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截胡

  書房。

  謝俶跟宋青山對坐,謝俶親自烹茶,動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不多會兒,裊裊的茶香便自下而上散開來,滿室清香。

  待謝俶將茶盞放在宋青山面前,宋青山這才端起抿了一口,茶香入喉,先澀而後回甘,滋味無窮無盡,清心寧神。

  放下茶盞,宋青山微微眯了眯眼,讚嘆道:「雍王殿下的茶道又精進不少。」

  謝俶淡笑了笑,周身氣質仍舊沉穩,無半點虛浮之態:「閒來無事,於佛山寺方丈處得了些指點。」

  宋青山點點頭,那佛山寺方丈著實有些道行,能得他慧眼指點三兩句,著實是幸事一樁。

  「雍王殿下近日來淮陰王府次數過於勤了些。」宋青山跳過先前話題,重給自己倒了杯茶,低頭小口飲著。

  謝俶面色不變,輕笑著開口:「您是我恩師,多來往一些,也無可厚非。」

  宋青山吹了吹茶沫,一張國字臉不說話時便透出幾分嚴肅,聲音鏗鏘有力:「你我都是陛下面前的重臣,來往過密,惹陛下猜忌,那才是大禍臨頭。」

  這也是之前他們時常在朝堂上意見相左爭論不休甚至拂袖離場的原因,就是為了消除帝王的疑慮。

  帝王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哪怕身為臣子再位高權重,也得避諱著些,位置越高越是得小心斟酌著行事,凡事比他人多想一步,也就比他人多出一條生路來。

  可是如今謝俶這麼頻繁上門,他卻是有些看不透了。

  謝俶端著茶盞轉了一圈,對宋青山的顧忌和疑惑都在意料之中,只是他既然謀劃著名娶宋擷玉回去當王妃,自然不能跟從前一般和淮陰王府疏遠著。

  不僅不能疏遠,還得更親近,同時還得讓皇兄不多疑,甚至還得親自撮合,這裡面,需要謀劃的地方可不止一兩處。

  「水至清則無魚,若是一味的避讓著,才會讓皇兄疑心」

  宋青山捏著茶杯的手僵住,看向謝俶,眼底多了幾分驚疑,片刻之後,將手裡茶杯緩緩放下:「這話,怎麼說?」

  謝俶慢條斯理的重新放了茶葉,倒了第一遍的塵水,再倒入佛山寺的山泉。

  「有這層師徒關係在,要麼老死不相往來,方才能讓皇兄徹底安心,這也是我和老師您先前想的法子。」

  「可此法子隱患大,但凡我們接觸,再被有心人添油加醋,我們能想到的法子,皇兄也會想到。」

  「要知道,皇兄最厭惡的,就是欺騙二字。」

  燃著銀絲碳的屋子裡熱的猶如炎炎烈夏,可宋青山卻生生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雖然在朝堂上跟謝俶演著關係破滅的戲碼,可私底下的來往雖不頻繁,但是也不是沒有……

  「可是陛下察覺到了什麼?」宋青山眼神更加凜冽,語氣也惡狠狠起來:「或是有人,在陛下面前進了什麼讒言?」

  想來想去,除了太子,再也想不到其他人選!

  謝俶稍稍遲疑了片刻隨後若無其事的點頭,不管宋青山心裡這在景安帝面前進讒言的小人是誰,今日這黑鍋,他都背定了。

  宋青山果然怒了,冷笑一聲:「不過才當了一個太子,還真以為自己能無法無天了!他那些把柄,我是不屑給他捅出來,既然他三番五次挑釁我,那就看看誰會更倒霉!」

  謝俶端著茶杯掩飾自己的情緒,萬萬沒想到他只是隨便找個理由讓淮陰王府和雍王府走的近一些,為以後做準備,居然還能順便坑謝央一把……

  默默地在心裡為謝央點了蠟,謝俶就果斷將這事拋之腦後,半分想幫他在宋青山面前解釋的心思都沒有。

  謝央當初為了掩蓋自己挪用賑災銀子的事,派殺手暗殺他的事他都沒跟謝央計較,如今就當收他點利息。

  被謝俶這麼一點,宋青山當下也明白這其中利害關係,沉思了會,釋懷了:「說的對,要是做不到全然不往來,不如大大方方將一切都擺在明面上,否則暗地裡來往,有理也虧三分。」

  謝俶這趟來的目的達到,也悠閒起來,試探著問宋青山:「怎麼沒見長樂那丫頭?往日裡總能在府里各處瞧見她,今日倒是在自己院子呆得住。」

  宋青山對謝俶沒有半分防備,當下就將宋擷玉的行蹤說了出來:「玉兒跟燕兒去了太傅府。」

  謝俶點了點頭,墨色的眸子裡多了兩分漫不經心:「不知長樂何時才回來?前些日子答應她的簪子,我好帶來一併給她,若是不合心意,也好再改。」

  宋青山嗔怪的教訓了她:「這孩子,怎麼又跟你要物件兒?」

  謝俶還真怕宋青山訓宋擷玉,開口解釋:「長樂並沒有問我要,只是府上剛好有一套,款式新穎,正正好合適長樂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戴,放我府上也是浪費,不如送了長樂,逗她開心。」

  謝俶對宋擷玉的愛護讓宋青山窩心,看他的眼神更加柔和,將面前茶盞的茶水一飲而盡,語氣苦悶:「回來?有沒有個日子還不定……」

  這意思,怎麼聽著不對?

  謝俶臉色凝重了三分:「日子不定?」意識到自己動作太大,又坐了回去,垂了眸,遮住眼裡的肅殺,帶了笑試探:「老師莫不是在跟我玩笑?長樂還能在太傅府呆一輩子不成?」

  宋青山回神,他也沒把謝俶當外人,謝俶既然問了,他也就沒打算瞞他:「太傅府有意跟淮陰王府結親,只等玉兒點頭,她跟祁汐那孩子自幼相識,恐怕以後真就在太傅府住一輩子嘍。」

  宋青山又是欣慰又是難過,他好不容易養大的閨女,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這麼快就要到別家去當新婦……

  謝俶萬萬沒想到走了一個司晉宇竟然還能有人來截胡!這人居然還是李祁汐!

  聽宋青山這口吻,太傅府和淮陰王府兩邊是都快談妥了?就等宋擷玉點頭?

  「雍王,你這臉色,怎麼看著印堂發黑?可是屋子裡悶著了?」

  宋青山一回頭被謝俶的臉色嚇了一跳,當下連忙問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