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6章 交易
宮門。
烈日之下，一中年魁梧男人，著藍灰色官袍，跪的筆直，頭上大汗淋漓，嘴唇乾的發白開裂。
朱誠過來時，守著宮門的侍衛正圍在一起議論。
「這安王聽說是一回京就到了宮門跪著，現在已經是跪了快兩個時辰。」
「嘖，估計是來請罪的，苦肉計唄。」
「你們說這回安王能熬過去嗎？
這往大了說，那就是欺君之罪……」
朱誠這時輕咳嗽了一聲，那群侍衛一個個的連忙站直了身子，討好的朝著朱誠笑，領頭的侍衛長急忙從袖子裡掏出來一荷包，偷偷順著朱誠的袖子給遞了過去。
「朱公公，您來怎麼也不吭聲呢？
這是我們的一點小心意，兄弟們當差也是閒的無聊，碎嘴說的，您就當我們放了個屁……」
朱誠本來也沒心思跟他們計較這些，是他們說的話越來越過分，他也是好心提醒，免得一不留神，丟了小命。
將這一群人打發走，朱誠遠遠的站在陰處角落，視線看向安王，眸子裡分不清什麼情緒，雙手攏在袖子裡，單薄的身形瞧著冷血的很。
默默站了半個時辰，哪怕朱誠站在陰涼處，後背也浸出了一身的汗，將太監服打濕大半，黏黏膩膩的貼在身上極不舒服。
而跪在遠處的安王境遇更是悽慘，一身的官袍已經被汗給浸的濕淋淋的掛在身上，整個人身形微晃，已經是跪不住了。
朱誠將手從袖子裡拿出來，又喝了一大碗的水，這才換了表情，一臉急切的走出去。
聽到腳步聲，安王方才抬頭，他常年在邊境帶兵，哪怕如今已然是當祖父的年紀，但是身子骨硬朗，如今在。
日頭下暴曬了這麼幾個時辰，臉上的皮幾乎掛不住，鬆弛下來，堆在一起，看著一下老了二十幾歲，瞧著還有幾分可憐。
「朱公公。」
安王抬頭，看到是朱誠過來時，一雙渾濁的灰瞳驟然間有了亮光，身子不自覺前傾。
朱誠在離他三步遠處停住，臉上掛了三分的悲憫，長嘆了一口氣：「安王，您這又是何必，陛下不想見你，你便是在這跪到死也毫無用處。」
安王眸子裡閃過些隱忍狠厲，但很快又被掩飾下去，抬頭，語氣示弱懇求：「朱公公，如今只有您能幫我了，只要您幫本王與陛下見一面，日後我必不會忘記公公恩情。」
安王說這話時，心裡只覺得屈辱，他身上是皇家血脈，是大禹尊貴的安王，現在居然淪落到要求一個閹奴的地步。
這世道，還真是可笑！
哪怕安王將自己情緒掩飾的很好，但朱誠還是敏感的察覺到他眼裡的不屑和嘲諷。
面上不動聲色，朱誠自從進宮成了這沒根的太監，冷眼白眼都看了不少，哪怕現在成了陛下身邊的大太監，其他人也大多是畏懼他，可背地裡談起他，也都是瞧不上的口吻。
安王這點子的輕蔑，他還真不放在眼裡。
朱誠沉默以對，半晌才開口：「安王，您還是別為難奴才了，您這回，可是踢到鋼板上了，陛下心思重，奴才要是幫了你，只怕也得被拖下水……」
安王聽了這話，臉色慘白，但很快鎮定下來，這世上沒有人是聖人，不受誘惑，拒絕的原因，不過是誘惑不夠大……
「朱公公，聽說您缺一對食，我最近新收了一位乾女兒，只要您幫本王度過這次難關，本王念及大恩，便將乾女兒許給公公您……」
朱誠聽到這，神色難免泄露了些驚訝，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想要從他臉上找出一分一毫開玩笑的跡象。
可找了半天，安王面上一片誠意，並無半分消遣他的意思。
朱誠垂眸，眼裡的驚駭還是沒能收住，回過神來，只覺得好笑，竟然要跟他一個太監結親？
安王這回看來真是山窮水盡了。
可哪怕拼著山窮水盡，也要暴露他偷偷離京的事，朱誠也更好奇，安王離京到底是為了什麼？
「那便……試試？
成不成的，奴才可不敢保證。」
聽到朱誠的話，安王這才鬆了一口氣，沖他抱拳：「如此，便拜託公公了，不管成不成，本王方才的話都一定會應諾。」
他堂堂一個藩王要與太監結親，傳出去是丟人了些，可除了名聲，其他百利而無一害，這朱誠是皇帝身邊最信賴的人，若是能將他拉攏過來，將來許多事他都能提前得到消息。
朱誠點了點頭，這才轉身走進宮門，一進宮門，到了安王看不見的角落，他便放緩了步子，哪裡還有方才那副緊張凝重模樣。
旁邊的侍衛長看他進來，連忙迎上去，方才離得太遠，他並聽不清安王和朱誠說了什麼，可用腳都能想到這個時候，安王和朱誠能說什麼？
無非就是交換條件，估摸著朱誠這回能賺不少。
他湊上去，多拍幾個馬屁，或許還能分一杯羹，何樂而不為。
朱誠自然看明白他打的什麼主意，但他向來不是趕盡殺絕的性子，不介意分旁人一點小恩小惠。
「公公，您如今這回是要上哪？
屬下可能幫得上什麼忙？」
朱誠停了下來，看了一眼天色，外頭日頭曬的簡直燙腳，琢磨了會方才開口：「這兒可有歇息的地方？
李侍衛長要是方便的話，不如給咱家備一壺涼茶？
咱家在這兒歇歇腳？」
本以為這朱誠是要往御書房過去，沒有想到居然要在他這歇腳，那侍衛長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連忙爽快應了。
「有有有……自然有，能為朱公公效勞是我等的榮幸。」
朱誠願意讓他幫忙，搭他的茬，就代表他想分一杯羹也不是不可能，人家可是陛下的心腹，隨便手指縫裡露一點都足夠他吃上半年了，一點涼茶算什麼？
一想到這頓時更加殷勤的連忙將朱誠給引到裡面，隨後又踢了身旁的侍衛一腳，讓趕緊準備涼茶果子一類。
他們侍衛歇腳的屋子著實舒爽，涼風習習，那侍衛長為了討好朱誠，甚至還拿出了冰塊，這東西可是稀罕，每個人的分量都不多，更何況他一個侍衛長，更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