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胖子老闆，也是醉了。
一連挨了兩頓打，都是挨的莫名其妙，神經再怎麼大條，此時也醒悟了過來。
這一次，在范陽的刻意關照下，他沒受什麼傷，可是打怕了，縮在車輪胎旁邊不敢說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車上的兩個搬運工早就走了。
而他縮在車輪胎旁邊，已經兩三個小時。
從4點半，到早上7點多鐘。
天都亮了。
范陽故意的。
索性拿他殺雞儆猴。
就是要讓整個市場的人都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那些等待買蘋果的，也慢慢的明白了，今天看來是沒戲。
九瞟眼恰到時機的跑上前去，宣傳了一番，說今天晚上他的蘋果會過來。
人群才慢慢的散了。
這還便宜了兩車賣蜜桔的，蜜桔的銷量本不如蘋果，原本兩天才能賣完的，結果一天就賣完了。
那兩車蜜桔也是戰戰兢兢，可做生意的幾乎都一個德性。
火不落到自己腳背，始終捨不得眼前的錢財。
即便這種情況，也堅持把車上賣完，收到錢後，才趕緊把車開走了。
而外面拿不到貨車價格的小販，有些鋪子上急需蘋果的，就只有跑到市場裡面拿貨，到把市場裡面的一些存貨，清空得差不多了。
價格也讓人滿意。
你要殺價，對不起，不賣。
你猶豫麼？逛一圈回來，沒有了。
幾個攤主甚至有點期待九瞟眼早點入主了。
外地來的批發商越多，供給就越多，價格就越低。
只有均衡的供貨量和銷量，才能產生更高的利潤。
天亮了，范陽看了看表，差不多了。
走到那個胖老闆的前面，給他發了根煙：「朋友，怎麼回事？」
那胖子猛的一甩頭，滿臉驚恐：「不，不知道。」
「誰打的你啊？」
「不知道。」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何苦呢，世界這麼大，像這樣的縣城，成千上萬，到哪兒作生意不是作？你說對不對？」
「對，對，我知道錯了。」
「那怎麼辦？」
那胖老闆眼淚就飆了出來：「我想回家。」
「嗯，早點回家休息，走吧，九哥，派兩個人送他出城。」
胖老闆哆哆嗦嗦的爬了起來，上車打著火。
九瞟眼跟兩個兄弟交代了幾句。
兩個愣頭青就跳上副駕駛，帶著貨車轉了一圈，從後門開出去了。
一直送到收費站，目送他上了成渝路，兩人才回去交差。
胖老闆開出去沒多遠，一腳剎車停在路邊，假裝撒尿，磨蹭了一會兒，又到路邊坐下。
確定沒有人跟來之後，繼續往前開，到下一個收費站，是一個小鎮。
把車停在這個小鎮，車門鎖好，攔了個縣際班車，獨自一個人又繞了回來。
客運站一下車，就蒙著腦袋，叫個三輪車：「永和茶樓。」
………………
「把兄弟們都叫回來吧，辛苦了一夜，大家輪換著休息。」
江軍便安排人去通知，把設點的三條公路，撤回來。
也把人手集中。
目前還算順利。
收拾幾個外地貨車簡單，接下來就看鐘八爺怎麼表示了。
他料定鍾八爺，最多雷聲大雨點小。
水果生意雖然掙錢，但和建材比起來還是差太多了。
水特別深。
除了五金工具，門檻低一點，其他的要求都相對較高，特別是裝修材料，至少要對施工流程，和產品材質很熟悉的，才玩得轉。
范陽只是粗略一問，知道鍾八爺還在經營角鋼，槽鋼，就知道這人沒那麼簡單。
要知道鋼材和塑料，還有橡膠，可是改革開放的第一批暴利商品。
當年帝都的倒爺們，有民倒和官。。倒兩種說法。
民倒，倒騰電子表，打火機，服裝鞋襪等等小玩意兒，都是小兒科。
紅。。。頂商人才是真大佬。
倒批。。。文。
七五期間的價格雙軌制，規定鋼材配比為78比22，意思鋼鐵產量，百分之78，由國家定價，也就是計劃經濟。
百分之22，由市場定價。
而鋼材的重要性，不用多說，國家的支柱型產業，是連接礦產，煉焦，建築，機電，等等各種行業，太多了，從青銅時代，鐵器時代，再到鋼鐵時代，可以說整個社會的每一環，都離不開鋼鐵。
改革開放以後，各個行業對鋼鐵的需求都與日俱增。
80年代的鋼材價格，國家定價為700元錢左右，主要供給國營企業。
而市場上的鋼材呢？
因為配比較少，加上需求巨大，價格節節攀升。
88年，市場的價格，就要賣到2000往上。
只要拿到這計劃內的價格，一紙批。。。文，就可以兩至三倍的利潤。
當年的盤條螺紋鋼，卷板，薄板，塑料顆粒，橡膠，都是倒爺們幕後交易的對象。
糧食也是一樣，配比59：41，很多後世的大佬，都是靠著這一時期完成原始積累。
好比萬顆老總，老王，當年靠倒騰玉米起家。
說是乾乾淨淨的，哪兒乾淨呢，一年掙三百多萬。
88年物價闖關失敗，92年才逐步放開，就在前幾個月，首批交了600多種產品價格，讓企業和省級部門自己定價。
所以說，這裡面的水很深。
能夠在92年，拿到鋼材，你就是拿到，就很不容易了。
沒背景是不可能的。
鍾八爺的上面，還有一長串的體系。
是有大佬的。
可鍾八爺，即便占據一個小縣城的銷售終端，利潤也是不可小看的。
換句話說，一個水果生意，還真入不了別人法眼。
只要自己不慫，鍾八爺會掂量掂量的。
他在那個體系裡面，要考慮的問題，比自己多得多。
他是不能有閃失的。
一個搞不好，真有可能滅頂之災。
這種體系裡面，錢，放開讓你掙。
但一定穩。
你一倒，必定被踩。
一踩，就絕無翻身之理。
自己擺出一副光腳板，愣頭青的架勢。
就不信，你鍾八爺還敢和我剛？
我玩得起。
你呢？
剛剛這樣想著，九瞟眼走過來了。
一臉激動。
他現在太佩服范陽了，腦殼爛，手段多，更關鍵這人辦事太效率了。
熬了一整個通宵沒睡，早飯也沒吃，可以說又冷又餓。
可他還精神得很：」接下來怎麼搞？「
「組織點人手，進去給那些攤主打招呼，宣布我們正式入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