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謝安暴斃
御書房。
謝靈掀了掀眼皮子，抬眸看向對面的謝俶，面上神色和煦，眼神卻已然帶了帝王的高深莫測和不怒自威。
「王叔今日似乎興致不高？」
謝靈說完，將手中的黑子放了下來。
棋盤呈一派膠著之勢，黑子步步緊逼，白子已經能看出來頹勢。
謝俶這才回神，隨意的將白子放在棋盤左下角，坦然承認：「心有不安，故神思不屬。」
謝靈驚訝的看他一眼：「能讓王叔不安的，恐怕是跟雍王妃有關吧？」
謝俶沒否認，又交鋒了兩次，隨後認了輸。
「陛下，臣想向陛下求個恩典。」
謝靈捏著手裡的黑子把玩著，視線還定在棋盤上：「王叔與朕之間，何需用到求之一字？」
謝俶輕笑了笑，並未回應謝靈這話，反而從榻上起身，站在了謝靈身前，雙手作揖：「臣，斗膽，想與陛下為長樂求一塊免死金牌。」
謝靈視線定了定，這才將手中的黑子丟進了棋婁子，轉身直直看向謝俶：「何事竟然讓王叔到朕前求免死金牌的地步？」
謝俶扯了扯嘴角，高大的身子微弓著，一如既往的謙卑淡漠：「陛下，臣可與陛下保證，若有一日，長樂用上此免死金牌，定不會是與陛下利益相悖，甚至說不定還能幫陛下剷除幾塊絆腳石。」
朱誠在一旁聽得稀里糊塗，雍王這是與陛下打的什麼啞謎？
片刻之後，謝靈哈哈大笑起來。
朱誠聽不明白的暗語，謝靈聽了個一清二楚。
既不是危害他的皇位，又連雍王都護不住的事，只有可能是與安王祁王有關。
不管接下來宋擷玉用不用得上這塊免死金牌，都代表安王和祁王之間或許有一個得遭殃。
「朱誠。」
聽謝靈喊他，朱誠一個激靈，小心的瞥了謝靈一眼，隨後小碎步去捧了一個盒子站在了謝俶身旁，雙手捧著盒子舉至頭頂。
謝俶拿過來看了一眼，裡邊正是他想要的。
「多謝陛下。」
謝靈答應的痛快，這買賣與他而言並不虧，既能收攏人心，又能不廢一兵一卒除了安王祁王這兩顆毒瘤。
還沒等他說些什麼，就看到外邊有小太監急匆匆進來，面色難看，無端端讓氣氛肅穆嚴峻起來。
「陛下，雍王府方才來人，說是出了事……」
謝靈深深的看了謝俶一眼，這才剛求的免死金牌，後腳就出了事。
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謝俶神機妙算。
謝俶面色隱晦，並不多說什麼，只拱了拱手告退。
等謝俶出了殿門，謝靈才看向那小太監，目光沉沉。
小太監不敢耽擱，低垂著頭跪在地上：「奴才聽著，像是祁王在雍王府里出了事。」
朱誠聽得一愣，不由得看向謝靈，這個時辰，祁王在雍王府出事？
謝靈凝著眸，半晌輕笑：「這祁王，算是撞到了槍口上。」
比起安王，謝安更是他的心頭大患，畢竟安王再是老謀深算，可還算有些底線，可謝安，一向是未達目的，不會罷休。
上次不周山百萬百姓，頃刻之間成了累累白骨，一直是墜在謝靈心口的一塊巨石。
謝俶回到雍王府時，半弦月亮的出奇，隱隱帶了三分血色，無端端的多了三分詭異感。
他緩步走在暗道上，並不曾帶上燭火，披著夜色和楊謹二人往出事的月華閣過去。
進了屋子，裡邊安靜的出奇，幾乎聽不到人聲，隔了些時間，才偶爾能聽到鎖鏈聲。
走到內殿，隔著珠簾，依稀間能看到人影，謝安身上的裡衣乾淨的厲害，松松垮垮的掛在身上，以至於襯得胸膛上的淤青越發醒目曖昧。
他身後站著好幾個侍衛，哪怕謝安並不曾表現出來任何暴動的心思，這些侍衛仍舊一個個的虎視眈眈盯著，不敢有絲毫鬆懈。
聽到腳步聲，謝安才終於有了反應，抬頭看向謝俶，一雙眼睛煞紅，裡頭的紅血絲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謝俶冷眼瞧著，心裡不起波瀾。
楊謹在一旁皺了皺眉頭，移開視線，冷冷吩咐：「你們下去吧，這裡有我。」
等屋子裡只剩下謝安謝俶楊謹三人，楊謹搬來一把椅子，謝俶坐了下來。
謝安屈著腿坐在地上，嘴角的笑冷意森森。
「謝俶，你真狠……」他語氣又低又輕，可裡頭的恨意像是毒蛇的蛇信子，讓人後脊背發涼。
楊謹聽了這話，視線意義不明瞥了謝安一眼。
這事，從頭至尾，殿下都不曾參與過，但顯然，殿下並不準備解釋。
謝俶半垂著眸子看他，這個姿勢無端端的讓他身上多了三分悲憫，可眸中的淡漠，卻與這股悲憫形成了其他的反差。
「多行不義必自斃，謝安，你如今的下場，怪不得別人。」
謝安許久沒動靜，隨後低低的笑聲傳了出來，先是輕笑，再是大笑，最後笑的甚至癲狂起來，上半張臉悲苦扭曲，下半張臉狂喜，一張臉割裂開來。
「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
他忽的抬頭死死瞪著謝俶：「你以為你又會有什麼好下場？
謝俶！謝靈可不比我好上多少，你已經在龍潭虎穴，脫不開身，我在地底下等著你和宋擷玉，等著看你們會是什麼好下場！」
他說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向了旁邊的床角，血灑當場。
楊謹大步過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半晌才開口：「殿下，已經沒氣了。」
謝俶面色毫無波動，只瞧著那具屍體。
楊謹退開，垂下眼瞼，不再開口。
以殿下的反應，若是方才想要攔下謝安，未必沒有勝算。
可偏偏殿下沒有動作，這便是想要讓謝安死。
看著軟倒在一旁的屍體，楊謹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就算是今日攔下了，這謝安以後也沒了活路。
從宮中回來的路上，王府周邊的街道燈火通明，甚至還有百姓對王府探頭接耳。
王妃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祁王留活路，這種醜事已經是人盡皆知。
與太監私通，他這輩子與皇位無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