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坐在軟榻上,旁邊洪美玉正在給她剝荔枝。
「太子妃,您這快到臨產期了吧?等肚子裡孩子出生,便不會有那賤蹄子撼動的了您地位。」
她說這話時諂媚,說完視線冷冷的放在一旁跪坐的宋如瑛身上,話里意思不言而喻。
宋如瑛坐在一旁烹茶,面色平常,但心裡的屈辱感幾乎壓不住。
沈昭昭漫不經心瞥了一眼低垂著頭的宋如瑛,隨後才笑看向洪美玉:「多勞你費心,就算沒肚子裡這孩子,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騎在我沈昭昭脖子上為非作歹。」
她說完,看宋如瑛捏著茶壺發白的指尖,輕笑一聲,又添了一句:「宋良娣是個懂事的,自然明白局勢,不會做那為非作歹的。」
這話算是給宋如瑛遞了個台階,但也是打一巴掌給一個蜜棗,宋如瑛偏偏還只能咬著牙笑著應是。
誰讓她現如今等同於沒有娘家,宋擷玉在宋青山面前進讒言,直接就斷了淮陰王府幫她撐腰這條道,而經過邢繡芸之事,以邢繡芸帶著改名刑離的武酈樂嫁進淮陰王府,郭子玉被打的幾乎斷子絕孫結局告終。
她也算是徹底沒了利用價值,太子將她徹底拋在腦後,她一個良娣,竟然淪落到日日來沈昭昭院子裡照顧的地步。
看沈昭昭幫宋如瑛說話,洪美玉也不再不識趣的擠兌宋如瑛,專心將剝好的荔枝果肉盛在盤子裡,放到沈昭昭面前。
「太子妃,自從東珍出事後,您身邊就沒個貼身伺候的,這怎麼行?」
洪美玉一臉的憂心忡忡,看沈昭昭的眼神親密的像是看自己的親姊妹:「我那邊有幾個貼心的,要不我送來太子府,太子妃您就挑一個勉強用著,就當第二個東珍放在身邊。」
沈昭昭嘴角噙著的笑冷淡下來,垂著的眼瞼覆上一層冷霜,語氣還算的上溫和,只是聽著冷冰冰的:「東珍只有一個,再好再貼心,也成不了第二個東珍。」
洪美玉自知說錯了話,訕訕的換了話題,給自己找補:「我這人不會說話,太子妃您知道,沒什麼壞心眼,」說完連忙用手假打了自己嘴巴幾下:「不說了……這就閉嘴。」
沈昭昭輕拈了一塊果肉,放進自己嘴裡,重新恢復成一貫的隨和端莊模樣:「知道程夫人您是好心,舊日的交情擺在那兒,只是不該往太子府里伸的手別伸。」
她這話一說完,洪美玉就垂了頭,後背冒出一陣陣的冷汗,哪裡還說的出旁的話?只知道不住的應是。
沈昭昭冷笑,洪美玉的心思,她一看便知,不過是想借著東珍的死往她身邊插個人,以程家的窩囊程度和洪美玉這女人的蠢笨腦子,也干不出想要在她身邊安插眼線的事,所思所想也不過是想送個貼心的過來,時不時幫洪美玉和程家說說好話,在她耳邊吹吹耳邊風,好謀得一星半點的好處罷了。
沒這個心眼,偏偏要謀劃些見不得人的鬼心思,沈昭昭換了個坐姿,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些,面色懨懨。
自從臨產期瀕近,她這心確實越來越軟了,要是從前,只怕洪美玉已經被轟出了府,哪裡還能好端端的坐在這?
閉了閉眼,沈昭昭語氣極輕,話里的深意卻半點不減:「我也只是看在從前的情分提醒你兩句,伸的手長了,太子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剁了可不好看,如今有了身孕,便看不得這些血光。」
不等洪慧月想出應對之詞,緩和氣氛,就聽到沈昭昭輕笑著開口,先前的威壓一掃而盡:「東珍沒了,沈良娣在我身邊伺候著,盡心盡力,卻是半點不差的。」
得了這話,宋如瑛抬了頭,嘴角的笑恭敬乖巧:「能伺候太子妃,自然是妾身的福氣。」
洪美玉此時此刻只知道乾笑,哪裡還能有旁的反應?不著痕跡的擦了臉上的薄汗,不住的附和。
「太子妃說的是,宋良娣是個細心人,照顧太子妃自然盡心盡力,是我多慮了。」
宋如瑛聽著這話,又垂了頭,掩飾住嘴角的譏諷,自從沈昭昭成了太子妃,洪美玉便仗著與沈昭昭的那點子情分,在圈子裡頭仰的幾乎要到天上去。
這副模樣不像是沈昭昭成了太子妃,倒像是她洪美玉成了太子妃似的!
只可惜,沈昭昭可沒把她洪美玉當一回事。
經過沈昭昭一番敲打,洪美玉也再待不下去,給沈昭昭又剝了一碗荔枝肉,坐立不安呆了一刻鐘,便尋了個理由跑了。
沒了洪美玉在旁邊擠兌自己,宋如瑛倒是好受多了,許久沒人說話,宋如瑛悄悄抬頭瞥了沈昭昭一眼,看她閉著雙目,躺在軟榻上,呼吸均勻平緩,像是睡著了。
宋如瑛這才鬆了口氣,安安心心在旁邊烹茶倒茶,只等沈昭昭睡熟,她便回自己院子。
只是這安寧沒維持住多久,就在宋如瑛忍不住開始走神,沈昭昭突兀的開了口。
「這幾日怎麼沒見太子?」
宋如瑛被她問的一愣,回過神來才連忙回她:「這幾日妾也沒見過太子,想必是朝中事務繁忙。」
沈昭昭仍舊閉著眼,說出來的話涼嗖嗖的,又輕又緩,像是夢囈:「是嗎?可我聽說,這幾日太子休沐,沒去過宮裡。」
「這府中,除了我這個太子妃,就只有你這麼個良娣,宋良娣是真不知道,還是敷衍我?」
沈昭昭這話說的漫不經心,宋如瑛卻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連忙跪了下去:「太子妃明鑑,若是妾有一句假話,就叫雷當場要了妾的性命,妾絕不敢瞞您。」
看宋如瑛發這麼毒的誓,沈昭昭也不再疑心她,這幾日謝央沒去上朝,也沒出過府,既沒去她這院子看看她,也沒去宋如瑛院子偷腥,那他是在哪待著?
想來想去,似乎只能想到書房這一個去處,在書房待上好幾個日夜不曾出門,吃喝拉撒都在書房,這也實在反常……
難不成這是又有什麼大動作?這般隱晦瞞著,實在不能讓她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