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不白之冤

  八十歲老爺爺請你吃完飯,再求你辦事是啥感覺?

  而且人家還一副張不開嘴、抹不開面、忸忸怩怩的神態!

  陳立東只覺得誠惶誠恐。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只聽老爺子說:「唐遠祥曾經在東北跟過我一段時間,算是我的部下,卻也是書呆子一個。這次他被你收拾得好慘,從你們東華出來簡直有廠不能回,有家不能回。差點沒去爬鐵軌。」

  「不會吧。」陳立東沒等老爺子說完,插了一句道:「我又不是針對他。」

  「可是有人針對他啊。碳素廠去年年底改制後,他們老書記退了下去。

  今年年初由中鋼集團派去了新的總經理,唐遠祥還是總工。

  不過,廠里的幹部職工有點不服管,對新的領導班子,特別是外來的領導有隔閡,對新的管理制度有牴觸。

  唐遠祥在領導班子中既是老人,又懂技術,就被下邊的人拉山頭,跟新領導起了摩擦。

  去年你們東華電爐投產,給碳素廠增加了很大的業務量,唐遠祥作為主導增上超高功率石墨電極的功臣,在廠里有很大的話語權。

  可是這次他在你們這裡摔了跟頭,立刻就遭到了新領導班子的反擊。

  你們的起訴一發起,廠子裡就停止了他的職務。

  聽說董事會已經提起撤銷他總工職務的建議案,準備近期開股東會表決。他這次算是名聲掃盡了。」

  陳立東緊皺眉頭思考了一會兒,見老爺子不再言語,就解釋道:「爺爺。我剛才就說了,東華不是針對唐遠祥。

  實話說,我對唐工是非常欣賞的,也有過幾次交往,雙方都非常愉快,我也知道他是個直性子,有理工男的執拗和執著。

  噢...理工男就是理工方面知識豐富的直男...直男就是性子耿直的男人。

  我們集團一些人專門喜歡給別人起外號、貼標籤。」

  安老嘴角含笑,沒言語。

  陳立東繼續說道:「東華起訴華鋼吉碳,是因為華鋼吉碳的超高功率石墨電極生產線是我們東華促成的,結果保鋼電爐一投產,就把東華給甩了。價格漲了好幾百,供貨也不再及時。

  這次東華遭到集資案審查,碳素廠就差沒來拆我們的電爐了。

  如果東華這次過不了關,碳素廠肯定會把我們推倒在地蹂躪一番。

  所以我們才會採取措施,強勢反擊。」

  安老聽完陳立東的辯解,一臉嚴肅地說道:「華鋼前身是部里一個綜合協調部門,然後才聯合同類機構組建了華鋼工貿集團。我徹底退下來之後他們才掛牌辦公。

  那些人搞行政都有一套。我跟小唐說,讓他離開碳素廠,可是他就是那麼執拗,非得說這件事起因在他,他不想背著罵名離開。

  他知道安蘇在東華,就以為我能跟你說得上話,就跑到我這裡求情,見我不上心,還託了他二哥說情。

  我也是沒辦法,才讓曉宇約了你。

  我這一輩子,沒求人辦過事兒。

  我知道這是為難你,為難東華,不過小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如果這個坎過不去,他這人恐怕就完了。」

  陳立東聽完這些話,還是有些不理解。

  唐遠祥既然與碳素廠的新領導尿不到一起,辭職離開就行了,為啥還要拐彎抹角求著東華放過碳素廠,就是為了面子?

  可是這個面子也太值錢了。

  東華起訴碳素廠的質量問題,因為有唐遠祥這個直男的錄像,勝訴的機率有六成。

  東華要求賠付直接經濟損失1200萬元,打打折,也能拿到五六百萬。

  勝訴不是關鍵,打官司只是第一步,還有第二步。

  東華準備在勝訴後,大張旗鼓地炒作吉碳石墨電極的質量問題。

  吉碳倒了牌子,盤山新建的生產線也投了產,正好分一杯羹,多占一份市場份額。

  可是老爺子開了口,一下子就打亂了陳立東的計劃。

  怎麼辦?

  陳立東真的左右為難,舉棋不定了。

  盤山他親自去的,耐火材料廠已經收購了,管理團隊的組建都列上了日程,籌建團隊元旦過來就要派去盤山。

  現在呢,因為老爺子一句話就打住反悔嗎?

  朝令夕改是對一個單位制度體系最大的傷害,也是吃敗仗的前兆。

  可是不給老爺子面子的話,這一關也過不去啊。

  老耄之人,費盡心思請吃一頓飯,扭扭捏捏張口說情,卻被「故人之後」懟回來?

  有沒有雙全之法呢?

