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地北境與金國接壤, 金國亦是殷家販賣絲綢、茶葉的目的地之一,而且因為殷家已經打通了燕地的各種關係,前往金國的這條商路最好走, 殷墉通常都是派手下的管事帶人去跑,他則喜歡跑那種遠的、危險的商路。記住本站域名
也幸好如此, 上輩子殷家前往金國的商隊被搶,貨沒了人也死了, 留在平城的老爺子才保住了命。
如今殷蕙得以重生,自然要幫祖父保住殷家的貨與人。
之前廖秋娘與殷聞的事,殷蕙提前做了種種安排, 再加上殷聞確確實實做了一回畜生, 事後殷蕙編造一個夢, 老爺子才比較容易接受,但這次商隊的事, 如果殷蕙再推脫是夢,老爺子怕是不會信。
所以, 殷蕙讓德叔、金盞在外面守著,她關上門,低聲詢問老爺子:「祖父,今年江南那邊的茶與絲是不是快到了?」
殷墉點頭:「是啊, 這批要送到金國去,阿蕙怎麼突然問這個?」
殷蕙看眼殷閬,聲音壓得更低:「祖父,我聽到一點消息,金國可能要起兵了, 最近半年咱們家最好別往那邊去,損失一批貨物不算什麼, 就怕連人也損了。」
殷墉臉色大變,下意識地看向殷閬,隱有擔心少年郎泄露出去之意。
殷閬心中亦是無比震驚,先是震驚於這消息,跟著便是姐姐對他的信任。
這麼大的事,姐姐都沒叫他迴避,是真的把他當一家人,像老爺子一樣可靠可信的家人。
對上老爺子的視線,殷閬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輕重。
殷墉先不管孫子,神色凝重地問殷蕙:「這消息可屬實?」
殷蕙點頭:「具體從哪聽說的,恕我不能告訴您,但孫女不會拿咱們家的生意開玩笑,也請祖父信我一次。」
殷墉當然信,如果金國有什麼風吹草動,除了邊關將士,最先得到消息的就是燕王,想來三爺也聽說了,對小孫女提了一嘴。
思及此處,殷墉難掩後怕地囑咐殷蕙:「阿蕙,以後無論你再聽到什麼消息,只要涉及到朝廷大事,你自己知道就罷了,千萬不能再告訴我們,你自己別過來,也別派人過來傳口信兒,更不能寫信,總之你安安分分地做王爺的兒媳,不可泄露王府的任何秘密,否則你自己要遭殃,咱們殷家也要受牽連。」
他寧可因為無知損失銀子損失人馬甚至丟了自己的命,也不希望小孫女因為惦記娘家泄露軍情,被王爺問罪。
自古以來,經商都是福禍相依,真輪到殷家倒霉,那也是殷家的命數,不需要小孫女冒這個險。
殷蕙清楚老爺子的苦心,眼睛發澀道:「關乎到您的命,我豈能袖手旁觀,祖父真心疼我,此事便只叫咱們三人知曉,誰也不可對外人傳半個字。」
她剛說完,殷閬便對天發誓起來。
殷蕙打斷他後面的重話,又對老爺子嘟嘴賣乖:「您可別跟我來發誓那套,我敢說,就是相信你們。」
殷墉嘆氣,生意的事他自有安排,現在就徹底擔心起小孫女的處境來。
殷蕙故意觸及腹部:「放心吧,我自有倚仗。」
殷墉搖搖頭,擔心祖孫三個密謀時間太久越發惹人懷疑,殷墉先出門去赴前幾日就定的一個應酬了,讓殷閬招待小孫女。
