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宋擷玉所料,她出門去參加花宴,回來的時候,暖轎便被人攔下了。
熟悉的人,熟悉的話。
她心領神會的去了錦繡坊的四樓廂房,見到了謝央。
謝央一見她便連忙起身相迎,比之前又殷勤了好幾分,「玉兒妹妹,你來了!」
宋擷玉卻並未像往常一般回應,繃著如花似玉的小臉福了福身,便生硬的道:「太子殿下尋長樂,可是有事?」
她拿捏姿態,扮成聽信流言的模樣,自然不能給他好臉色。
謝央見狀,只當她聽到流言在吃味,心下倒是多了幾分喜意,畢竟吃味才證明她心裡還是有他的嘛,面上倒是作出一片憂鬱黯然之色,「那日我們本約好了在玉河河畔見面,緣何玉兒妹妹未曾前去?倘若妹妹去了,孤也不至被人誤會至此!外面那些無稽的謠言想必妹妹也聽聞了,可憑心而論,妹妹真覺得孤是那等毫無德行的男子嗎?」
他深深的嘆了口氣,意有所指的道:「況且我心裡只有一人,又哪裡會去沾花惹草,謠言殺人,當不見血!」
宋擷玉心下冷嗤一聲,覺得自己裝模作樣的功夫真是遠不如謝央,瞧瞧這黯然神傷的模樣,也難怪她上輩子被騙的那麼慘,這換哪個不知情的,也不會想到他根本沒有半點真情,全是在作戲!
堂堂大禹太子,不在前朝建功立業,用真本事堵住群臣中反對他的聲音,反而只會走偏門小道,通過勾引無知女子來達到目地……真讓人瞧不起!
她別開臉,冷聲道:「那日我著了涼,頭疼得緊,母親心疼便親自陪著我,自是無法出門。等後來我身體無礙了,想找人給太子殿下傳信,卻聽聞太子殿下新納了美人進東宮,且寵愛得很,想必是沒心思聽我的致歉了,因此長樂便沒有多此一舉!」
謝央聞言立刻關心的道:「怎麼就著了涼?可是下人侍候的不夠精心?如今可大好了?這頭疼之症,千萬莫要疏忽,否則不免留下病根。」
說罷見宋擷玉依舊看向他處,不理不睬,他只得苦笑道:「事情不是妹妹想得那樣……」
謝央三言兩語將那日玉河河畔的事解釋了一番。
當然,在他口中,他救下嚴家女僅僅是因為他作為太子,愛護百姓,不忍她被逼迫。
至於帶她回東宮,也是因為想了解民間放利子錢的詳情,從來向皇上建議整治此道,以使它不會危害更多人。
「那嚴家姑娘早被送回了家,孤也寫了奏摺準備呈給父皇,未料突然出現這許多不實謠言。」謝央嘆息道:「想來是孤此舉觸動了不少人的利益,因此才使得他們用了這種下作手段來針對孤,無非是不想讓孤將這利錢一事鬧大。」
這一刻,他臉上的難過是極真切的。
畢竟把嚴氏送回家,他也是下了很大決心。
想到那晚嚴氏哭倒在他胸前的柔弱模樣,她的淚水仿佛都透過衣衫印在他的心上,謝央是真傷心。
好在,他打著為民作主的名頭幫她解決了覬覦她家產的姑父姑母,以及那幫不省心的族親,又遣了心腹的嬤嬤陪在她身邊,總算能讓她暫且安心的等著他登基的那一日了。
宋擷玉將信將疑的看向他,「果真如此嗎?」
她心裡震驚極了。
怎麼也沒有想到謝央會送嚴姑娘離開東宮,宋擷玉一點都不懷疑,他必定已經收用了那姑娘,這樣還能不給名份,把人送回家,這是要將人當外室?
太無恥,也太噁心了吧!
謝央可不知她心裡正在大罵自己,還當她聽到這個說法心中有所鬆動,便收斂心神,打起精神,又陳明了一番自己的無辜,隨著引她去看梨花木的茶几上那兩隻大大的錦盒。
「總歸是孤做事不謹慎,才令得妹妹不快了,為了給妹妹陪罪,孤特意從這錦繡坊選了新進的頭面首飾,雖說比起妹妹的花容月貌,這些首飾便顯得黯然失色,但好歹還算有些特別之處,妹妹且留著賞玩吧!」
謝央這麼說時,心疼的呼吸都不暢快了。
這錦繡坊的東西,若是讓他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貴」!
不過兩套頭面,便花去了他近萬金,簡直就是明搶!
可他能怎麼辦?
宋擷玉這種庸俗的女人就喜歡這些昂貴奢侈之物,尤其是首飾,平日裡瞧她的穿戴便看得出來,龍眼大的珍珠,她都能敗家的綴在繡鞋上,他私庫里那些用來作步搖的珍珠都比不上,他又怎麼好意思拿出來送她?
若是不拿出誠意,又如何打動她?
果然,宋擷玉看到這兩副璀璨鮮亮的新頭面,面色頓時緩和許多,「這怎麼好意思呢,哪能讓太子殿下破費,這兩套頭面價值不菲呢!」
她眼光毒辣,又是錦繡坊的常客,一看便知這頭面花費少說也要數千金了。
謝央的家底估計又縮水了不少。
妙極!
她裝模作樣推拒一番,最後當然還是「拗不過」謝央的堅持,收了下來。
心裡則在想著,這招用了兩回了,下次得換一換才行。
招式太老,被察覺就不好了。
收了東西,宋擷玉便裝出被他說服的模樣,相信他與那位嚴姑娘是清白的,重新恢復了往日的溫和態度。
不過兩人話還沒說兩句,宋擷玉看了看天色,便一臉為難的道:「殿下,我還有事,須得先行一步了!」
「啊?」謝央傻眼。
他又是做小伏低的解釋,又是送禮物,為的就是能好好跟她說說話,表露出自己現在的難處,讓她幫忙!
父皇明顯對這回的事有所不滿,他想著這雖是危機,卻同樣也是機會,倘若那整頓放利錢的差事能夠落在他的身上,他豈不是順理成章便去了戶部麼?
但這事他自己肯定不能提,他手下拉攏的那些官員份量也不夠,倘若宋青山願意出面替他說話,那這事才算十拿九穩了。
只是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她就要走?
謝央不想放人,可又無法直白的說出目地,只得作出戀戀不捨狀問道:「是急著回府,還是有其他要事?孤可能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