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繡芸臉色難看,氣色好?這話用來誇人確實沒人會多想,但這人偏偏在前面加一句「有段日子沒見了。」
淮陰王府宋鶴軒邢繡芸和雍王府謝俶出事時,宋擷玉關了雍王府的府門閉門謝客的事,在當時可是在京都沸沸揚揚了好一陣子,長樂郡主不顧娘家和自己夫君,膽小怕事,龜縮不出的傳聞可是在京都的大街小巷上傳了個遍。
這婦人分明是想要借這話讓宋擷玉難堪!
但說話之人輩分比她高,語氣雖陰陽怪氣,但也沒明說,她要是出言斥責,反而會被倒打一耙,說邢繡芸心虛,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到時候,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可若是什麼都不做,卻又實在來氣!
場面安靜的出奇,眾人皆有些不自在,時不時的往宋擷玉的方向覷一眼。
半晌,宋擷玉忽然輕笑一聲,一雙桃花眸坦然的看向那婦人,跟她話家常:「雍王與我哥哥嫂嫂平安無事,我這人逢喜事精神爽,氣色想不好都難。」
她這般坦率,絲毫不避諱宋鶴軒幾人入獄的事,倒是把人口給堵的嚴嚴實實的,那先前挑事的婦人倒是尷尬起來。
邢繡芸瞧著好笑,對自己剛剛的擔憂覺出了三分多餘,這可是宋姐姐,京都出了名不好惹驕橫跋扈的長樂郡主,就算是這婦人破口大罵,宋姐姐眼皮子都不會顫一下,更別說這婦人有顆想惹事的心卻沒有一顆不怕事的膽,噁心人的話也拐了九九八十一道彎。
「雍王妃說的是,人逢喜事,氣色自然該好些,爹爹母親可都等著抱上小外孫呢。」邢繡芸也跟著調侃了兩句,氣氛頓時重新熱鬧起來。
宋靜安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看向宋擷玉,忽然提著杯子站了起來,嘴角往上勾了勾,表情帶笑:「三姐姐,你我姐妹這麼久沒見,靜安敬您一杯。」
宋擷玉瞥她一眼,比起當年,宋靜安身上氣質沉澱下來三分,沒了當年的小家子氣,瞧著倒是有了三分大家夫人的氣派。
只是年歲能改變人的氣質,卻變不了骨子裡的奸滑眼紅,哪怕金章如今前程大好,她也心眼小的看不得別人比她好半分。
不用多說什麼,宋擷玉就已經看出來這宋靜安只怕又得找事。
但她也絲毫不怵,伸手拿了茶杯,遙遙的跟她碰杯,不失半分氣度。
果然,宋靜安將杯里的水酒一飲而盡,下一瞬,便開口詰難:「三姐姐,當初大哥和大嫂被下入大獄,您在裡頭起碼占了三分作用,這事,三姐姐認?還是不認?」
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宋靜安唱的是哪一齣戲,看她面色酡紅,只以為是酒壯人膽,醉意上頭。
宋擷玉盯著宋靜安,看她眸色清明,哪裡有半分醉意?眼裡頓時冷冽下來。
旁人聽宋靜安這話,只覺得她這意思是淮陰王府受雍王府牽連,這才被謝央捏了軟柿子,率先發難,可只有宋擷玉和宋靜安,以及邢繡芸幾個極親近的人聽的明白,宋靜安這話的意思,分明提的是謝央為了得到宋擷玉,而用邢繡芸和宋鶴軒的生死逼她一事。
金章正與幾位相熟的同僚聊了幾句,一過來正好將宋靜安的話聽了個全,臉色當即冷了下來。
快步上前,將宋靜安抱在懷裡,歉疚的對旁邊幾人笑笑。
「不好意思,靜安醉了,我這就帶靜安下去醒酒。」
他話音才落,宋靜安就奮力掙紮起來,聲音更高亢了三分:「三姐,你認?還是不認?」
擲地有聲,一臉憤慨,竟是真跟醉了似的。
金章眉間黑色越發的深重,但偏偏拿宋靜安沒辦法,一時還真不好強行把人給帶下去。
好半晌,宋擷玉竟是忽然開了口,眉目安和,定定的瞧著宋靜安:「認。」
宋靜安對宋擷玉的話並不意外,她這位三姐一向自認為為人坦蕩,仗著自己受寵,骨子裡的高傲讓她根本不屑在這事上撒謊。
好!認得好!不怕她認,怕的就是她不認!
宋靜安一把推開金章,盯著宋擷玉,語氣朗朗:「既然三姐認了,是因為你害的大哥大嫂差點丟了命,那趁著大嫂在這,靜安替大嫂打抱個不平。」
宋擷玉聽了她這話,偏頭,旁邊的邢繡芸臉色果然綠了,咬著後槽牙,側面輪廓繃的緊緊的,看著宋靜安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給吃了。
苦主似乎並不對宋靜安抱不平的事有半點感激呢。
宋靜安對邢繡芸想殺人的心思渾然不覺,反而還信誓旦旦的在那裡叫囂:「三姐,你今日,也應該給大嫂敬個茶賠罪,算是給過去之事一個交代?」
金章身子僵硬,怎麼也沒想到宋靜安能給他來上這麼一出,本以為這些日子她知道安分收斂,懂氣度了,沒想到她這是給他憋了個大招。
「閉嘴!你醉了!」
被金章吼了,宋靜安更是來氣,他是她的夫君,心往哪邊放呢?不幫著她說話也就算了,反而當她路上的絆腳石。
她也是淮陰王府出去的姑娘,他幫宋擷玉能得到什麼好處?任憑宋擷玉以後在淮陰王府作威作福,永遠壓在她頭上?
她要是借這事壓了宋擷玉一頭,日後在淮陰王府能有些威信,對他金章那也是有裨益的啊!
這男人真是豬腦子!
宋靜安越想越來氣,哪裡肯聽金章的話,反而瞪了他一眼,聲音更高了些:「三姐,理字大過天,你不能因為爹爹母親寵你,雍王殿下護著你,你就能無法無天,給大哥大嫂一個道歉總不過分吧?」
話還沒說完,臉上就被狠狠地打了個巴掌,打的她驚叫一聲,趴在桌子上半天沒反應過來。
宋擷玉看著金章,他正甩著手腕,表情冷淡:「酒可醒了?」
他這一巴掌打的毫不留情,宋靜安眼裡閃過不敢置信和驚恐。
金章竟然打她,在淮陰王府的地盤上打她,在她的娘家打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她。
他怎麼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