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的稀土企業污染嚴重,甚至危及了人和動物的生命健康,對陳立東來說,已經觸碰到底線。Google搜索
可對方是鹿鋼,撤資嗎?那勢必要大鬧一場,也許不用鬧起來,在人家的地盤,會有各種辦法把你捏扁搓圓。
陳立東雖然年輕,可不是真?小孩。
意氣用事?於事無補。
鹿鋼這邊的活動已經結束,再留下來找不到藉口,就這麼回去?
不甘心!
忽然陳立東想起劉品昌說的鹿鋼稀土研究院,還有那個「串級閉路工藝」。
陳立東抄起電話,給陳鳳合撥了過去。
「陳叔,我想去拜訪一下鹿鋼稀土研究院的領導和專家,能幫我聯繫一下不?」
....................
鹿鋼稀土研究院,成立於1963年,是華夏最大的綜合性稀土科技研發機構。
她的前身是鹿鋼冶金研究所,曾經隸屬於冶金工業部,1992年的時候,科研院所改制,稀土研究院被併入了鹿鋼。
這所研究院,稱得上華夏稀土界的「黃埔軍校」,全國各地的稀土產業都有鹿鋼稀土研究院走出去的人才。
但是,稀土研究院的人才後繼乏人,大多是60年代畢業的老?大學生。
注意,這個「老」,既是指資歷,也是指年齡。
當下在研究院主持工作的,是將要退休的霍朋啟。
霍朋啟身材較高,紅臉膛,說話略帶南方口音,但性格上絕對是個北方漢子。
霍朋啟在前幾天的會上,見過陳立東,因為就陳立東一個「外人」,所以印象深刻。
對陳立東和艾德蒙兩人到來,霍朋啟非常高興。
老爺子先介紹過了一通研究院的基本情況和輝煌的歷史,然後說:
「其實啊,我是老院長,也是新院長,幾年前研究院併入鹿鋼的時候,由鹿鋼總經理畢秦同志擔任院長。
前年畢秦去了北鋼任董事長,我才接了手。
對了,畢院長就是你們趙省人。
他有經營頭腦,在他的帶領下,我們研究院打破了『大鍋飯』的思想,技術與產業實現了有效結合。
他也非常重視研發投入,在他的帶領下,我們取得了釹鐵硼永磁體生產和高場強多極磁環充磁可行性研究等國家級科技進步獎項。」
聽到這兒,陳立東腦袋忽悠一下,李太順搞的多極磁環充磁工藝,就是參考了這篇論文,這可真是......淵源深厚。
霍朋啟說到這裡,才想起問陳立東來訪的具體目的:「陳董,這人上了年紀就喜歡說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
你這次來,不會是看望我這個老頭子吧?」
陳立東趕緊道:「霍院長,我前些天聽贛省稀土研究所劉品昌所長提到一件事情。
他說您這裡在研究稀土選礦冶煉的『串級閉路工藝』,我想就這項工藝向您請教一番。
來得有些冒昧,也不知道這項工藝技術是不是有保密要求。」
「哦......我們也是剛著手。
有幾個環節需要藉助贛省研究所那邊力量,所以跟小劉聯繫過。
至於保密......目前涉及不到。
只是這項工藝,我們剛搞完理論和方案設計。
沒有什麼能給你看的東西。
我先簡單說一下大體思路吧,你有什麼想了解的,咱們再探討。」
接下來,霍院長從辦公桌下邊拉出一個圖紙,對著圖紙把這項工藝的設計理念跟陳立東介紹了一番。
「串級閉路工藝」,是一種選礦工藝。
而這種工藝,針對的是鹿鋼的尾礦。
處理過程要用到磁選、浮選。
磁選,前邊介紹過,筆者就不再水字數。
尾礦經過磁選後拿走大部分鐵,接下來進行浮選。
浮選,是利用礦物表面物理化學性質的不同來分選礦物的選礦方法,簡單說,就是在水中沖入大量空氣和發泡劑,把尾礦溶入這樣的水中。
含有稀土的選鐵尾礦,就分成了兩大部分:易浮選礦物和難浮選礦物。
易浮選礦物中主要是稀土和螢石。
注意,螢石的主要成分就是氟化鈣。氟不僅存在於螢石中,而且也存在於某些地下水和溫泉中。中國飲用水標準規定:每升飲水中氟化物不得超過1毫克。若含氟過量,就會造成氟中毒,輕則牙齒發黑,成「氟斑牙」,重則骨節變形甚至喪失勞動力,這也是導致哪些牧民、牛羊得病的根源。
難浮選礦物或者叫浮選尾礦,主要成分是鐵和鈮。
所謂串級閉路,就是反覆進行幾個輪次的破碎、篩分、磁選、浮選,折騰到最後,就得到這些物質:鐵精粉、稀土精礦、螢石、鈮。
鐵精粉和鈮交給鋼鐵企業,鈮可以用來製造合金鋼,也能應用到核工業。
稀土精礦純度能到60%以上,交給稀土精煉企業進行萃取,得到高純度稀土金屬。
螢石用途很廣,既可以作為煉鋼的助溶劑,來去除鋼水中的雜質,也可以用到玻璃工業,用來製作透鏡。