姐弟倆去了大房的小花園。
牡丹初開,奼紫嫣紅,殷蕙帶著殷閬跨入了花叢邊的涼亭中。
「閬哥兒長得真快,姐姐都不敢再把你當孩子看了。」坐下後,殷蕙笑著道。
殷閬坐在她對面,道:「就怕姐姐把我當孩子,這一年我跟祖父學了很多,以後姐姐有什麼差遣,儘管吩咐我。」
殷蕙:「我有周叔幫忙足夠了,對你就兩個期望,一是你自己有出息,二則指望你照顧好祖父,代我盡孝。」
殷閬:「姐姐放心,這都是我的分內之事。」
金盞端了茶水過來,給殷閬喝的是茶,殷蕙懷孕後只喝溫水。
殷閬主動提起殷家這半年多的變化來。
殷聞禁足不能出門,暫且倒沒什麼好提的,但老爺子用雷霆手段打發了幾個大小管事,雖然老爺子沒有明說,但殷閬猜測著,那幾個管事都只忠於殷聞,連老爺子的話也敢陽奉陰違了。老爺子此舉,擺明了要收回他曾經放給殷聞的權利,殷景善、趙氏夫妻倆為此哭求過,卻也改變不了老爺子的決定。
另外一件,便是今年殷家設宴款待親朋好友時,沒有請王家。
殷蕙聽到這裡,微微頷首。
那王家少爺王韞石能幫著殷聞設圈套害廖秋娘,就說明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祖父無法教訓別人家的子孫,只能與整個王家劃清界限。
離開殷家後,魏曕吩咐車夫先去泰和樓。
泰和樓是平城最有名的糕點鋪子,魏曕還是孩子時,王府裡面就經常從泰和樓買糕點。
有很多次,魏曕去母親那裡請安,母親總會拿出父王賞賜給她的吃食,殷切地叫他吃。
今日他們出門,衡哥兒也想跟著,魏曕沒有答應,可兒子可憐巴巴的眼神卻讓他想做些補償。
馬車剛拐到泰和樓所在的街上,騎馬跟車的長風就發現泰和樓前排了一條長長的隊伍。
魏曕坐在車裡,看不見,吩咐馬車停在街頭,派長風去買,將泰和樓的招牌糕點各買一包。
長風道:「我這就去,只是前面有三十來人排隊,要不您先去旁邊的茶樓里喝喝茶?
魏曕:「不必。」
長風就去排隊了。
過了兩刻鐘左右,長風回來了,將一堆糕點放到車上。
魏曕再讓車夫去廖家的烤肉饃鋪子。
到了這邊,長風苦笑:「爺,這邊隊伍更長。」
魏曕挑開帘子,探頭一看,果然很長。
就在他準備放下帘子時,隊伍裡面有個壯漢忽然朝這邊看來,目光相對,那人眼睛一亮,眉飛色舞地朝他揮手。
魏曕只當沒看見,讓長風去買十個饃。
長風請示道:「要不我跟廖姑娘打聲招呼?」
知道是他們要買饃,廖姑娘肯定不需要他們排隊久等。
魏曕:「不必。」
插了隊,那些排隊的百姓怎麼想?
長風只好跳下馬,讓車夫看著馬,他乖乖地站到了隊伍後面,再眼睜睜地看著馮騰從隊伍中間走出來,去馬車那邊找三爺了。
「我說三爺,我跟您打招呼,您怎麼不理我?」馮騰幾乎天天都與魏曕見面,很不客氣,直接跳上馬車,掀帘子要進來。
魏曕瞥見他曬得發紅的臉,皺眉道:「下去。」
這時,馮騰也看到了魏曕旁邊的坐塌上,放著一把嵌了寶石的小鏡子,一看就是女人用的東西。
魏曕就一個女人,馮騰遠遠瞧見過,三夫人長得跟仙女一樣,他這粗人又怎麼好意思去坐人家的位置?
