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地契

  「母親。」

  邢繡芸和武酈樂給李瑢行了禮,隨後便將手裡的帖子放在了身邊的梨花木桌上。

  「沈昭昭給兒媳送了請帖,兒媳一時拿不定主意,想著讓母親給個主意。」

  李瑢盯著那封小小的描金請柬,輕咳了幾聲:「這太子府就不是好相與的,繡芸,我是不想你去的,但去與不去,都依你。」

  李瑢這話沒打馬虎眼,徑直就明白告訴她了,邢繡芸不去,淮陰王府也擔得住太子府的那些心思。

  這是清楚告訴她,不論發生什麼事,都有李瑢在她身後幫她撐腰。

  婆婆護著她,邢繡芸也不想讓淮陰王府為難:「母親,左右去看看也不礙事,我身後有淮陰王府和康國公府,沈昭昭就算想做手腳,恐怕也得斟酌斟酌。」

  李瑢掃了一眼她的小腹,拿了茶杯潤了潤喉:「去看看也好,日後這王府的擔子總會交到你身上,與那些官家女眷多打些交道總是有用處的,只是你現下身子重,那太子府與我們淮陰王府又一向有舊怨,我終歸不放心。」

  邢繡芸與武酈樂對視一眼,這才斟酌著與李瑢搭話:「不若讓武姐姐與我同去?」

  李瑢將視線放在一旁垂眉斂目的武酈樂身上,也動了心:「酈樂陪著同去,我自然放心,身份問題,我自會和太子府打個招呼。」

  武酈樂天性聰慧,最可貴的是沒有那些不該生出來的爭權奪利心思,這般玲瓏通透的女子,哪怕宋鶴軒是她引以為傲的長子,她也時常覺得,武酈樂給宋鶴軒做了妾,真是可惜了。

  正在這時,李嬤嬤突然打了帘子進來,看到邢繡芸和武酈樂在,頗有些意外,笑著行禮搭話。

  「王妃,這是府外鋪子的帳簿,帳房先生已經查過了,沒什麼問題。」

  李瑢看著那一大摞的帳本,一時頗為頭疼:「放著吧,我看看,若是沒問題,再蓋了章子送回去。」

  李嬤嬤在旁看著頗有些擔心,忍不住又添了一句:「這些帳本並不急,王妃還是要仔細著自己的身子。」

  李瑢隨意的點頭,一看就沒將李嬤嬤的話放在心上,又看向邢繡芸,細長的眉眼裡多了三分隱憂:「思來想去,不若我陪你去這一趟?不知為何,這心裡莫名慌得很。」

  邢繡芸看著李瑢如此操勞,哪裡還有臉麻煩她,當下咬了咬唇,連忙給拒了:「只要小心應付著,總歸不會出什麼亂子,母親方才也說了,繡芸總得獨當一面,不能總躲在長輩的羽翼之後。」

  父母之愛子,當為計之深遠,李瑢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也是這麼教導宋鶴軒與宋擷玉的,只是邢繡芸才進府,年紀也小,性情溫善,還帶著稚氣,她就難免關心則亂。

  「罷了,也是我多慮了。」

  邢繡芸看著李瑢面上的疲態,越發的自責,低垂著頭,握著帕子的手微微發力:「要不是繡芸不爭氣,母親也不必如此操勞……」

  自從嫁過來,李瑢的身子便一直不好,斷斷續續的藥就沒停過,偏偏她學著掌家,又碰上孕吐,李瑢也心疼她,便一力將擔子又收了回去。

  李瑢看她這模樣,嘆了口氣,握了她的手,寬慰她:「你一嫁過來便為我宋家添丁,這可是大功,而且,你為了子燁也受了不少委屈。」

  邢繡芸看李瑢說著說著竟是紅了眼,顯然是真情實感,一時也慌了:「母親,繡芸從不覺得委屈,瞧我,怎麼還將母親給惹傷心了,罪過罪過!」

  李瑢察覺自己失態,也收斂了情緒,點了點邢繡芸的鼻頭:「你啊你,非要把我的那些多愁善感都給勾出來!」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太子府的事,我還需得跟阿離交代幾句。」

  聽到阿離這個稱呼,邢繡芸仍舊不習慣,但自武酈樂改名刑離後,如今府上,便只有阿離,不再有武姑娘了。

  等邢繡芸走後,李瑢看著坐姿恭謹,低眉斂目的刑離,心裡忍不住的唏噓。

  康國公夫人給刑離餵了不能生養的藥之事,她是清楚的,聽說邢離沒有任何掙扎抵抗,自己一仰頭喝的乾脆利落。

  因著要進淮陰王府,名字沒了,日後也不能生兒育女,捫心自問,若是李瑢,恐怕還真做不到不介懷。

  要不是那謝央算計,邢離也不至於落得這麼個地步,從始至終,這裡面最無辜的,恐怕就是她了。

  邢離正等著李瑢交代到太子府應該注意些什麼,可等了許久,都沒等到李瑢開腔。

  好半晌,眼前才忽然看到一個檀木盒子,做工極為精美,光看這木盒也知價值不菲。

  邢離面露驚詫之色,抬眸看向李瑢,一雙墨色的眼微閃:「這是……」

  李瑢面色慈愛,聲音比往日更加柔和:「看看吧。」

  邢離抿了抿唇,有些無措,依言將盒子給打開,等看到裡面一指厚的銀票和地契時,瞳孔不自覺放大,猛的看向李瑢。

  「收著吧,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留著傍身。」

  邢離視線在銀票上流連了會,隨後將木盒重新合了起來,跪了下去:「王妃,無功不受祿,更何況……這確實太豐厚了些,王妃若是有什麼要邢離做的,吩咐一聲就是。」

  不看地契,光看那些銀票,都足夠普通人家衣食無憂一輩子,誰都愛財,她也不例外,但這麼大一筆錢,她就是拿了,恐怕也睡不安。

  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她活了大半輩子,最不缺的就是定力。

  李瑢將人扶起來,隨後將木盒子親手放到了她懷裡:「放心拿著,我並無所求。」

  邢離被李瑢此舉弄迷糊了,既然無所求,那好端端的,忽然給她這麼一大筆錢財是為何?

  李瑢將人扶起坐好,眼底有些悲憫之色:「這是淮陰王府欠你的。」

  她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以宋鶴軒的性子,既然壞了邢離的身子,便會負責。

  以邢離的聰慧,若是想要要挾淮陰王府,只要將這事鬧的滿城風雨,毀了子燁,現如今起碼也該是個平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