最後,霍朋啟把鉛筆扔到攤開的圖紙上,說到:「小陳,這種工藝,理論上是可行的,實驗操作也沒問題,我們設計了這個工藝流程,計劃開展設備研製,但是資金投入非常大,唉......」
霍老爺子一直侃侃而談,最後卻是哀聲一嘆,搞的陳立東不知道怎麼繼續聊下去。
理了理剛才的介紹,陳立東遲疑地問道:「霍院長,您說研究這項工藝,是針對鹿鋼尾礦的?」
「嗯,尾礦庫裡邊越積越多,風險也越來越大,應該抓緊整治了。」
「噢...那個...霍院長,請問用這種工藝選礦也沒問題吧。」
「那肯定可以的啊。我講了半天,這種工藝就是把白雲礦吃干榨淨,所有資源全部利用......哦,至少不低於80%。通過幾個輪次的磁選、浮選,收得的稀土精礦,含有的稀土能夠達到60%以上,這就是稀土精礦了。」
「霍院長,跟您交個底。我這次來,是想尋找一種先進的工藝,替代火法冶煉稀土的工藝。」
「替代火法?為什麼要替代火法?」
陳立東打開身邊的皮包,拿出一摞照片,遞給霍朋啟,說道:「霍院長,不知道您聽說了沒有,在白雲礦那邊,新上了幾十家稀土冶煉廠,有咱們公司的,也有集體企業,還有合資廠。
這些廠子,用白雲礦的礦石直接冶煉稀土,對環境破壞很大。
這麼多廠子、這麼多煙囪,煙塵都沒有經過處理,對大氣和水源污染很嚴重,牧民的羊羔都生了病,這些孩子有長了「氟斑牙」,估計那一帶的人都或多或少有氟中毒。
我反對這種以破壞環境為代價發展經濟的做法,所以才來跟您尋求一種新的工藝,減輕破壞,使稀土產業良性健康發展。」
霍朋啟把這些照片放在辦公桌上,一張一張仔細地看著,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
「這麼嚴重?」
「估計還要嚴重。」
陳立東又拿出周文亮起草的報導稿,遞了過去:「這是我在賓館收到的一份材料,不知道是誰從門縫隙里塞進去的。」
霍朋啟掀開材料認真閱讀起來。
看完後,老爺子拍案而起:「這是胡搞!這些人心都黑了嗎?」
老爺子在辦公室踱起步來,走了兩圈,沖陳立東說道:「小陳,火法提煉稀土,也不至於造成這麼大的危害,關鍵是這些廠子都沒有對窯爐的煙塵進行處理。
國家去年發布了《大氣污染物排放標準》,從你拿來的照片看,那些工廠的尾氣排放肯定是不達標的。
這樣吧,我先把有關情況跟魯總匯報一下,從咱們鹿鋼自己的企業做起,嚴格執行排放標準,落實環保措施,杜絕超標排放。
我也會和環保部門溝通一下,監控一下環境遭受破壞的程度。
稀土工業對環境造成這麼大的危害,我們研究院也有責任,不論火法、濕法,好多工藝技術都是從這裡走出去的,我們不制止這種行為,將背負罵名啊。」
「太好了,霍院長。
您能關注這件事情,肯定會得到各方面的重視,比我這個外人瞎鬧騰強多啦。」
「外人,你怎麼是外人?你是鹿鋼稀土高科的股東,還是有話語權的大股東。」說到這兒,霍朋啟再次坐下來,翻看那些照片。
過了幾分鐘,老爺子更加嚴肅地說:「小陳啊,難得你位老闆這麼關注環保問題。
你知道嗎?說起對環境的危害,還有一處,比白雲礦的情況還要嚴重。」
陳立東端起杯子正準備喝口水,他在想:看霍老爺子的表情不似裝腔作勢,說話也非常誠懇,有他來推動,環境污染問題應該能夠引起各個方面的重視,應該不會在蔓延下去,自己也算盡到了責任,心中就鬆了一口氣。
可沒想到,老爺子瞪著他,又來了這麼一句。
「啊?您說...還有更嚴重的問題?」陳立東手裡端著的茶杯停在半空,吃驚地問道。
「是的。」霍朋啟嚴肅地說道。「有一處的危害,比你看到的更大,也更嚴重,甚至關係鹿鋼的生死存亡。」
「到底啥情況?」
老爺子拉開辦公桌的抽屜,翻檢了一番,然後拿出幾張照片遞給陳立東。
陳立東接在手裡,翻看起來。
這些照片應該是拍攝的一處地方,景物有遠有近。
遠處是波光粼粼的湖水,岸邊寸草不生,另兩張照片拍攝的是湖岸和堤壩,堤壩中埋設著幾根粗大的管子,管子中流出污濁的水體。
陳立東抬起頭問道:「霍院長,您是說:這裡有片湖,有人在排污?」
霍朋啟嚴肅地道:「對,是的?」
陳立東繼續問:「這是什麼湖?誰在排污?這裡難道都是污水?看樣子,湖岸和堤壩,甚至周圍都是寸草不生啊。」
霍朋啟低聲說:「排污的就是鹿鋼」。
陳立東頭皮一緊,心說:老爺子,要造反嗎?
嘴裡遲疑著問道:「這是...啥情況?」
就聽老爺子說道:
「這裡就是我開始說的尾礦庫,這湖就是『尾礦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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