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擷玉答應了邢繡芸要將哥哥帶去佛山寺,自然不能食言的,索性趁著回門,在娘家住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宋擷玉早早起身收拾妥當,便在宋鶴軒的陪同下一起往佛山寺去。
宋鶴軒雖然嘴上說得正經,是護送妹妹去寺里上香,但心裡卻不知道在想什麼,一路上也是不由夾緊馬腹,行得比平時快了不少。
這可苦了跟在後頭的車夫,既不敢叫大少爺慢些,又不敢走得太快顛簸了王妃。
宋擷玉坐在馬車裡不由好笑,想著一會兒見了邢繡芸要怎麼揶揄她幾句。
可她這份促狹的心思卻在到了佛山寺時蕩然無存。
宋擷玉和宋鶴軒吩咐了侍從安頓車馬,便迫不及待過來康國公府下榻的別院,卻並不見邢繡芸出來相迎。
國公府的下人們個個苦著臉,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見兩人過來,管事嬤嬤仿佛見了救星,一頭跪在宋擷玉身前,也顧不上當不當說,便哭訴起來:「王妃,您可算來了,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宋擷玉一進院便覺情勢不對,急忙問道:「怎麼回事?你家小姐呢?」
管事嬤嬤抹了把淚:「小姐,小姐昨日去後山散心,至今未歸,老奴悄悄帶著人找了一夜,也未能尋出小姐下落……老奴沒能照看好小姐,罪該萬死……」
宋擷玉心中一沉,這佛山寺是京中高門顯貴女眷常來拜謁的佛寺,最是注重安全,怎麼可能憑白走失國公府小姐?
宋擷玉看了眼自家哥哥,只見宋鶴軒臉色陰沉得如同山巔積雨的層雲,雙唇緊抿,皺眉道:「你家小姐是同何人去的後山?一起去的人可曾尋到?」
嬤嬤一五一十的將昨日之事細數了一遍,「……如今宋良娣和武姑娘音信全無,這般下去也不是辦法,老奴正打算遣人回國公府通報,多派些人手來,也好快些將人尋回來。」
「不可!」宋擷玉和宋鶴軒異口同聲道。
邢繡芸在佛山寺莫名失蹤了一夜,若傳揚出去,必然對她閨譽有損,即便全須全尾的將人尋回來,恐怕她也會被淹沒在京中貴女的嘲諷指摘中,再無顏見人。
況且邢繡芸與宋如瑛一同失蹤,其中又牽涉到東宮與太子,更是麻煩棘手。
嬤嬤也是急昏了頭,被他們兄妹一提醒,也覺出不對來,急忙叫住要回府遞消息的小廝,愁容滿面道:「是老奴病急亂投醫,思慮不周,可,可眼下人手不夠,又不敢聲張,又該如何是好?」
不待宋鶴軒開口,宋擷玉便搶先說道:「我從王府帶了不少親衛,人手倒是不用發愁。」
宋擷玉思索片刻,對宋鶴軒道:「哥哥,你帶幾個親衛,和嬤嬤一起,將昨日見過邢二姑娘之人暫時控制起來,切不可讓一人走漏了風聲。」
又對管事嬤嬤道:「嬤嬤,你速去尋一身你家小姐常穿的衣衫來,玉淑身影與你家小姐相仿,便扮作你家小姐,對外宣稱昨日小姐房裡出了內賊,失軼了貴重的首飾,一時惱怒,又在後山吹了風,染了風寒,需要靜養,不便出門禮佛。」
管事嬤嬤急忙點頭應是,急匆匆同宋鶴軒出去安排。
兩人走後,宋擷玉也沒閒著,又召來親衛頭領,吩咐他以助邢繡芸找尋盜竊失物的內賊為由在佛山寺四處尋人。
而此時,邢繡芸和武酈樂正被關在山間一所破舊的屋子裡。
邢繡芸昨日本是去尋宋如瑛,卻莫名其妙被山賊打暈,待她再次醒來,便發現自己手腳被縛,和武酈樂一起被關在這破敗不堪的屋子裡。
邢繡芸不知山賊綁了她們所為何事,腦子裡無數個念頭在翻湧,她只捻了個最顯眼的。
她閒來無事,曾看過一本滿篇胡沁的話本子,里便有山賊匪寇劫持清白人女兒上山去做壓寨夫人。
她當時看了便覺不妥,早將那話本拋諸腦後,不知怎麼,此時她腦海里全是那話本里的情形,一時竟手足無措的哭了起來。
「武姐姐,咱們是不是回不去了?我,我……」
她再過幾日便要嫁與宋鶴軒,如今卻遭了這般不測,便是能夠脫身,她未來的夫君可還會信她?
想到宋鶴軒,邢繡芸心如刀絞,眼淚便如脫線的珍珠,撲簌簌滾落下來。
武酈樂見她如此十分心疼,邢繡芸與自己不同,從小在侯府里嬌養著,何曾受過這般委屈。
見她哭得傷心,便想將人摟進懷裡安慰,掙動之下才想起自己也被綁縛著,只得挪到邢繡芸身邊,讓她將頭靠在自己肩上,安慰道:「別怕,我們不會有事的。」
邢繡芸自然是不信的,小聲道:「姐姐,你不用哄我了,這次恐怕凶多吉少,只是連累了你……」
武酈樂搖搖頭,「說什麼連不連累,蒙你不棄,願與我相交,便是刀山火海也可陪你下得。」
邢繡芸心中一暖,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只聽武酈樂低聲道:「你也別灰心,這事未必沒有轉機。」
邢繡芸道:「此話怎講?」
武酈樂沉吟片刻,冷靜開口,「我們是為救宋如瑛才被山賊所捉,沒有山賊只將我們二人帶回,而放了宋如瑛的道理,如今宋如瑛與咱們不在一處,這裡頭必有蹊蹺。」
經武酈樂提醒,邢繡芸才覺出不對來。
佛山寺山下常年有守衛,區區一夥山賊是如何潛入寺中?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她們綁出山去的?
況且佛山寺的聲名在外,這伙山賊又怎麼敢公然劫持高門女眷?
想通了其中關節,邢繡芸倒是鎮定了許多,但不免更加憂心起來。
究竟是何人指使山賊行兇,又是衝著誰來的?是她?還是宋如瑛?劫持她們又有何目的?
這些疑惑不停在邢繡芸腦中盤旋,卻全無頭緒。
而能解開她疑惑的宋如瑛此時正被麻袋套著,躺在另一個屋子裡的竹床上。
只聽「吱呀」一聲輕響,房門被人打開,沉穩的腳步漸近,宋如瑛非但沒有緊張,甚至還帶著一絲竊喜。
來人正是太子身邊的得力管事劉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