馮騰就跳下車,站到車窗邊,挑起帘子跟魏曕說話:「三爺也喜歡吃秋娘做的饃?」
魏曕看了他一眼。
馮騰摸了摸鼻子,嘿嘿道:「我可不是單純來吃饃的。」
魏曕:「與我無關。」
馮騰:「跟您是沒關係,可秋娘的鋪子是三夫人幫忙開起來的,回去您在夫人面前替我美言幾句唄?秋娘肯定聽她的。」
魏曕莫名想到了殷氏對他說的那些關於馮騰的流言蜚語。
馮騰還當他在琢磨如何美言,心裡一高興,笑道:「那就有勞您了,我繼續去排隊!」
說完,馮騰鬆開帘子,大步跑到了長風后面。
長風:「您怎麼不回中間去?」
馮騰笑道:「你不懂,我根本不是衝著饃來的。」
長風一開始是不懂,當隊伍慢慢遷移,前面只剩幾個人時,見廖秋娘狠狠地瞪了一眼他身後,長風回頭,再看見馮騰一臉傻笑目不轉睛地望著廖秋娘的眼神,長風終於懂了。
輪到他了,長風還沒開口,馮騰突然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搭著他的背對廖秋娘道:「秋娘,你認識他不?」
廖秋娘沒見過長風,以為長風與馮騰是一夥的,看長風的眼神也不善起來。
馮騰哈哈道:「他是三爺身邊的侍衛!」
廖秋娘先是驚,旋即態度大變,笑容熱情地道:「是三夫人派你來的嗎?她要買幾個?」
長風甩開馮騰的手,道:「十個。」
廖秋娘與兩個女夥計就先烤他這十個饃來,烤好了,五個一組放到兩個大油紙包中,這樣長風也好拿。
長風要付錢。
廖秋娘:「不用不用,就當我請夫人吃的。」
馮騰又湊過來:「不是三夫人要吃,是三爺要吃。」
廖秋娘:「都一樣!下一個!」
馮騰:「哎,你怎麼不問我要幾個?」
廖秋娘:「我看你不順眼。」
長風默默地聽了幾句,再默默地留下一塊兒碎銀,迅速離去。
殷家。
殷蕙姐弟倆說著話,覺得好像沒過去多久,下人來報,說三爺來接她了。
殷蕙只好遞給殷閬一個無奈的眼神。
步下涼亭,經過一簇牡丹,殷蕙心中一動,折了一朵碗口大小的粉牡丹插在髮髻一側。
原本那如雲的髮髻只有右側露出一支金步搖來,略顯清淡,此刻再簪一朵粉艷艷的牡丹,越發襯出她的人比花嬌來。
殷閬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有了身孕,殷蕙慢悠悠地往外走,到了殷家門口,看到長風站在馬下,一手抱著兩包烤肉饃。
想到他還要騎馬,殷蕙道:「放車上吧。」
長風瞥眼車廂。
都是熟悉魏曕的人,殷蕙懂了,烤肉饃太香,充滿了煙火氣,怎能拿進去玷污魏曕這等清貴之人。
殷蕙笑著上了馬車。
她探身進來,魏曕先看到了她鬢邊的粉牡丹,花瓣艷麗又嬌嫩,一如她的臉。
「好看嗎?」殷蕙坐好了,偏頭朝他笑:「我們家園子裡開的,我小時候就喜歡摘牡丹戴,祖父說我是糟蹋花。」
魏曕又看了一眼,目視前方道:「確實糟蹋。」
殷蕙哼了聲,拿起下車前隨手放在坐塌上的鏡子,對鏡自照起來。
照著照著,察覺魏曕好像在看她,殷蕙突然調整鏡面。
不期然的,兩人的目光在鏡子裡撞上了。
魏曕微微皺眉:「花里可能藏有蟲子,仔細受驚動了胎氣。」
殷蕙就放下鏡子,轉過去面對著他,垂眸道:「那您幫我檢查檢查,免得蟲子鑽進我的領子去。」
魏曕抿唇,目光落到了那朵大牡丹上。
花瓣層層疊疊的,開得剛剛好,內層更紅,外面變成了淺粉。
視線下移,看見她雪白的頸子。
魏曕便扶住她的肩膀,低頭親了上去。
昨晚其實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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