  羅浩壞水多,找他商量商量吧。

  也不用背著安老,陳立東直接跟羅浩說明了情況。

  羅浩這才明白老爺子請陳立東的原因,才知道根子在唐遠祥這裡。

  作為行政副總,起訴或者說給華鋼吉碳挖坑,好多主意出自羅浩。

  安老斜依到床鋪上,打開了收音機,搜索著喜歡的節目,卻努力在聽羅浩和陳立東如何算計。

  溫曉宇一邊掃地,收拾屋子,一邊嘀咕:「你倆缺德帶冒煙的玩意,現在自己挖的坑要自己填了吧。實在不行就把唐師兄喊過來,你們三個把話擺在桌面上,都是大老爺們兒,有啥說不開的呢?」

  陳立東一拍大腿,說道:「溫書記就是大氣。浩哥.....要不你來給唐總工打電話?」

  羅浩心裡非常膩味:商戰也是打仗,我在出招算計敵人,身邊卻有人扯衣襟、拉褲腿,感覺非常不爽。

  可不想摻和這事也不行,人家陳立東是老闆,老闆的話就事命令,他只好捏著鼻子給唐遠祥撥通了電話。

  羅浩在電話里說,我們董事長來燕京看望爺爺,唐總工如果有時間,就來參加今天的晚宴。

  唐遠祥當然沒等到晚上,接到電話一個小時後,就趕了過來。

  唐遠祥進屋後,把一網兜水果放在茶几上,跟安老喊了聲「部長。」

  然後向著陳立東說了句:「陳總,給您填麻煩啦。」

  陳立東握了握唐遠祥的手,把對方讓到沙發上,然後說道:「唐老兄,你可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

  接著,也不再藏掩,把東華在盤山布局投資置業,準備生產石墨電極的安排說了出來,連下步打算都沒隱瞞。

  唐遠祥聽完,臉色頓時苦了下來,囁喏道:「所以,東華是想在碳素行業分一杯羹?你們哪來的技術?」

  羅浩搬了個馬扎,坐在茶几對面,開始補刀:「我們的採購部長已經去過了艾斯巴,取得了技術授權,國外的專家明年就會到東華。」

  唐遠祥繼續說道:「這可是需要一大筆投資,而且見效慢,回收期很長的。」

  羅浩繼續說道:「東華資金很充裕,帳上現金就有一個多億。」

  唐遠祥猛然想到,東華員工的集資款就有接近兩個億。

  接著又有些不服氣地說道:「你們沒有懂得這個產業的工人,一時半會難以盈利。」

  羅浩坦然地道:「對這種情況我們也有估計,甚至花了1700萬美元,訂購了一船超高功率石墨電極,夠東華用個一年半載的了。」

  唐遠祥倒吸一口冷氣道:「你們投入這麼大,就是為了擠倒吉碳?」

  陳立東說道:「唐老兄,當初投資建設超高功率石墨電極車間,是東華拍胸脯承諾包銷你們的產品。

  我和你共同簽署過戰略合作協議,你們那邊一開工,東華就打過去1000萬,說是作為電極的預付款,其實就是出資幫你們投資建車間。你不能過了河就拆橋啊。」

  唐遠祥分辯道:「小陳,天地良心,對東華的採購訂單我可是非常上心的。」

  陳立東反駁道:「可是你們的產品今年比去年漲價百分之二十,產品也是優先保證保鋼,這總是事實吧。」

  唐遠祥臉色一垮,說道:「公司改制後,總經理出身保鋼,我也沒辦法。」

  「呵呵,」陳立東把剝好的桔子,分了一半放到唐遠祥面前,然後道:「既然如此,我們將吉碳作為對手,理所當然了吧。」

  唐遠祥,拿起桔子,扯下一瓣放在嘴裡,一邊咀嚼一邊說道:「可是......可是,你們搞得我里外不是人了啊,在這場鬥爭里,我被打倒在地,前兩天已經開過股東大會,我的總工已經被撤職了。我可是冤死了。」

  陳立東也把一瓣桔子放進嘴裡,又吐了出來,說道:「酸死了。」

  唐遠祥再次放進一瓣桔子,忽然察覺,這桔子確實很酸。

  陳立東放下桔子說道:「唐老兄,不知道有句話您聽過沒有。」

  唐遠祥也放下桔子,說道:「你說。」

  陳立東開口道:「這句話就是:『冤枉你的人比你還明白你有多冤』。」

  唐遠祥念叨著這句話,忽然有些明白:「你是說華鋼吉碳故意借著這個引子趕我走?」

  羅浩在一邊說道:「有時候,一旦發現被人誤解了,我們便急於去解釋,結果總是無功而返,甚至平添一肚子氣,你現在就是這種情況。」

  陳立東故作高深地說道:「人的悲歡,並不相通。他們趕你走,是站在新一任領導班子的立場上。

  你以為冤枉你的人,是誤解了你,並不是。

  他們深明真相,卻偏偏要「誤解」你,你向他們解釋,有用嗎?反而會越描越黑,令你不堪其擾。」

  唐遠祥似乎真的想明白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嘴角顫抖了一陣後,手往茶几上一拍,大聲道:「你們這些搞行政的人,就喜歡玩花花腸子,有能耐去和歪果仁動心眼啊,擠兌我們這些搞技術的,算什麼本事?」

  然後,竟然「嗚嗚嗚」地哽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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