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8章 開弓沒有回頭路
安王冷笑一聲，看著謝俶的眼神陰冷。
謝靈也不由得開始緩和氣氛，沒了方才的冷硬。
「安王還是解釋解釋，若不是謀逆，你總得給出一個能讓朕信服的理由。」
他說完，語氣陡然間變得尖銳：「朕不是傻子，可不是你隨便找個由頭就能矇騙的。」
謝俶絲毫不懼安王方才對他的怒罵，這會兒又在旁邊加了一句：「安王，你這理由可得編好一點，別將我們都當成了傻子，」
安王跪在地上，心裡一時茫然不定，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原本找的理由便是賣慘，頂多是丟個金礦銀礦，或者是手底下的兩支兵權。
雖然勞民傷財，但不至於傷筋動骨。
可謝俶這謀逆二字一出，又多次在旁邊起鬨，算是把他這話給堵死了。
先前找的理由若是這會兒拿出來，不痛不癢的，只怕過不了謝靈這一關。
就算過了謝靈這一關，恐怕也過不了謝俶這一關。
放在袖子裡的手握得死緊，指甲深深地陷入了皮肉里，安王這會兒算是真正的把謝俶給恨毒了。
謝俶！果然是他的心頭大患，一日不除，他一日不得安寢。
哪怕低著頭，他也能察覺到，謝靈的視線正放在他身上，帶著些大打量和些微不明顯的質疑。
腦子裡飛快運轉，半晌，他才閉了閉眼，心裡閃過一抹決絕。
「臣這次偷偷出京，確實有一事對不住陛下。」
他這話一出，就有些坦白的意思，朱誠也支起了耳朵，好奇的聽了起來。
安王趴在地上沒起來，語氣里滿是絕望：「不知上次不周山的事陛下課還記得？」
他突兀的提起這事來，朱誠還有些不明所以，掀了掀左眼皮子，打量了他一眼。
他突兀的提起這事，莫不是這會兒還想著踩一腳雍王？
謝靈看了謝俶一眼，見他垂著眸，眼裡閃過一抹思量，並無多少好奇之色，捧著茶杯的手，在茶杯壁摩挲了會兒。
只怕他這位王叔已經猜到了安王打的什麼主意。
一想到這，謝靈將視線轉到了安王身上，對他接下來的話，還真有了幾分興致。
他這次偷偷離京為的什麼，謝靈一清二楚，也清楚他接下來的話絕不可能是什麼真話。
今日這個局無非就是要看安王能付出什麼代價，將這事給填了，一口吃不成個胖子，凡事都得慢慢來，否則要是將他逼急了，真跳了牆，他這位天子，只怕也得麻煩纏身。
「回陛下，臣這次離京，便是去處理不周山的事。」
安王語氣沉重，他這話一出，將朱誠和謝靈都給嚇了一跳。
朱誠小心的看了一眼雍王和謝靈的臉色，方才開口，嗓子尖銳：「安王這話的意思是指，不周山的事是安王您所為？」
安王沉默以對，不發一言，但這個態度已經是默認了。
謝靈臉色逐漸陰鷙下來，他知道不周山的十有貓膩，但是沒有想到竟然真是人為。
能讓偌大一座不周山轟然倒塌，發生山洪，壓死百萬百姓，這背後的人力怎麼能不讓他心生懼怕？
看下安王的眼神，帶了七分肅冷三分恐懼，如今想想，他這位王叔著實厲害，得罪了父王，被父王打壓了這麼多年，還安安穩穩坐在安王的位置上，有權有勢，甚至還生生地熬走了父王。
難不成他真的有什麼通天的本事？
能通鬼神不成。
「安王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周山是你所為？」
若是剛剛謝靈所有的憤怒殺意都是半真半假，那如今，看向安王眼裡的欲除之而後快便是真真切切真心實意的。
有謀逆之心不可怕，有謀逆之心，還有謀逆的本事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會些邪門歪道。
畢竟兵力財力，都有應對之策，只需要時間罷了，可若是神力鬼力，輕易的壞了大禹的國運，那便是十惡不赦罪該萬死！
既然已經開了頭，安王就不打算再瞞著什麼，索性他將不周山如何爆發山洪，如何天時地利結合，都一一給說了出來。
安王和祁王於朝堂之上，將不周山爆發山洪一事推到他身上，他雖然覺得哪裡不對，可心裡卻也是信了八分，後來宋擷玉在朝堂之上眾臣面前痛斥，將安王和祁王的話一一給駁了，他這才清醒過來。
謝俶本也對不周山爆發山洪一事心存疑慮，本以為是安王和祁王二人借著這事大作文章，只是消息知道的早了些。
可後來宋擷玉與他說了一典故，這才讓他明白安王和祁王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
而安王這回說的，跟宋擷玉與他說的，一般無二。
謝靈聽完，久久沒能回過神，半晌沒能說話，而這時，一個小太監急匆匆的從外面進來，走到朱誠身邊。
半晌，朱誠臉色也變了，看了門口一眼，忽然小步上前：「陛下，祁王來了，如今就在外邊等著。」
氣氛一時意味深長。
謝俶嘴角顯出幾分冷笑，這個點來，謝安這消息，還真是夠靈通的啊，安王才把他爆出來多久，他這就得到消息了？
朱誠也哭笑不得，這祁王是坐不住了？
寧願暴露自己在宮裡有眼線，也得趕過來阻止安王？
只可惜他晚來一步，安王已經將一切都給說了個乾乾淨淨。
真是時也命也。
這安王世子從四季園抬出來，還真是拔出蘿蔔帶出泥，拉出來一幕好戲啊。
安王埋著頭一言不發，謝靈手指在桌上輕敲，也沒心思在這時候應付謝安。
冷笑一聲：「罷了，這祁王恐怕是來找安王的，就不必再來見朕了，不周山一事牽涉甚大，便是朕不計較，百姓也輕饒不了你們耳人，安王回府去，等著朕的旨意吧。」
謝靈這話的意思，便是不打算替他二人遮掩，百姓那邊的罵名，安王祁王得背定了。
安王起身時，腳一滑差點摔倒，心中沉重不堪，一時也有些茫然。
他今日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
這會兒連他自己都看不清了。
罷了罷了，開弓沒有回頭路，有些事終究還是只能走下去，再後悔也於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