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郡主,您就別為難小的了,小的要是將您放進去了,肩膀上的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管營苦著臉,攔著宋擷玉不讓進。
「我就進去看望我兄長,不會有人知道的,還望您能行個方便。」宋擷玉那日從監正府出來,便渾渾噩噩的過了幾日,今日實在是沒了辦法,這才想來看看宋鶴軒。
「郡主,您別讓我們哥幾個難做,哥幾個上有老下有小的,要是命搭在這,一家就都沒了活頭。」管營們也是有苦難言,希望能將宋擷玉給勸回去:「郡主,您要是想見宋大人,得有尚書大人的指令才行。」
宋擷玉又如何不知?她去找了那刑部尚書好幾次,可是那刑部尚書年過半百,早就成了精,根本不見她……
玉嫻在一旁看著揪心,想勸勸宋擷玉算了,畢竟在這耗著也沒任何作用,可在看到她眼下的烏青時,終歸是不忍開口。
「太子殿下,您怎麼來了?」
那管營看見遠處站著的男人,心肝一顫,連忙出聲,同時後背開始冒汗,太子也不知道在那看了多久,他應當沒犯什麼忌諱。
宋擷玉也冷了臉,順著管營的視線看過去,遠處站著的,可不就是一身黑的謝央?
「玉兒妹妹,幾日不見,怎的如此憔悴了?」謝央蹙眉,語氣溫和,一雙細長眸子裡的擔憂幾乎要溢出來。
呵,演的跟真的似的。
宋擷玉皮笑肉不笑:「平日裡倒是沒什麼異樣,也不知道怎麼見了太子,這臉色就差了起來。」
謝央身子一僵,宋擷玉這話翻譯過來,不就是想說他謝央是災星?見了他就印堂發黑?
她為何如此憔悴,謝央不就是其中最大的罪魁禍首嗎?宋擷玉看他這幅裝傻充愣的模樣就膩煩,當下轉身就走,招呼都不想敷衍一個。
「玉兒妹妹急著去哪?」出乎意料的是,謝央竟然揚高聲調叫停了她,陰沉的腔調帶著笑音,聽著讓人打從心底里不舒服。
宋擷玉冷哼一聲,抬腿就走,不想搭理他。
她如此當著眾人面不給他面子,哪怕謝央再能裝模做樣,此時也掛不住笑模樣,終於沉了臉,宋擷玉仍舊沒有停的打算,他被氣的從鼻孔冷哼了一聲,眼尾的戾氣遮擋不住,嘴角的弧度刀刻一般。
「若是想要去找刑部尚書求情,孤勸玉兒妹妹還是不要白費這個力氣。」
看著宋擷玉停住,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桃花眼裡的怒火讓她的瞳孔越發黑潤。
謝央嘴角弧度逐漸加大,幾乎是故意揭開這一層傷疤:「是孤,讓刑部尚書不得讓任何人見宋鶴軒。」
宋擷玉幾乎要把嘴唇咬出血來,果不其然,這事跟他謝央脫不了干係!
他將這事告訴她,是為了示威?亦或者是為了嘲諷她?報復她當年把他耍的團團轉?
謝央像是猜到了宋擷玉所想,表情浮現出了一些受傷之後的脆弱感出來,似乎是被宋擷玉這般懷疑傷透了他的心,只是眼裡的得意騙不了人。
「玉兒妹妹對孤一向多有成見……」他垂眸看她,臉上的失落肉眼可見:「孤這麼做,並不是要為難你。」
宋擷玉輕笑,眼裡的冷嘲幾乎要溢出來:「太子殿下說笑了,這都不是為難,那什麼才叫為難?」
「孤這麼做,只是想讓玉兒妹妹眼裡能有孤的存在罷了,若是玉兒妹妹想見大公子,來找孤,也就一句話的事,可偏偏你卻捨近求遠,著實傷了孤的心。」
謝央滿意的看著宋擷玉眼裡亮起了光。
「太子此話當真,我若是想去見我哥哥,您真願意幫忙?」宋擷玉此時顧不得其他,腳雖然還站著沒動彈,可臉上表情已經開始鬆動。
謝央笑的意味深長:「當然可以,玉兒妹妹,孤對你向來是有求必應,你若是想見,現下就可以進去。」
宋擷玉垂了垂眸,明明知道謝央不可能這麼好心,可到底還是妥協了。
她太想見到哥哥,哪怕知道哥哥近況也好。
「那就麻煩太子了。」
謝央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哪怕站在太陽底下,身上也透著陰氣,嘴角微揚,卻讓人感覺不到暖意:「你我之間,談麻煩二字,客氣了些。」
宋擷玉一聲不吭跟著他進地牢,外面烈日高掛,可這地牢里卻濕冷異常,宛如秋冬交替的陰雨天,壓抑潮濕,待久了叫人心裡像是懸著一塊大石頭,難受的緊。
走了一路,犯人的呻吟聲便跟了一路,宋擷玉心裡升起一股子不安,而等走到盡頭的牢房,看到盤腿坐在牆角,身上掛著鞭痕的宋鶴軒,這股子不安變成了滿腔的憤怒,讓她不能接受。
「哥哥!」她眼眶含淚,沖了過去。
宋鶴軒似乎是僵了一下,頓了頓才睜開半闔的眸,眼裡多了一分凝重:「玉兒!你怎麼會來這?」
宋擷玉看著眼前的宋鶴軒,終於再也忍不住哭腔:「哥哥……你……你身上……」
她的哥哥是天上高掛的月亮,高潔傲岸,如今卻帶著一身的傷,坐在這陰濕骯髒的地上,與鼠蟻同毬……
宋鶴軒朝她輕扯嘴角,想要如同往日一般沖她笑笑,可這一動作似乎是扯到了身上的傷口,嘴角的弧度還沒蔓延開,眉頭卻已然痛苦的皺緊。
宋擷玉眼睛猩紅,忽然轉頭,看向謝央的眼神滿是恨意,啞著嗓子問他:「我哥哥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謝央臉上並沒有半分心虛,反而一片坦蕩,臉上慣常掛著的笑也淡了一些,在劉慶搬過來的太師椅上坐下。
「玉兒妹妹這麼聰明,不應該來問孤。」
怕宋擷玉情緒衝動一下做出什麼錯事,宋鶴軒說話的口吻難得嚴厲起來:「玉兒,回府去,家中有爹爹娘親和祖母,再不濟還有你二哥,不需要你一個女兒家家四處奔波。」
宋擷玉不理解宋鶴軒如今舉措,一臉難過又委屈,謝央在身後笑出聲。
「大公子如今可有後悔?」
宋鶴軒眼裡蓄了些鋒芒,但很快又被強壓下去,腔調跟平常無異,聽不出喜惡:「我做事從不後悔,哪怕是做了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