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郎常與商人往來,很有些投機的心思。
自家二妹想要的無非是遞個消息,那不如就遂了她的意,如果真的成了,說不定自家便得了淑妃娘娘和二皇子的青睞,且還能幫外甥女除去絆腳石,日後她嫁得好了,能不念著外祖家?
退一步說,敗了那也沒什麼,一切都與自家無干,便是皇上要查,他也能說出這話來!
推心置腹的說服了父親,徐大郎便出門尋機會約淑妃的小弟弟喝酒去了。
事情很順利,消息一傳二傳,便傳到了淑妃這裡。
對於親娘遞的消息,她還是相信的,況且,她在宮裡也不是沒有耳目,早就隱約聽到些風聲,不過娘家的消息更是證實了此事。
想到太子和淮陽王府聯姻的後果,她就坐不住了,不動聲色的尋了理由召了二皇子前來。
「母妃,您找我?」
二皇子謝啟生的更像淑妃,眉目姣好,說來男生女相往被人視作福氣相,但謝啟卻最是厭惡旁人提及相貌,時常為自己生得不像父皇而遺憾萬分,又因著幼時曾被不知身份的認作女孩子,於是物極必反,脾氣格外象男子,換言之,很是暴躁。
淑妃遣退了所有宮人,與他說悄悄話,「你外祖那邊得了消息,太子與長樂郡主許是好事將近……」
謝啟聞言登時吊起眉梢,開嘲諷,「太子怕不是瘋了,長樂那種猖狂跋扈的女子也能做太子妃?您放心,父皇不會同意的!」
就長樂那一言不合就下人臉面的狗脾氣,能當太子妃?
這不是開玩笑麼!
淑妃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麼,就算長樂脾氣不好,可她身後有淮陰王府,有太后有貴妃,太子為了這些也能忍下她的脾氣。更別說她還生的貌美如花,我看太子不但不瘋,還明白得很。至於你父皇……」
她微微擰唇,露出個嘲諷的弧度,「你又怎知他不會同意,若是他想為太子加籌碼,長樂就是最好的太子妃人選!」
一旦長樂為太子妃,以淮陰王府疼寵她的勁頭,怎會不幫著太子?
淮陰王出手,太子的地位將會穩如磐石。
只要他不出大褶子,就算皇上也不會動換儲君的念頭,而她和兒子所圖謀的,便徹底無望。
所以,長樂絕不能坐上太子妃的位子!
謝啟驚訝過後自然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不禁沉默下來。
他自認處處不比太子差,可就因為他是嫡長子便坐定了太子之位,實在讓人心下不服。
「那母妃您的意思是?」
淑妃眸光沉沉,「馬上就到除夕的年夜宴了……」
長樂是必然要進宮的,而且那是最好動手腳的時機。
謝啟沉吟良久艱難的道了句,「您覺得,兒臣若娶了長樂……」
話還沒說完便被淑妃打斷,「可別,你從小就跟她不對付不說,你也忍不了她那個脾氣。」
知子莫若母,她怕自家兒子娶了長樂,那不是結親而是結仇。
兩人若在府里打起來,宋家人可不是吃素的,別再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與其那樣倒不如讓長樂嫁個自己這方的哪家兒郎。
轉念一想也不行,太容易惹人疑竇,這個人選她還需好好想想。
親娘都這麼說了,謝啟在糾結中鬆了口氣,「母妃說得是。」
淑妃擺了擺手,「行了,你趕緊走吧,耽擱久了不合適,等我這邊布置好了,再給你傳信。」
轉眼便到了除夕這日。
晌午過後宋擷玉便開始琢磨除夕宴上的穿戴,衣裙雖然定了,但戴哪幅頭面,畫哪種花鈿,穿哪雙鞋子可都需要仔細搭配。
這事若是擱在剛剛重生那會,她指定沒心思,隨便選選就是了。
記得上次宮宴,她便選了匹靛藍的布匹製衣裙,老氣得很,不過隨著時間過去,她似乎又重新找回了十六歲時的心態,聽著丫鬟們嘰嘰喳喳的建議著,她也興致盎然。
本該如此!
重生一回,可不是要她抱著前世過日子。
只要不再被謝央那個狗男人蒙蔽,不再做蠢事拖累王府,她大可肆意的活著,做什麼要將自己往灰暗裡打扮?
她可是備受寵愛的長樂郡主,就該穿得華麗鮮亮,享受著眾所矚目。
「郡主,世子爺來了。」
此時,宋擷玉已經穿上了宮宴的衣裙,此時正試著一套珍珠頭面,大禹珍珠難得,如她這一套統共用了三顆大珠,上百顆小珠,且大小相似,質地柔和清透的頭面,若是拿到外面價值萬金也是難買的。
不過聽到兄長來了,她便沒心思去想首飾了,連忙起身去到廳堂里。
見宋鶴軒倚在她平日最喜歡的貴妃榻上,翻著手邊的話本,小茶几上還有才剛奉上的熱茶,她不由笑眯眯的上前,「大哥!你終於忙完想起我來啦?」
「可不是,第一個就想你了。」宋鶴軒漫不經心的說著,抬眼瞧見她,卻微微一怔,眸中浮起驚艷之色。
他一向知道妹妹生得美,但再美的人常常看到也就那麼回事。
這回外放作官數月,再回來才發現小丫頭真是不一樣了。
眼前的少女纖濃合度,一張嬌美艷麗的面龐,肌膚宛如最上等的羊脂美玉毫無瑕疵,嬌憨的笑容透著幾許俏皮,舉止間優雅又隨性,這般美人真是自己的妹妹?
人還是那個人,但氣質變了。
同樣是美玉,從前多少有些粗糙,現在卻仿佛經過了打磨,浮現出熠熠光彩!
可是人會無緣無故有這麼大改變嗎?
宋鶴軒招手讓她過來,兄妹相對而坐,他認真的問,「大哥不在的這段時候,你可有遇著麻煩,或是煩惱事?」
宋擷玉心中一動,「為何這樣問?」
「總覺得你變了許多……」難道是經歷了何種挫折?可也不應該啊,若真出了大事,父親母親不可能不知曉,更不會瞞著他,宋鶴軒理不出頭緒。
宋擷玉沉默良久,才慢吞吞的道:「我從梅山禮佛回來後,生了場大病。」
宋鶴軒聞言登時心中內疚不已,「我聽娘說了,你病了月余,抱歉,我那時無法趕回來。」
其實是回來之後,娘才告訴他。
那時他才外任不久,娘怕他衝動的趕回來,這才隱瞞。
他無法說娘做的不對,但到底是存了濃濃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