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俶被她的話驚的瞳孔一縮,看著面前穿淺綠色衣裳嬌俏可人的小姑娘,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覺得她如何?怎麼突然問他這個問題?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
看謝俶只是皺眉看她,並不說話,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因為緊繃顯得格外肅殺嚇人。
宋擷玉也有些後悔問出這話來,謝俶平時最是守禮,老派的不得了,明明年紀不算大,可總是擺著長輩的譜,最不喜歡人嘻嘻哈哈,她這話問的,或許讓他不虞,只是礙著父親和淮陰王府的面子,這才沒有當場訓斥她。
這位,可是正正經經教過皇子的王爺,謝央堂堂太子,都得叫他一聲先生,哪怕被謝俶訓得狗血淋頭,也只能捏著鼻子應了,不敢有半句怨言。
比起那些皇子,謝俶算是給足了她這個長樂郡主面子。
「玉兒只是覺得三哥哥或許會覺得我吵鬧,所以才多嘴一問,想著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是玉兒唐突了。」
謝俶一直緊繃的背微不可察的鬆懈下來,一雙黑漆漆的眸子意味不明的看著宋擷玉,隨後微微生硬的轉了視線,隨手從桌上撈了什麼往嘴裡送。
等他意識到自己嘴裡是什麼,已經遲了,滿嘴的甜膩味和花香,逼得他沒忍住黑了臉,要不是多年的教養根深蒂固,否則這會兒他已經給吐了出來。
宋擷玉沒多想,看謝俶終於動了涼飲,微微揚了揚下巴,語氣輕快:「這是玉兒自創的百花香,三哥哥可吃的慣?」
謝俶極少吃甜,平常吃顆蜜餞都會被甜的一天吃不下飯,更別提這百花做成的甜水。
一抬眸看到宋擷玉期待的眼睛閃閃發亮,顯然是對這道自創飲品很是自得,水潤潤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等他反應。
大手捏著一塊黑色帕子,想要吐出來的動作到底停了,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嘴裡的甜味讓他更想來杯碧螺春將這味給衝下去。
「甚好。」
有了謝俶的這句誇獎,宋擷玉興致肉眼可見的高了起來,興高采烈的吩咐旁邊的陳嬤嬤:「去吩咐廚房再端來一碗,三哥哥好不容易來一次,得盡興才能走。」
謝俶印堂明顯的變黑,再來一碗……若是再喝下去,他今日恐怕是別想用膳了。
陳嬤嬤猶豫不決,小心的看了看雍王殿下的黑臉,雖然從剛剛進亭子到現在,估摸著也該過去兩刻鐘,這位雍王殿下的表情就沒有變過,自始至終都是這幅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臉,可是她怎麼覺得,雍王殿下似乎並不怎麼喜歡喝這百花香?
「不用,我要去找大理寺卿商量公事,就不多留了。」
宋擷玉看著對面謝俶起身,她怎麼覺得,三哥哥起身的動作有些……急不可耐?
全大禹能比謝俶耐性更好的恐怕找不出第二個,肯定是她眼花了!
「三哥哥,你若有事便趕緊去吧,玉兒這邊給你把百花香預備著,等你忙完,隨時想喝了就來我這。」
謝俶正轉身,等聽到宋擷玉那句給他預備著百花香的話,差點自己絆倒自己的長袍摔了……
「……行。」
罷了,雖然康平吵鬧,但是總比天天喝糖水要好,他還是先去邊白山莊躲躲,短期之內,是不會回來通梅山莊了。
等謝俶到了李祁汐那,第一時間就喝了他三四杯茶水這才停手,李祁汐什麼時候見過雍王殿下這幅模樣?他們相熟,不比對謝程的生疏有禮,在謝俶面前,李祁汐要更加自在隨意些。
「這可是上好的西湖龍井,雨後第一茬,屬下這統共沒分到幾兩,全被雍王殿下給牛飲了……可惜,可惜啊……」
看李祁汐眼神揶揄,謝俶淡定的放下杯子:「過幾日回京,我讓楊瑾給你府上送上幾兩好茶,必定不會虧了大理寺卿大人。」
李祁汐哈哈大笑,對謝俶的擠兌並不放在心上,顯然是真的跟謝俶志趣相投。
「最近謝程可有經常來你這莊子?」等你來我往交鋒完,謝俶這才開口從李祁汐這邊打聽。
「前幾天倒是來過一次,還跟我妹妹搭話,我盡了禮數後就把人給請走了。」
提到安王世子,李祁汐下意識皺了眉,顯然對謝程的印象很不好。
看李祁汐反應,謝俶也猜到他口裡的「請」恐怕不怎麼客氣。
不過他可不關心這些,心下也鬆懈了幾分,有李祁汐這態度在,就算謝程打什麼歪主意,恐怕連大門都難進來。
「怎麼突然提起安王世子?」李祁汐心思敏銳,直直的看向謝俶。
知道不可能瞞過他,謝俶也不想費心思找藉口:「這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本王會調查清楚。」
調查?李祁汐濃密纖長的睫毛顫了顫,擋住了自己眼裡的心思。
能稱的上調查的,必定是出了事,最近莊子發生過的最大的事,恐怕就是三堂妹落水了……
所以三堂妹落水的事和謝程有關?
謝俶沒有在李祁汐這裡久坐,趁著天色還早,直接去了隔壁的邊白山莊。
謝程自然早就得到了消息,一早就在門口侯著,旁邊是康平郡主謝韻然,雖然沒多餘的動作,在謝程旁邊乖乖站著,但是眼裡的不甘不願根本瞞不過謝俶。
「王叔,一路舟車勞頓,想必很是辛苦了。」謝程對於局勢一向看的清,也沒有什麼虛高的架子。
雖然同為皇室中人,但是謝俶受寵,說出的隻言片語甚至還能影響聖上決定。
可自己是晚輩,天生就矮謝俶一頭,在聖上面前也不得臉,因此態度擺的極為恭敬。
謝俶卻不怎麼受他這禮,聲音冷硬:「行軍打仗,一日行八百里,比這苦了不知多少倍。」
「謝程,京城的生活把你養的如那樊籠里的金絲雀,你自己須得時時警戒自己才是!」
謝程躬著身子,臉上的表情猙獰扭曲,難看的不行。
一個大男人被嘲諷是籠里的鳥兒,怎麼聽都不是什麼光彩事兒,他只覺得是謝俶故意羞辱他,並不覺得有半分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