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擷玉等到傍晚,仍舊沒等到宋青山回來,心裡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但反而此時此刻更能沉得下心,坐在世安苑李瑢的床邊,神色安寧鎮定。
沒等到玉嫻回來報消息,反而等到了李陸冬,她站在宋擷玉身後,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可看到躺在床上的李瑢,又把嘴給閉上了。
宋擷玉跟著她出來,等確認不會吵到李瑢,李陸冬才開口問她:「長樂,大表哥真的被陛下下了牢獄嗎?」
「這事連你也知道了?」宋擷玉神色平靜,坐在一旁,面色看不出喜怒。
李陸冬一聽這話險些被氣個人仰馬翻,紅著眼:「什麼叫做連我也知道了?我不該知道嗎?我好歹也叫子燁哥哥一聲大表哥!」
看宋擷玉手撐著額頭輕蹙眉頭,似乎是頭疼的難受,李陸冬將到嘴的質問又咽了回去,坐在了她對面,冷著臉開口:「我回去請祖父返京,祖父好歹是帝師,有祖父求情,陛下多少也會有些顧忌。」
宋擷玉搖搖頭:「長樂謝了陸冬表姐你得好意,但是不用叨擾外祖父……」
「宋長樂!都什麼時候了?還談什麼叨擾不叨擾,麻煩不麻煩的!就算你把我們當外人,但現在在大牢里的,是你親哥哥!」李陸冬終是忍不住,看著宋擷玉的眼神傷心又失望。
宋擷玉被她這麼瞧著,眸色深沉,半晌突然垂眸:「陸冬表姐,我從未將你們看做外人,我沒有你想的那般狼心狗肺。」
李陸冬也意識到自己剛剛那話太過分,可此時也拉不下這個臉來道歉,只能硬邦邦的問她:「既然不是怕麻煩我們,那為什麼不讓我去請祖父?」
宋擷玉深深看了一眼李陸冬,終於開口:「陸冬表姐,先不說其他,光說這洛陽來京,一來一回,就得花上十數天,來不來得及兩說。」
「再者,」她聲音驀地低沉下來,像是大漠深處被風吹的颯颯作響的骨鈴,帶著一股悲涼氣:「不止哥哥被落了獄,一同被幽禁的,還有三哥哥。」
李陸冬眼裡閃過一絲震驚,她無意間聽到的消息只有宋鶴軒觸怒聖顏被關進大牢,並不知道謝俶竟然也被幽禁的事。
她視線往兩旁飄了飄,神思不屬:「怎會如此?雍王殿下和陛下一向關係好,究竟出了什麼大事,竟是讓陛下連雍王殿下都牽連了?」
宋擷玉只要一想到這事,便覺得頭疼:「恐怕是跟陛下那個夢脫不了干係。」
看李陸冬不解,宋擷玉給她稍稍解釋:「姑母傳了信,說是陛下疑心三哥哥是他夢中的螣蛇,而太子,是夢中救他的黃麟。」
「我跟雍王的婚約,在陛下嚴重,恐怕已經成了三哥哥想要謀反的佐證,這時候,若是外祖父摻和進來,只會讓陛下更加生氣,覺得是我們在向他示威。」
李陸冬被她幾句話說的冷汗涔涔,百病可治,心病難醫,疑心病一旦生了,幾乎藥石無靈。
「還是你想的周到……可是如今姑姑臥床不起,姑父還在宮中回不來,怎麼不見老夫人出來主持大局?」
如今府上,竟是只有宋擷玉一個小輩頂著,未免過於單薄了些。
「祖母還被瞞著,這些事並未讓她老人家知道。」宋擷玉眉間浮上一抹擔憂,這事連宋青山知道時都老了好幾歲,若是讓祖母知道……府上再也不能有人出事了。
「可你這麼瞞著,又能瞞到幾時?」李陸冬看著宋擷玉的眼神里滿是真心實意的心疼,她們二人年紀差不多大,李陸冬甚至比宋擷玉年長好幾歲。
平心而論,若是被關的人是李祁汐,她哪裡會有宋擷玉的這份鎮定?恐怕還得日日以淚洗面不可。
宋擷玉沒有再回話,李陸冬的話在理,她也不是沒想過,如今還能瞞著祖母,幸虧是這些年祖母吃齋念佛,不怎麼外出見人,可祖母也不是那糊塗之人,真能被長長久久的矇騙下去,恐怕不出七天,祖母就得知道實情……
看宋擷玉身上略微寬大的衣裳,李陸冬不忍心,這才多少天,長樂竟是又瘦了……
「多餘的話我也不說給你惹你煩心,你一向主意大,心裡有數,有什麼要幫忙的,不用多想,只管來找我就是。」李陸冬殷殷叮囑:「就算我不頂事,還有我哥呢,他今夜到京,哥哥神通廣大,一定能幫我們。」
宋擷玉聽到這,心裡一動:「祁汐表哥今日到京?」
李陸冬點點頭:「信上是這麼說的,哥哥也是聽說了子燁表哥出事,這才急匆匆的回京。」
「若是祁汐表哥回京,就代表陽監正也會回來?可怎么半點沒有消息?」
李陸冬湊近宋擷玉:「聽說陽監正在路上遇到些意外,為了怕多生事端,這才沒聲張。」
宋擷玉思來想去,突然抓住李陸冬的手,懇切開口:「陸冬表姐,長樂如今確實有一事得求你和祁汐表哥。」
李陸冬被她這模樣給嚇了一跳,連忙點頭:「說什麼求不求的,直說就好。」
她的手還在宋擷玉手裡,隱隱能感覺到宋擷玉手心冰冷的汗意。
「既然這所有的事都是從陛下的夢開始,自然也得從這個所謂的噩夢來解決。」
「如今,能救哥哥和雍王的,只有陽監正,而陽監正入京,太子和其餘背後的的勢力,一定不會讓我見到他,唯一的契機,就是陽監正悄無聲息的入京時,祁汐表哥幫我引薦。」
陽監正跟她並沒有什麼交情,如果貿貿然上門,恐怕也不會見她,還容易打草驚蛇,如今,唯有出其不意,方才能破了這死局。
李陸冬好不容易才理清宋擷玉的意思,當下自然不可能推辭,連忙點頭:「這事就包我身上了,你放心吧。」
看著李陸冬這般打包票,宋擷玉突然矮身行了一禮:「表姐,你的恩情,長樂沒齒難忘。」
李陸冬連忙將人扶起來:「你如今怎麼變得也這麼客氣起來,我現在啊,還真有點懷念以前那個蠻橫嬌縱的宋長樂,雖然討厭了點,但也不會活的這般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