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紅袖添香松鶴延年...)

  殷家將於六月二十五為老爺子慶六十大壽, 月初殷家就把請帖發出來了。Google搜索

  澄心堂收到了兩封,一封是給殷蕙魏曕夫妻倆的,一封是給燕王的。

  其實殷墉知道燕王肯定不會來吃他的壽席, 只是燕王可以不來,他不能不送。

  魏曕拿著請帖去拜見父王。

  燕王看過帖子, 笑道:「我叫人預備一份壽禮,到時候你一併帶過去。」

  魏曕道是。

  燕王看看兒子, 好奇問:「你準備了什麼壽禮?」

  魏曕道:「殷氏說老太公喜歡喝飄香樓的酒,兒子已叫人買了兩壇,除此之外, 兒子準備再送老太公一幅松鶴延年圖。」

  燕王好武, 但他也愛畫, 聞言來了興致:「誰的圖?」

  他猜測著,兒子肯定是買了一幅名家畫作。

  面對父王詢問的目光, 魏曕神色變了變,慚愧道:「送禮貴在心意, 兒子準備自己畫一幅。」

  燕王眉峰微挑:「你還會作畫?」

  五個兒子,每個兒子各有所長,燕王對老三的印象,除了性子冷便是功夫好, 竟不知道他還會作畫。

  魏曕謙虛道:「略有所通。」

  燕王:「畫好了拿過來給我看看。」

  兒子敢送畫,說明對自己的畫技有些信心,所以燕王想看,萬一兒子高估了自己的畫技水平,那燕王更得看了, 免得禮物送出去丟他的臉。

  商量好請帖的事,魏曕就回了澄心堂, 飯前待在書房,飯後又去書房待了兩三刻鐘。

  「最近很忙嗎?」躺在床上後,殷蕙隨口問了句,沒有戰事,衛所的差事勞動身體卻並不繁忙,魏曕很少會在書房待太晚。

  魏曕看看她,忽然想起有一年母親提過,殷氏給她講過畫。

  「你可懂畫?」魏曕問。

  殷蕙聽糊塗了:「什麼話?」

  魏曕就提了他預備的壽禮,意思是如果殷蕙懂的話,可以以局外人的身份評判一下畫的布局是否合適。

  他沒告訴妻子的是,他先前已經畫了半幅,本來還算滿意,父王突然說要看,魏曕就覺得他那畫有很多不足,得換。

  殷蕙只當魏曕十分重視送給祖父的壽禮,難得一個平時清高自傲的皇孫肯如此對待祖父,殷蕙很高興,笑著道:「我畫不來,不過從小看了不少畫,幫您品鑑一下還是可以的。」

  兩人就約好明日黃昏一起去書房。

  因為是酷暑時節,次日魏曕回來,先去沖了一個澡。

  殷蕙已經在書房等著了,書桌上擺好了文房四寶,還有一盤丫鬟們剛剛送上來的青葡萄,一顆顆有鵪鶉蛋那麼大,晶瑩剔透。

  外面傳來腳步聲,殷蕙抬頭,看到魏曕換了一件茶白色的錦袍,他很少穿這種淡色的衣裳,此時竟顯出幾分文雅來,很附和他接下來要做的事。

  殷蕙遞了一顆葡萄給他。

  葡萄的青色襯得她的指尖白皙如玉,很是好看。

  魏曕的目光便也順著她的手落到她身上,今日殷蕙穿了件白底繡青蓮的褙子,素雅輕盈。

  吃過葡萄,殷蕙安靜地磨墨,魏曕拿起畫筆,將他昨晚新設想的構圖簡單幾筆勾勒於宣紙之上。

  近處是蒼松與仙鶴,遠處是雲海崇山。

  殷蕙站在魏曕旁邊,專注地看了一會兒,指著畫雲海崇山的那片墨影道:「我覺得這裡可以留白,在樹旁一筆勾勒出山線輪廓便可,突出松與鶴來。」

  魏曕順著她的提議想了想,點頭道:「是該這樣。」

  然後他重新鋪了一張宣紙,改擬松樹的形狀、仙鶴的姿態。

  人一旦沉浸在什麼事情里,會忘記時間。

  殷蕙提醒道:「該吃晚飯了。」

  魏曕頭也不抬:「你去吧,我餓了再說。」

  殷蕙便去陪孩子們了。

  衡哥兒坐在娘親身邊,七個多月的循哥兒坐到哥哥那把特製的餐椅上,也開始吃一些粥了。

  「娘,爹爹呢?」衡哥兒問。

  殷蕙笑道:「爹爹在作畫,畫好了送給曾外祖父做壽禮。」

  衡哥兒的壽禮早準備好了,是一首祝壽詩,小傢伙背得滾瓜爛熟,只等著去曾外祖父面前表演。

  現在聽說爹爹要送畫,衡哥兒就也想送畫。

  殷蕙:「那你就畫顆壽桃吧。」這個最簡單。

  飯後衡哥兒就跟著娘親去後院的書房學畫桃了,練習到天暗,殷蕙叫小傢伙先去睡覺,明天再繼續練。

  父子倆都要送畫,勾得殷蕙也想畫點什麼,思來想去,她決定跟衡哥哥兒合畫一幅壽桃圖,她畫其他的景,最後讓衡哥兒把壽桃添上去。

  於是白日父子倆去當差或讀書,殷蕙就琢磨自己的壽桃圖。

  到六月二十這日,衡哥兒帶上曹保去花園裡玩了,魏曕在前面畫他的松鶴延年,殷蕙在後面畫她的壽桃圖。

  兩人都到了收尾最後潤色的時候,吃午飯前,魏曕正式收筆,將畫留在桌面上晾乾。

  為了這幅畫,他清心寡欲了一陣子,晌午用飯時目光就頻頻在殷蕙身上逗留。

