做的。」
蘇越握著那支錄音筆,心緒萬千,問道:「周老,你不回去嗎?」
周明華搖了搖頭:「不回去了,我以前的身份,許多人早忘記了,父母也以為我早死了,我繼續留在華爾街吧,也許未來……我對你們,還有用!」
「還是回去看看吧!」蘇越勸道,「把當年的事情說清楚之後,沒人再會為難你了,二老年紀大,時日無多,在等下去,以後……徒留的,還是後悔。」
周明華握著茶杯,沉默了好一陣。
「小蘇,回國後,你幫我去看看他們。」周明華坐了一會,即站起身,準備離開,「以前的周明華,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只是一個雙手已經沾滿鮮血,在一條陌生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心裡還存著那麼一點信念的孤魂野鬼罷了,我不值得同情,也不需要誰憐憫。」
蘇越看見他眼裡,流淌著鋒利的光芒。
只聽他繼續說道:「我只是想留著那一點信念,去完成自己當初的諾言,這十年,在華爾街的隱忍,我不能讓它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