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景安帝昏迷

  福安殿外,何程一向波瀾不驚的面上,此時滿是憂愁,旁邊小太監湊了上來,想著從他這邊得到一手消息。

  「乾爹,陛下身子……」

  何程擺了擺手,聲音沉重諳啞,帶著不虞:「不該你知道的,不要多問,知道的秘密多了,命就短了。」

  配著何程這尖利蒼老的嗓子,小太監無端端後背湧出一股子冷汗,討好的笑笑:「乾爹,小順子明白了,以後絕對不多問……」

  何程瞥了他一眼,這一眼意味不明,但到底沒了戾氣,小順子擦了擦頭上莫須有湧出來的冷汗。

  將視線從小順子身上移開,何程盯著遠處陰沉沉的天色,眸色閃了閃,幽幽開口:「天要變了。」

  這聲不算高,更像是喃喃自語,旁邊站著的小順子卻是聽的清清楚楚,心裡有了數,笑眯眯的拱手,嬉皮笑臉的說了句「謝謝乾爹」連忙就跑了。

  何程站在原地,盯著小順子的背影,笑罵了一句:「這小子,就是鬼機靈!」

  遠遠的,看到一身黑色蟒服的謝俶過來,何程連忙迎了上去:「王爺,您可算來了!」

  見沒人注意著這邊,何程才塌了臉色,苦著臉開口:「您來了,老奴就算有主心骨了。」

  謝俶眉頭蹙緊,他才派人送了宋擷玉去太子府,宮裡就傳來了消息,說是景安帝突然昏迷,讓他趕緊進宮。

  「皇兄昏迷的消息,可有其他人知曉?」

  何程碎步跟在謝俶身旁,跑的氣喘吁吁:「這事老奴心裡有數,除了老奴和去雍王府傳話的,其餘人,一概不知。」

  謝俶放心了許多,何程是宮裡的老人,又跟了景安帝大半輩子,他說這事沒人知道,想必不會有假。

  而此時,椒房殿內,皇后正坐在上首,看著底下跪著的嬤嬤,臉色陰沉:「那孽子連門都沒讓你進?」

  跪在地上的嬤嬤頭都不敢抬,小心回她:「太子殿下推說太子妃身子染病,怕過了病氣給您……」

  皇后猛的一拍桌子,氣不打一處來:「他要是真有這麼孝順,本宮哪裡還需要這麼費心?他這是怨恨我,覺得上次本宮棄了他這顆子,他這是心裡有怨……」

  心肝都被氣的生疼,底下嬤嬤是她的心腹,跟了她許多年,她冷靜下來,也沒有往嬤嬤身上撒氣的意思。

  「罷了,起來吧,你算是盡了力了。」

  嬤嬤悄悄抬頭看了皇后一眼,起身,還是忍不住勸:「皇后娘娘,到底是太子,您還是莫要跟太子關係鬧僵了好……」

  如今陛下身子每況日下,太子登基之日想必指日可待,介時皇后就是太后,關係鬧僵了,不利的是娘娘自身。

  嬤嬤的話,皇后怎麼會不明白,戴了護甲的右手放在茶几上,閉了閉眼,聲音里難得多了些淒涼:「本宮這大兒子,生性涼薄,心裡從來都只有他自己,只記仇不記好,本宮幫他,他覺得理所當然,但若是有一樁事對不住他,他便會在心裡記上一筆,面上卻還不動聲色。」

  「這麼多年下來,你以為他只是記恨本宮日前沒幫他說話,跟他撇清關係這一件事?」

  皇后放在茶几上的手不自覺收緊,露出手背上青色的血管,聲音控制不住的放大了幾分:「本宮在他心裡,恐怕這帳記得足足夠一大本了。」

  嬤嬤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只能默默立在一旁不再開口。

  殿內靜了足足有一刻鐘,皇后的嗓音突然在殿內幽幽的響了起來:「若是靈兒做太子,若是靈兒,他必不會如謝央一般……」

  皇后這話低低的,像是魔怔了,聽在一旁的嬤嬤耳里,卻如同霹靂一般,顫著嗓子:「娘娘,您可千萬莫要做傻事……」

  當初宮裡,誰不羨慕娘娘有兩個子嗣傍身?太子穩重,三皇子亦是能文能武,謀略過人。

  若是皇后真走上歧路,介時恐怕太子和三皇子真就兄弟反目!

  嬤嬤的話很快驚醒了皇后,她暗中咬了咬舌尖,讓自己能清醒過來,一時也為自己剛剛腦子裡的想法嚇出了一身冷汗。

  「……是本宮糊塗了。」

  說完這話,頓覺渾身乏力,皇后不再多說,扶著嬤嬤的手往內室休息。

  而此時,謝央正在太子府中,屋裡除了劉慶再不見其他人。

  「宮裡傳來消息,陛下暈了過去,想必是那藥,見效了。」

  謝央跪坐著,微俯,背脊挺直,如同一棵墨竹,垂眸看著下首,眼神深邃,看不清在想什麼。

  等劉慶將話說完,就聽到謝央嘴邊逸出一聲冷笑:「人老不死是為賊,父皇,您已經在皇位上坐了這麼久,為何就是不肯讓位,去寺廟清修,做那清閒的太上皇?」

  「別怪孤心狠,這都是你們逼的!」

  劉慶在一旁站著,沒再開腔,謝央是嫡長子,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八歲便登了太子之位,當初誰人不巴結謝央?

  當初唱衰的也不在少數,歷朝歷代,如謝央這般,還未成年便登上太子位的,大多沒什麼好下場,要麼被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草包一個,沒什麼真本事,要麼就是命道不好,沒熬過去,慧極必傷,落了個英年早逝。

  唯獨謝央不同,這麼多年下來,論智商謀略,遠超其他皇子,忍耐力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戒驕戒躁,多年來,愣是沒讓二皇子抓住半點把柄。

  如今,謝央也有了自己的太子妃,更有了自己的子嗣,他做了十五年的太子,做的足夠久了。

  也算是忍到了極致。

  謝央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階:「劉慶,你跟了孤多少年?」

  劉慶猝不及防被他這麼一問,還真一時回答不上,沉思了片刻,方才回道:「奴才倒是真沒算過,只記得剛到殿下身邊,才到殿下肩膀高。」

  「大抵是跟了您快十幾年了吧,具體的,奴才也記不清了。」

  劉慶說這話時,心裡難得感慨了幾分,他跟了謝央這麼久,在別人眼裡,恐怕也算是地位斐然,也有不少人巴結他。

  若不是謝央其人太過薄涼,他也不會有那些七七八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