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乎的人,沒有喜歡第二的,哪怕天下第二也不行,不在乎的人,自然不會問自己是不是天下第一。」
宋擷玉看著自己宣紙上的兔牙紅,怏怏的丟下筆,她前世對皇后之位執念頗深,處處跟人攀比,不肯有半點示弱,最後得到的是什麼?
謝央後宮三年舉行了兩批選秀,新人進舊人哭,她只能安慰自己,他是皇帝,他有自己的無奈,他心裡還是有她的。
宮裡的女人越來越多,她的安全感變得越來越少,她一天比一天在乎自己的容貌和年紀,底線也越退越後,她滿心滿眼考慮的都是謝央喜歡什麼,謝央討厭什麼。
重活一世,她看透了,不在乎那個後位,更不在乎謝央,她倆情形反而反了過來,謝央對她百般獻殷勤,絕了跟其他世家小姐的曖昧不清,上輩子想要的一心一意,這一世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真是諷刺……
「漂亮姐姐,我爹說了,貪心不足蛇吞象,第二已經很好了,執著於第一反而壞了心性。」
小包子搖頭晃腦,宋擷玉無奈的揉了揉他的發頂,認真頷首:「嗯,姐姐知道了,也吃過苦頭了,盛極必衰,不會再困進去。」
杜錦將自己畫好的畫拿了下來,捧到宋擷玉面前:「漂亮姐姐,這個送你。」
突然收到小包子的禮物,宋擷玉愣了愣,一雙清靈的眼眨了眨:「送我?」
杜錦難得神情多了幾分落寞,身子小小的團成一團:「每次我想母親時就給母親畫一副畫,爹爹說了,等我畫夠四十九幅母親就會回來看包子。」
宋擷玉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一遭因由,纖長指尖不自覺收緊,聲音也輕了不少:「這麼重要的畫,小包子應該自己留著。」
杜錦豁達的揮了揮小肉手:「漂亮姐姐不開心,那這幅畫就送給漂亮姐姐,每次我爹生氣,只要看見我娘,再大的氣都消了,奶嬤嬤告訴我,說世人愛美物,美玉美食美景皆有此功效,美人效果更甚,所以沒有人看見我娘的臉還能繃住臉。」
「包子想把這幅畫送給漂亮姐姐,這樣漂亮姐姐就不會不開心了。」
玉淑和玉嫻互相對視了一眼,看向杜錦的眼神更加柔和了幾分。
自家郡主最近情緒一直不怎麼好,雖然起居跟平時沒什麼不同,但她們兩個是郡主的貼身丫鬟,別人或許察覺不到,但她們心裡門兒清,郡主心裡藏著事。
宋擷玉將畫收好,連日以來纏繞在心尖上的陰鬱散了大半,眼睛笑成了一對彎月:「好,姐姐一定會把包子送的畫妥帖保存。」
孩童的善意是治心病的良藥。
玉淑端了水讓宋擷玉和杜錦淨了手,宋擷玉想到謝俶,偏頭問玉嫻:「雍王有沒有捎信給府里?」
玉嫻搖了搖頭:「雍王殿下並沒有派人過來,倒是太子殿下,前些日子送了東西給小姐,被王妃攔了,這時候應該還在王妃的庫房。」
沒料到還有這麼一樁事,想必是母親見她在病中,不想讓她多思多慮,這才沒告訴她。
「送的什麼?」提到謝央,宋擷玉下意識皺了眉,一張小臉滿是嫌棄。
「好像是一張白色狐皮,聽說顏色極純,雖然不是頂尊貴的物件,但是倒也罕見。」
玉嫻跟母親那邊的丫鬟關係好,這些事情知道的不少,說的很是頭頭是道。
宋擷玉倒是有幾分明白了這裡面的門道,忍不住拿帕子半捂嘴輕笑出聲。
玉淑玉嫻都一腦門的霧水,不知道宋擷玉這反應從何而來,玉嫻臉色緋紅,侷促的揪了揪手裡的帕子:「是奴婢哪裡說的不妥?」
宋擷玉搖了搖頭,隨意找了個藉口敷衍了過去:「只是想起一樁舊事發笑。」
她笑是笑母親如今杯弓蛇影,有如驚弓之鳥,太子殿下不過一張白狐皮都能讓母親草木皆兵,生怕她被太子殿下誆騙了去,防謝央防的跟城門一樣結實。
她是淮陰王府的掌上明珠,自小什麼好東西沒見過?謝央倒是會取巧,白狐皮在一般的世家姑娘那裡或許算的上稀罕,但是在她這,絕對不算罕見,畢竟她庫房裡,光是白虎皮就有十來張,都是完整的剝下來,沒有半點損毀。
只不過,白狐一般多見於寒冬臘月,非得下起鵝毛大雪見到的機率才能大些,如今正值溽暑,居然能獵到白狐,著實有幾分新鮮。
「罷了,既然娘不想讓我知道,那我就當做不知道好了,當個閒散人,陪小包子一起吃吃喝喝多好。」
宋擷玉當真當起閒散掌柜,看著杜錦在那裡自己跟自己下棋,棋盤上黑子白子步數有跡可循,隱隱能看到個中玄妙,對他的身份又忍不住多了幾分好奇。
偏偏謝俶就是個鋸嘴葫蘆,將人送到她這裡,隻言片語都不曾留,簡直是惜字如金的典範!
她都懷疑他是不是故意捉弄她,就是想看她現在這幅抓耳撓腮的好奇模樣。
「三哥哥要是有信回來,第一時間派人通傳。」
正在自己跟自己玩的不亦樂乎的杜錦突然抬頭,看向宋擷玉,稚嫩的圓臉上透著幾分聰明勁兒:「漂亮姐姐是不是想那個面癱大叔了?」
宋擷玉確實期待著謝俶回來,但是被小包子這麼一說,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玉淑也覺得這簡直是無稽之談,但是杜錦年紀小,只當小孩子童言無忌表達不清,也沒多緊張:「小公子這話可得慎言。」
自家郡主和雍王殿下?怎麼可能?天上下紅雨這兩位都不一定能成……
杜錦臉上的困惑肉眼可見,所幸也沒多糾結,很快將注意力轉向了別處。
宋擷玉也無聊,乾脆跟杜錦對弈,一大一小倒也逍遙自在。
「玉淑姐姐,王妃讓郡主去一趟。」
為了不打擾郡主的興致,屋裡只留了玉嫻伺候著,玉淑出來安排小廚房的菜色,剛安排好就看見王妃院裡的二等丫鬟過來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