  誰料他準備歇晌的時候,殷蕙卻要去書房:「我的畫也快好了,下午一口氣弄好,後面就等衡哥兒了。」

  魏曕便道:「我去看看。」

  到了書房,就見書桌上鋪著兩幅壽桃圖,一模一樣的。

  殷蕙解釋道:「我多準備一幅,看衡哥兒哪邊壽桃畫的好,就送哪幅,另一幅我自己留著。」

  魏曕默默地看著她的圖,留白很多,上面一根桃枝橫伸出來,枝幹彎曲與深綠的葉子畫得惟妙惟肖。

  可見她說自己畫不來,實在是自謙了。

  這麼好的桃枝,讓衡哥兒添顆壽桃,有點暴殄天物。

  殷蕙看出他技癢,笑道:「我還準備了幾句賀詞,您的字好,幫我題在這邊吧。」

  有了題字,其他位置的留白便恰到好處了。

  於是,夫妻倆一個繼續潤色,一個在另一幅畫上題字,忙好了再換過來。

  不知不覺半個時辰過去了,看著桌面上的兩幅圖,殷蕙十分滿意,用手指指著桃樹枝中間一處道:「壽桃畫這裡,畫兩顆。」

  魏曕腦海里便浮現出兩顆紅潤潤的蜜桃。

  蜜桃,兩顆。

  思緒突然就歪了,餘光掃過她的衣襟,又掃過她白裡透紅的臉頰。

  壓好鎮紙,魏曕握住殷蕙的手腕,拉著她朝裡面的休息室走去。

  他這人素來話少,可在這種事情上,他想了就做,直來直往的,從來不屑找什麼藉口或暗示。

  「畫得好好的,您怎麼突然來這興致了?」

  被他抵在休息室的牆壁上,殷蕙揶揄地問。

  魏曕頓了頓,在她耳邊道:「桃。」

  如果這個字的提示不夠明顯,他的手則瞬間讓殷蕙反應過來。

  她臉色漲紅,惱羞成怒地推開他,轉身就往外面走。

  魏曕的手從後面撐住被她拉開一些的門板,再將人轉過來。

  後來那兩幅畫的壽桃,都是魏曕手把手抓著衡哥兒的小手畫上去的,畫完魏曕還添了幾片葉子擋住一些桃子。

  父子倆畫得很好,可殷蕙只要想到那個午後,別說看了,她甚至都不想把畫送給祖父。

  魏曕知道她的心結,夜裡道:「桃就是桃,你別想太多。」

  殷蕙輕怒:「不知道是誰想太多。」

  然而在夜裡談這個,無異於將一隻兔子拋到狼面前,魏曕就又掀開了她的被子。

  六月二十四,魏曕帶著兩幅圖去見父王。

  「這幅松鶴延年是兒子畫的,衡哥兒也想送畫,他娘就陪著他畫了這幅壽桃。」

  燕王站在桌子前,看著兒子打開的兩幅畫。

  壽桃圖簡單,他先看這幅,一眼就認出了兒子的題字,那兩顆壽桃行筆有些滯澀,顯然是大人帶著孩子畫的,桃枝畫得就非常好了,整幅圖的構圖也好。

  「桃枝是你媳婦畫的?」燕王並不掩飾自己的讚許。

  魏曕:「是。」

  燕王笑著點點頭,殷墉教孫子不行,養孫女倒是有一套,不過,還是老三媳婦有慧根,殷家另一個孫女似乎只是一個俗人。

  看完壽桃圖,燕王再去看兒子的松鶴延年,兒子的畫風與兒媳婦自然不同,只談畫功兒子還要略遜兒媳婦一些,不過兒子的畫自有一番風骨,從松樹的老乾虬枝上似乎能看到山間的日曬風雨,仙鶴的姿態與眼中,又有一份超然世外的淡泊從容。

  燕王想,如果老三不從武,多花功夫在書畫上,定能成為一位大家。

  不過,皇家的子孫還是要做實事,字畫只是一時的消遣,或是拿來修身養性。

  「不錯,這禮拿得出手。」

  魏曕鬆了口氣。

  他帶著兩幅畫與父王贈殷老的一幅字離開時,遇到了世子爺魏暘、二爺魏昳。

  魏昳瞥眼他的手,笑著問:「三弟手裡拿的什麼?」

  魏曕道:「明日五郎的曾外祖父過壽,父王得知我想送畫,叫我拿過來看看。」

  魏暘道:「是嗎,難得你肯作畫,快讓我們也賞鑑賞鑒。」

  魏曕取出那幅壽桃圖遞過來,道:「帶著衡哥兒一起畫的,讓大哥二哥見笑了。」

  魏昳接過壽桃圖,展開。

  魏暘與他一起看,看得出字是老三寫的,桃子有孩子的手筆,桃枝就……

  「那是五郎他娘畫的。」魏曕解釋道。

  魏暘、魏昳就沒再多看,卷好畫,還給魏曕。

  「大哥二哥若無事,我先回去了。」

  「去吧。」

  等魏曕走遠,魏昳嘖了一聲:「以前老三並不把殷家當回事,自從七郎出生,老三對那邊可越來越看重了。」

  魏暘想到壽桃圖,腦海里浮現出三弟夫妻倆恩愛作畫的畫面,笑道:「愛屋及烏,咱們家老三,竟是個情種。」

  殷老爺子看了壽桃圖肯定會高興,父王看到那麼一幅圖,大概只會生氣老三沉迷於後宅享樂吧。

  這老三,有時候好像很有城府,有時候又傻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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